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與央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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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綾在我處已有半年,我剛開始苦不堪言。後來聽她嘮叨央堇我也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央堇的事我也就當畫本裏的故事聽,日子就輕鬆了許多。

    我心想著日日圍著她與央堇轉也不是辦法,我就開始注意宮內的流言蜚語,找點事做。於是就聽到了這些。

    北穎女帝已懶政一年,北穎老臣和各豪門心急如焚,不然之前也不會有那麽多閑言碎語進去我耳。

    現在有說我荒淫無道專寵後宮,好吧,的確隻有央堇在我宮裏,我日日也隻在後宮。

    有說我沉於男色,對不起祖上基業,我祖上代代為農,我的確對不起。

    又有說我通敵賣國,北穎遲早不姓穎姓央,姓央是遲早的,但我知近幾年不會姓央。

    還有說央堇不讓我有子嗣,不欲北穎有子嗣。這點我承認,但北穎隻有穎榮一個正經皇嗣,如今不知所蹤,我問過宣王,宣王隻是看著我歎氣。

    所以這北穎無子嗣賴不上我。

    流言蜚語而已,聽聽就罷了,當個樂趣,我沒怎麽上心。本以為我不聞不問就沒事。但事情卻讓我始料未及。

    本我七月的登基一周年慶典被念平生挪到了十月與我與央堇大婚一年一起慶賀。

    這本就是走個流程。

    未料在接受百官朝賀時,老丞相以頭搶地,血諫我莫忘了先帝遺訓。

    先帝遺訓我知道,他知譽王野心,又擔心自己女兒終被拋棄。但後來又對這局勢妥協,隻交代宣王照顧她女兒。

    現下先帝應該與他的公主在地下相聚。所以先帝遺訓我忘不忘好像都沒有什麽關係,隻要宣王不忘就好。但宣王知我是個假公主。

    這可如何與老丞相說明。

    我兩步前去扶起老丞相,說道,“丞相這又何苦。”

    老丞相又跪下,“陛下”一聲喊的肝腸寸斷,我不知他在喊我還是喊先帝。

    我又扶起他,回頭看看央堇臉色還好,說道,“朕自知資質不如譽王。北穎素來推賢舉能,譽王將北穎治理的甚好,老丞相又何苦自尋煩惱。”

    老丞相見我已如此喪失誌氣,又要以頭搶地,我及時阻止了。一堆老臣統統跪了下去。

    我歎口氣,雖然同情他們,但是無能為力,隻能直起腰揚聲道,“譽王才能昭卓,是朕與北穎之大幸。朕與譽王夫妻同體,眾愛卿為譽王盡忠,自是為朕盡忠,為北穎盡忠。北穎自然姓穎。”

    我回頭看看央堇,他眼神閃爍,我看不出他想法。但我想我都這麽說了,他應該不能挑我的刺。

    我一番話,已顯露出我的意向。奈何老臣依然不放過我,上書要求我從政。

    我隻能又開始日日上朝的日子。

    日日上朝便要與央堇日日相對。而央堇卻是日日來我殿前與我一同去上朝。

    我想他做事真是細致又極致,我與他一同上朝,則宮內外皆知我與他恩愛。

    他似知我何時起身一般,我每日走出寢殿,他都剛好到我殿前,我也不好拒絕。

    我與他每日走過從錦華殿到長政殿的路,從剛開始出殿門天黑需點燈,到後來出殿門朝陽初起。我與他卻是不言語一句。

    宮外我覺他親近,是因為他是我一心一意救回,後又一起中蠱逃出央國,幾經生死,也算過命之交。

    而如今,他已儼然成了北穎帝王,而我不過是個傀儡女帝,在這宮中日日枯燥無味。

    雖然在這宮中我是自願,但想想以前那些陰差陽錯的巧合,我還無法釋懷。

    紅綾問我,為何如此鐵石心腸與殿下半年都不說一句話。

    我說我們又不是沒這般相處過,我與他皆不是多話之人。

    一日央堇內衫與外衫衣領沒有穿服帖,我雖看見了卻沒有說。

    回來紅綾就問我怎的不提醒一下。

    我訝異道,難道央堇殿裏內侍的事也要我插手?

    紅綾卻是不高興,說出了殿門整理儀容,內侍必要受罰,定不敢提,她更不能提,隻能我提,而我不提,那定然有損天子威儀。

    我想了想央堇平時甚為講究,也是不太好,就與她說,那往後我見央堇也看一看,若有不妥就與他說。

    紅綾點頭。我想不僅這錦華殿內侍怕她,我也有點怕她。

    從此我除了日日上朝,還得日日注意央堇儀容,好在錦華殿內侍恪盡職守,也未再發生那天的事。

    可百密也有一疏,一日央堇掛於腰帶上的玉佩竟然掛反了,但外麵有長衫蓋著,卻也看不出。

    盛夏天氣悶熱,紅綾遞我錦帕,我轉身接過擦汗,紅綾卻朝我遞眼色。

    我想這長衫蓋著,也不易發現,應該沒事吧,遂沒有管。

    我擦了下額頭的汗,將錦帕遞給她,見她看了央堇內侍一眼,那內侍明顯抖了一下。

    我心下歎氣,她還是太嚴苛。

    我側抬頭看了看央堇,他向前走著,額上也有細密的汗珠。

    他見我看了他幾次,停下轉身問我,“怎麽?”

