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覺得，既然你的瑪娜——那樣一隻高貴的生物都可以相信你，並與你簽下契約，那我這樣的一個老頭子，也沒有不相信你的理由，對吧？”最後林克爾頓這樣說。

    “謝謝你，林克爾頓叔叔。”卜吉也點了點頭，“如果您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就也可以相信您。”

    卜吉並不是一個傻子。相反從小就在酒館裏混飯吃的他比在圖書館裏與書本打了一輩子交道的林克爾頓甚至更為成熟老道。通過察言觀色，通過這些天的相處，他認為林克爾頓不是那種心機深沉，總是想方設法利用別人的老油條。

    而且他想在這裏賭一把。如果自己在學院裏按部就班的這樣學下去，那不知何時才能達到製作魔法銃的水準。如果有老林克這個曾經親手培養出煉金術師的優秀導師栽培，那可就不一樣了。

    假設林克爾頓去告發他，又能得到什麽呢？一個煉金術師如果喜好名利，就不會躲在這裏清貧地看守圖書館了。離開學院加入任何一個大家族或者自己成立工坊，都會在短時間內成為大富翁。

    卜吉雖然是個酒館裏出身的侍者，但因為小時候是被身為魔法師的母親帶大，所以身上並無市井之氣，反而對老林克這種大師風範的老學究產生了深深的敬佩。

    他默默地拿出了兩樣東西。一樣是魔法銃“赤鬼”，另一樣就是那張設計圖。

    “魔法銃的設計圖？”林克爾頓對魔法銃並不陌生。可魔法銃的設計圖，那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了。他有些驚訝地看向卜吉。

    “我要學習煉金術的緣故，就是為了煉成這張圖上的東西。您能幫我做到嗎？”卜吉懇求道。

    “這東西是從哪來的？”林克爾頓問。

    “一個朋友送的。”卜吉含糊地說道：“對不起，林克爾頓叔叔。這張圖紙和這把魔法銃都是違禁品，如果我全說出來，您就要承擔責任了。”

    “嗯……”林克爾頓也明白卜吉的意思是不想把自己牽扯進來。不過既然卜吉能把這兩樣東西拿出來，那就已經說明對自己十分信任了。

    “魔法銃是沒有編號的。這張圖紙也不是外麵能得到的普通樣式。”卜吉老實說道。

    “雖然我沒研究過調製武器，但可以看出調製這圖紙上的魔法銃極為艱難，至少也需要煉金術師的水準……而且我要提醒你的是，即使在這個學院之中，調製魔法銃這樣的武器也是違法的。”林克爾頓的話讓卜吉的心一沉——沒想到想製作魔法銃會是如此艱難。

    “至於你手頭的這把魔法銃麽，我倒是可以想想辦法。”林克爾頓對卜吉說道：“把它交給我，明天我會去找個老朋友幫你打上編號。”

    卜吉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林克爾頓把圖書館交給卜吉，自己很罕見地穿好正裝，戴上禮帽離開了伊斯卡洛學院。

    在一幢高大的府邸跟前他下了馬車，走上台階。

    “站住！”門口的衛兵見到一名半精靈朝府邸大門走來，頗為不客氣的呼喝著。

    “我想見傑裏梅斯大人。請麻煩通稟一下，就說伊斯卡洛學院的老林克來拜訪啦。”說著林克爾頓就把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

    “伊斯卡洛學院？”衛兵有些懷疑地接過名片一看，臉上的態度立刻變得恭敬起來——盡管是半精靈，可煉金術師的身份在任何地方都能得到尊敬。

    馬上便有另外一名衛兵帶著名片到裏麵報告了。不大一會一扇腳門打開，一位穿著青袍、傭人模樣的婦人走了出來。

    “您好客人，傑裏梅斯大人請您進去說話。”婦人對林克爾頓有禮貌的說道。

    可林克爾頓還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難道自己出來見我都不情願了麽……”他邁開步子，跟隨女傭走進了大門。

    穿過了種植著月季和秋海棠的庭院——花朵都在寒風中發抖，兩個人一先一後走進了府邸之內。沿著樓梯，女傭把林克爾頓帶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大人就在裏麵等您。”女傭說完恭敬地施禮，然後便退下了。

    林克爾頓伸手推開房門，頓時暖風撲麵。屋子裏掛著壁毯，一旁的火爐裏木材正燒得劈啪作響。

    在正位上的一張大桌案後麵，坐著一個穿戴考究的中年人。他麵容清瘦，頭發梳理得很整齊，留著兩撇小胡子，還戴著單片眼鏡。他的身上自然顯露出一種帝國上層人物的氣勢。

    “傑裏梅斯先生？還是叫你比爾比較好？”老林克關好房門，隨手把禮貌摘下來掛在衣架上。

    “除了您，沒有別人會叫我比爾了。”中年男子站起身來到林克爾頓的麵前。他的身高要比林克爾頓高一大截。

    “我的父親……”中年男子抓住老林克的手：“您能來這裏，我真的太高興了。”

    “你真的高興麽？”林克爾頓抽出手，來到一張椅子上坐下，然後問道：“你的母親身體還好麽？”

    “很好。隻是最近有時失眠。”

    “你的孩子們呢？”

    “也都很好。”

    “哦。”

    隻有這麽幾句簡單的交談，然後兩個人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比爾沒有回到座位，而是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哼，哈哈哈哈……”足足過了五分鍾，老林克忽然大笑起來。

