4

    若離風失神的片刻，原湛的表情已經從晦暗變為了假惺惺的擔憂。他暗暗戳了一下他家陛下，輕微的疼痛出現在了胳膊肘上，若離風這才緩過神來，調整了一下表情，重新變成了吊兒郎當的怠惰模樣，道：“好了，目前暫時不定奪二位的名次，請二位將整首詩寫在這張宣紙上罷！”

    川和罌落寒麵麵相覷——二人都未接受過正規的書法訓練，平時鋼筆字也隻能算“能看懂”的級別，就這個水平，去寫毛筆字，這難度比上青天還要難。

    “二位有什麽疑問嗎？”旁邊主持大典的嬤嬤笑容可掬地問道，但是在川和罌落寒的眼中，這個嬤嬤的眼睛中布滿了鄙夷的神情。

    二人都是極為驕傲的人——或許隻有這點二人是相同的，聽完嬤嬤這略帶鄙夷的話語後，立刻拿起筆，一鼓作氣要將書法寫完。

    罌落寒身體前傾，右手的握姿擬照印象中的模樣依葫蘆畫瓢，左手撐住桌子，頗有大家風範；川的姿勢也是一板一眼地照搬書法家的模樣，如果專門看她們的姿勢，定會認為她們是專業的，定會寫出令人滿意的字來。

    但是，這都隻是表麵現象，首先，宣紙極大，所以就應當分好格，不然排版定會歪歪斜斜，不美觀；其次，初次拿起毛筆的人，除了特別有天賦的外，如果按照標準握姿，字體必定不好掌控，橫平豎直通常隻是神話；最後，她們的字本來寫的就不是最好的，停留在“能看懂”的級別，隻能算中遊，如今拿了毛筆，注定瞎劃一通……

    曆時一刻鍾左右，她們終於將這二十八個字寫完了。晾了一會兒後，幾個小太監將宣紙卷好，連同桌子一起收走，等待評委們的審評。

    “禮儀——”嬤嬤再次喊道，“《女誡》有言：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而作為……”

    “不，我棄權！”月朧川和罌落寒異口同聲地說道，嬤嬤被嚇了一跳，不知為何她們異口同聲蹦出這樣一句來。

    月朧川作為首席科學家，癡迷於各種研究。在她最瘋的時候可以五天不洗頭、五天不洗澡、五天不換衣服，一直窩在研究室做研究，餓了就搖一下鈴，隔壁室會有一個人專職聽這個鈴來給月朧川送飯。隻不過，有時候研究到最重要的時候，她往往搖了鈴而忘記吃飯，於是兩三天不吃飯……

    至於罌落寒，也是差不多的，隻不過她不是為了做研究，她是為了剽竊成果之後進行修改；至於她到實驗室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讓她看起來確實去做研究了罷了。

    總之，這二人都懶散自由隨性慣了，若真的有強製性且重要的規則，她們倒也會遵守，但是作為新時代的女性，她們實在無法忍受古代的這種對於女性的歧視和那所謂的《女誡》《女訓》中的死板規定……

    嬤嬤是無法理解這二位的。

    雖然這個嬤嬤從先帝起就開始主持這種選妃大典——每一項格式都是師承於上一代總管嬤嬤一板一眼地遵循著，見過很多麻煩貨色。但是，曆屆秀女都不曾有過棄權一說——因為關乎到未來的人生，一旦得到好成績就可以進宮，一步步晉升，為祖上添光；而一旦棄權，就意味著落選……

    很少有秀女做這樣不靠譜的買賣。

    因為沒有這種先例，嬤嬤抬頭詢問若離風的意思，可是他們的皇帝陛下好像並不想管這件事，抬頭望天，似乎是在目不轉睛地研究宮殿的建築材料……

    嬤嬤有點心塞的感覺。

    身邊的原湛看不下去了，朝那嬤嬤使了一個眼神，嬤嬤心領神會，道：“禮儀一項由於各位棄權，遂不比試。但一切都要按照規定時間進行，所以，一個時辰之後，再進行下一項也就是最後一項的評選！”

    而若離風趁著這一個時辰的空閑時間，回到盤龍殿寢宮內，將金紋丹藥服下——他還沒有忘記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