    我指了指他的玉佩,他看了內侍一眼,內侍連忙為他整理了一下。我看著紅綾說,“定是走路翻了過去。”讓她別責罰那小內侍了。

    紅綾遞過錦帕,我接過交給央堇,他擦了擦汗。

    天氣實在悶熱。”我接過他交還於我的錦帕。許久未與他說話,語氣實在有些生澀。

    他看了看我,對紅綾說道,“以後不要按宮服給陛下穿衣了,盡量簡便些。”

    紅綾說是。

    北穎的宮服實在層層疊疊厚重的很,現下又天氣炎熱。既然央堇開口了我想我以後定能少穿幾件,心下高興。

    漸漸我與央堇也有了話語。他有時會與我說朝堂的事,我想這都是大事,皆好好思索一番,再回答他。

    他問我畫本看的如何了,我笑道,“皆是民間趣事”。他讓我說與他聽,我偶爾就在路上與他說一些。

    央堇對於畫本上的故事也有獨特的想法。有時也有趣的很。

    有一次我與他說,“北穎有一富豪,想為自己女兒選婿。於是拿出了一大顆九曲玲瓏珠。這九曲玲瓏珠製作巧妙,隻有一個入口,卻有九個出口,富豪說誰能一次用棉線穿過,便是他的女婿。九曲玲瓏珠有拳頭大小,卻讓人看不出內部結構,而棉線又細軟,多人無功而返。”

    我停下,看他聽得仔細,又說道,“後來來了一個窮秀才帶來一隻螞蟻。他將棉線係在螞蟻身上,將螞蟻放在入口,一吹氣,螞蟻就往九曲玲瓏珠裏爬,就爬出了出口,也就一次成功了。”

    央堇說道,“尋一鐵匠也可。”

    我問,“如何?”

    他說道,“將棉線沾鐵水,結成小鐵珠,同棉線一起置於九曲玲瓏珠入口,入口朝上,出口朝下,上下搖晃,珠子自然從出口而出。”

    我笑道,“若是殿下也去那富豪處,他定馬上將女兒許配給殿下。”

    他轉身看我,看得我有些心慌。

    他摘下我頭上的玉簪,玉簪上串有細珠,認真說道,“小玉珠也可。”

    我被他逗笑了。

    夏去秋來。

    雖我與央堇相處不似以前尷尬,但我實在對朝政頭疼,若是有朝臣問我,我皆需費心思回答,但又不知是否和央堇所想一致。

    我看著朝下群臣口槍舌劍,朝上央堇英明果決,我實在沒有在這賣呆的理由。

    一日我睡太晚,起太早,紅綾喂我吃的又多,心下竟有了吐意。我幹嘔了一聲,朝堂鴉雀無聲。

    我臉紅起,心下一計。

    我掩嘴起身道,“自古以來,女子相夫教子方為大德。不瞞眾愛卿,朕同殿下已有了子嗣。日後恐怕不能再與眾愛卿一起處理朝政。”

    雖然我從未處理過朝政。

    我不管朝下群臣呆若木雞,朝央堇眨眨眼,便扶著腰退了朝。

    回到西殿我趕緊補了一覺。醒來卻看到退朝的央堇坐在我榻前。

    他見我醒來便起身為我拿來了長衫披上,我趕忙起身下榻向他請安。

    央堇眼下有笑意,笑的十分好看。我想我最近定然被紅綾洗腦成功了,怎麽看央堇怎麽順眼。

    他扶起我,笑道,“陛下是不是睡糊塗了,怎麽向我請安。”我被他扶起,才想起今日我已經是北穎女帝。

    我站起身,用手揉了揉臉,有點羞愧道,“今日起太早,起太早。”

    央堇又笑道,“若有了身孕,應該晚起。”

    我腦子有點頓,想起早朝時說的話,但又想不明白央堇話的意思。

    我索性不想,拉了拉長衫,說道,“唉,到時候格退個無能太醫,說診斷錯了就可以了。”

    我看看央堇,央堇看著我。我終於有點回神,難道央堇是懷疑我真有身孕了。雖我與他親近許多,但他可沒這麽好相處,莫非我這倆天哪裏做的不好,惹他不悅,這可不妙。

    不料央堇見我略有回神,便一把把我抱起放在床榻上,俯身在我上方。我未料到他竟然與我這般親密,一時呆住,有點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央堇見我看他發呆,又笑了,輕聲說道,“陛下想要子嗣?”