    “您，笑什麽？”比爾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我在笑你。明明好像有什麽著急的事情，卻在這裏和我耗著。前麵的大廳裏一定有什麽客人等著你吧。可是你卻不得不趕緊派人到門口把我接進來，還不得不留在這裏和我呆在一起！因為你害怕，害怕那些客人知道，你有一個半精靈的父親，對吧？”

    “不，父親，你聽我說，那些客人都是身份高貴的……哦，不，請你理解我。”比爾被戳中痛處，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

    林克爾頓站起身來到他的身旁，用調笑般的口吻說道：“我的兒子，你不願意見到我，對嗎？”

    “是的。”感覺受到了嘲弄的比爾憤怒的點頭：“您的出現讓我很難堪！本來我想讓母親來接待您，讓孩子們出來與您見麵，可是——他們根本不願意出現在您麵前！你知道嗎？他們都不願意見到您！”

    “就是因為我多長了這兩隻尖耳朵？”老林克並沒有被這樣刻薄的話擊倒，反而更犀利地反擊道：“還是因為我沒有早點看清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你！”比爾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可最後還是平靜下來，語氣平和地說道：“您今天來，不會隻是為了來罵我的吧？”

    “我也沒有那個閑工夫！”林克爾頓從大衣裏麵掏出卜吉的“赤鬼”遞到比爾的手裏，“幫我把這隻魔法銃打上帝國的合法編號。我知道憑你的路數很容易辦得到。”

    “你居然幹這種違法的事情！”比爾這次真的是怒從心起，“你知道嗎？這種事情敗露，我也會有麻煩。”

    “那你就去告發我啊。”老林克冷笑著說道：“讓帝國裏所有的人都知道，傑裏梅斯大人的父親，到底是什麽樣的貨色！”

    “你！”比爾真想再抱怨幾句，可麵對眼前這個半精靈小老頭——自己的父親，他是有苦說不出。

    “明天我派人送到學院門口。你滿意了吧？”比爾最後扔下這麽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老林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可眼神中卻是無限的寂寞。

    當天下午林克爾頓回到圖書館的時候，卜吉就覺得他的情緒很不對勁。這位平日裏喜歡嬉笑怒罵的小老頭，今天卻一直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卜吉也不敢多問——林克爾頓的私事，他不是很了解。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林克爾頓又去了學院門口一趟。等他回來的時候把卜吉叫到圖書館裏一處僻靜的地方，把“赤鬼”交還給他。

    “編號打好了。以後你不必擔心了。不過你有帝國的魔法銃使用資格證書嗎？你會使用它麽？”老林克擔心地問。

    “我會想辦法的。在那張設計圖的後麵，有怎練習使用的說明。”卜吉說完又問道：“使用證書？那是什麽。”

    “唉，就是練習到一定程度之後到魔法銃公會去考取帝國的官方資質……不過，眼下你還是要把期末考核過關，否則我不會允許你去練習這個東西。”林克爾頓嚴肅地說。

    “我知道。您放心吧，林克爾頓叔叔。”卜吉笑著對老林克說道：“謝謝您。”

    “不用謝了。不過每次去見那個人，總會讓我鬱悶很久啊。可是現在有你在這，那些事也就不重要了。”林克爾頓自顧自地說了半天，完全不理會卜吉是否能聽懂。

    “哇，這東西真的很好用耶！”

    發出如此興奮叫喊的，是梳著羊角辮的法奈。

    卜吉、克沃莎和塔格羅爾就這麽站在她的麵前，手裏都拿著一塊閃閃發光的通信水晶。

    今天是他們工房第一次集合在一起，準備試著調製一些東西了。所以也是他們第一次使用通信水晶來聯絡的日子。

    他們的工房位於學院最北邊的一幢建築——活動中心的頂層。從這裏的窗戶看去，能看得到圖書館和交流中心。

    “我們的第一次調製，要做些什麽東西呢？”法奈看向卜吉等三個人，“調製一些威力特別巨大的炸彈，怎麽樣？”

    “喂，我說那東西可是違禁品吧……”卜吉連忙提醒著。

    “沒關係的，隻要讓我老爸和學院的老師談一下就沒有問題了。”法奈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要是你真做出那些東西，到時候恐怕老師會主動找你老爸談話的。”卜吉的冷汗都要下來了——這個工房領隊，好像不怎麽靠譜啊。

    “喂，我說你們兩個說完了沒有。今天找我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這種扯淡的事情嗎？”塔格羅爾有點不太高興地說。

    “當然不是。”法奈回頭砍了他一眼說道：“你看看我們的工房，還缺少什麽不？”

    塔格羅爾環視一圈之後苦笑一下——整個工房裏除了房間中心的一隻巨大的煉金釜和幾張破舊的方桌、幾把快散架的木頭椅子之外，好像就沒有其他什麽了。這哪裏是工房，簡直和清水毛坯房沒什麽區別。

    “好像缺的東西很多吧？一般的儀器、水源……就連打掃用的工具都沒有啊。”克沃莎也提出了建議。

    “好像……的確是這樣。”法奈也發現了，這工房裏的設施也太簡陋了一點。

    “那就開始大掃除吧！你們幹，我去找老師申請必要的工具和器材。”她下了決定之後，一轉身開門就跑了出去。

    “這家夥跑得倒是真快。”剩下的三個人麵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茫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