    他離我極近,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朝我撲麵而來。我看著他的臉,子嗣什麽的已想不清楚,一陣恍惚。

    這一恍惚間,卻讓他得了手。

    他細吻於我,我無力思考。

    我第一次嚐男女之事,在他身下既緊張又害怕。他待我極盡溫柔。

    我眼一閉,心一橫,隨他去了。

    事後我沉沉睡去,醒來已時近晌午,央堇已不在。

    我想起這青天白日裏和央堇做的事,臉似火燒一般。當初還笑話穎都都尉懶散荒淫,如今真是臉皮不知往哪擱。

    紅綾聽到有動靜便從殿外進來。我不敢看她的臉,便埋首在床鋪之間。

    紅綾笑道,“陛下快起身吧,內侍房在殿外等了許久了,奴婢得讓他們進來收褥單了。”

    我趕忙穿起衣服,說道,“內侍房不是一直都有記錄嗎?”

    紅綾為我係好腰帶。朝我眨眨眼,我臉又紅起。

    她說道,“現在可不同,若是陛下有了子嗣,那這褥單就是排日子的憑證。”

    我無奈,算算日子,我應該不會有孩子。

    與央堇有夫妻之實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本打算待他坐穩江山便告老還鄉。我與他本就無夫妻之情。要我一世呆在宮裏我也不願。若與他人共享夫君我更不願。自小我便看著母親與父親恩愛,想著長大也找一人相伴白首。

    我在錦華殿一日未出,想著該如何是好。紅綾叫我用晚膳我卻也吃不下什麽。

    紅綾紅著臉道,“莫不是殿下不夠溫柔,陛下哪裏疼痛?”

    我栽在飯桌上。

    我想我就算不適,這與行軍受的傷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晚上我便早早上床入睡,這睡不好,害死人。

    睡至半夜,卻感覺身旁有人。我直坐起身,卻發現是央堇。

    我又愣了。

    他穿著睡袍,眼若星辰。而我之前卻一直睡在他懷裏,我不知他是何時來的,也不知他在此多久。

    他見我坐起不說話,又笑了起來。

    我一直知道穎榮笑的十分好看,卻沒想平時冷眉冷眼的央堇笑起來,卻也如此醉人。

    我用手蓋住眼睛,央堇起身說道,“怎麽?”

    我道,“燭火刺眼。”

    話沒說完,燭火便滅了。我轉頭看他,不知他手法。

    他說道,“那陛下快睡吧。”說話間竟像我們一直同床共枕一般。

    我想了想,又不知如何反駁,若問你怎麽睡過來了感覺太小家子氣。我與他白日該做的都做了,不再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了。

    我心下歎氣,拉起錦被,又躺了回去,聽得他也躺了回去。

    可情況的確不對,我轉過身決定還是問他一問。沒想他側身麵對著我,我一下子便與他眼對眼,鼻對鼻,才發現他竟然與我睡一個長枕。

    他本身長的俊美,這般與我如此親近,我莫名心慌。

    他見我轉過身,便支起點身子,笑著問道,“陛下又怎麽了?”

    即使滅了燈火,我依然能看到他笑的甚是好看。長發垂落,如綢緞一般。衣領微敞,漏出點胸膛。他如此這般,讓我一下子想起了白天與他的事,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我趕忙縮起來,怕他也能看到我臉紅。我本想問他為何突然與我這般,可這般如何我又說不出口。

    我背對著他,人卻似火燒,我想算了,還是起身將床榻讓他,去殿外走走,想想我與他之事。

    其實近日我也被與他的關係搞的寢食難安,如此出色之人,日日相對,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但若動心又萬萬不能。

    我還理不清對他的感情,可如今這該看的都看了,該做的也做了個十成十,比之前更為混亂,想想還是出去,好好思索清楚。

    我不敢看他,支起身子想從他身上跨過,隻聽得他悶笑一聲,翻身將我壓在身下,我一動不敢動。

    他摸了摸我的臉,我瑟縮了一下。

    他臉色不豫,我心下怕不高興,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他又笑起,說道“陛下這便要始亂終棄?”

    他語氣又霸道又委屈,我從未見他如此這般說話。我睜大眼,不敢置信。

    我微張嘴,本想說什麽,他卻俯身親了親我的唇。

    我更慌亂,掙紮了下,想推開他,雙手在他肩上,卻像似摟著他。

    他又俯身用唇吻住我的。如果說白天是有點睡糊塗了,此時卻是感覺的徹徹底底,心如炸開一般。

    他的氣息讓我意亂情迷,他離開我的唇,我看著他的眼。我從未見他眼中有如此瀲灩的神采。

    我輕喚道,“央堇。”竟也心中蕩漾。

    以色秀人,恐怕他從不會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