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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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央堇讓我帶著大皇子去涼安寺燒香。涼安寺就在皇宮不遠處,我點點頭。

    大皇子貪寺內糕點,我便在後院等他。

    一人在前麵,是個帶發修行的出家子弟,圓臉圓眼,瞪著我。

    我同紅綾東豫說在此地等我,我去方丈房中參一心事。紅綾和東豫知我心內鬱結,便點點頭。

    我走進方丈的禪房,那名圓臉出家子弟亦跟來。我坐在蒲團之上,問方丈。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八苦弟子縈結於心,苦不堪言。

    方丈說,一念靜則靜,一念動則動。世間一切皆為虛幻,施主且看心念,隨心而走。

    我起身,謝過方丈。遂跟那名出家子弟從後門走出。門後有人在等,還有快馬,我笑道,“榮世子可安好。”

    穎榮黯然道,“是我來晚了。”

    我撕去裙擺,除去首飾,以帶束發,翻身上馬,往山下奔去。

    今生還能再見,便是不晚。”

    三人快馬出城,還未至中午。我見前方一人錦衣華服邁著步子大搖大擺來來回回。

    我勒住馬。

    穎榮說道,“那是平生。”想來也是,穎榮和二公主是沒有那個本事帶走我的。

    我衝念平生笑道,“我竟又欠念大人一個人情。”

    念平生尷尬笑笑,“平生一世欠皇後。”

    我抬頭看看天,我這一生,總想自由,活個快意瀟灑。前二十年殫精竭慮,後十餘年身不由己,為他人左右。冬鳥尚能飛翔,我又何困於那個牢籠。

    我與念平生告辭,願今生不複相見。念平生想說什麽,卻又沒開口。我駕馬而走。

    我終於知道二公主為何多年前初見我時眼神充滿著敵意,她喜歡穎榮喜歡的緊。

    南疆那個國家不好,女子三十才可與男子在一起,不像北穎,十五六就成婚了。

    所以我與穎榮二十就認識了,她卻三十才認識,她有兩次跑到我麵前,說道,“若是我比你早認識他。他喜歡的定然是我。”

    我說,“幸好你們南疆女子成婚晚,不然像我成了婚就無法和他在一起了。”我說的很落寞。

    二公主想了想,圓圓的眼睛開心的笑了,“也對。”

    我與二公主和穎榮來到了南疆。

    南疆乃是南麵臨海一國,土地範圍小,但多山地,多島嶼,有天然的防守優勢。南疆女子稱帝,又稱女兒國。可這女兒國不得了,擅長製毒,皇室更精於養蠱,外族男子壓根不敢去。所以這些年人口越來越少。

    南臨歸為央國後,就時常請央國幫忙抗衡南疆。我知央堇兩年內就會攻打南疆,我準備與夫子相見便離開。

    臨行前,念平生說去西渠,央堇暫時不會動西渠。果然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王土之上皆是人臣。

    我知央堇心裏對我還有執念。這個執念無關愛情,我一生不願為他所控,他見不得我離他而去。他雖對我有執念,該利用我時還會利用,這令我有些厭惡。

    夫子與大公主如今定居於南疆島嶼之上,我登該島發現林木秀麗,四季如春,實在是個好住處。

    我七歲遇見夫子,如今已近三十年。我已非孩童,夫子卻還如當初,果然還是會醫理好啊。

    夫子笑道,“我會的那些可不能駐顏,是大公主醫理好。”大公主道,“你夫子當初一直認為我是在毒害他。”夫子與她恩愛。

    幾日後,我拜別夫子,感謝他一生教誨。我來後,夫子從未問我與央堇之事,隻是臨行前說道,“你是一個有主意的孩子,但莫苦了自已。”我點頭。

    我未與穎榮說我要走,我覺得南疆二公主與他甚是般配,我與他,不過是年少無邪,而他對我愧疚更多。

    在南疆他曾問我可曾心裏有他。我看了看在遠處瞪著我的二公主說道,“曾今有一位公子,他有著與他身份地位不符的善良與隨和,我心裏喜歡的緊,想隨他一生一起看世間繁華。可他卻是突然不見了。我曾有段時間時時在府中等他,日日在他府前轉悠,希望與他相遇,可是終究無果。”

    穎榮滿臉心傷,唇畔微抖,竟流下淚來。他一把把我摟在懷中,說道,“那時長陽已病重,我不得已,不得已啊。”

    這個不得已卻讓我與他一生錯過。

    我看了看在遠處已經跳腳的二公主,說道,“二公主很好,你莫再負了她。”

    我本以為無人知我離去,卻未想,我剛擺渡到對岸,南疆三公主親自來到岸邊,將我帶走,也是無人得知。果然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其實每一處都如此,我早該想到。

    南疆三公主,是南疆下一任的女帝。她與圓臉圓眼的二公主和大公主不同,長的十分清秀美麗。我見到女帝時,想到,這倆看起來像母女。

    果然,三公主與大公主二公主的性子也不同,甚為陰毒,雖然不知她是對我下了蠱還是下了毒,我被關在密室日日錐心疼痛。這比打一頓可陰多了,讓人看不出傷痕。

    一日,三公主來到密室,茲著牙陰森森的說道,“央國想要吞了我南疆,我就讓他們的皇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果然南疆的女子不好惹,看來大公主和二公主實數另類。

    要伐你南疆的是央堇,不是我,你讓他痛不行嗎。”我疼的咬牙道。

    三公主一下子高興了起來,“你以為我沒準備?他伐我南疆之時,我就讓他痛徹心扉。”

    我想想她的能耐比我大的多,我是必然不能讓央堇痛徹心扉的。

    我在密室裏痛的不知歲月,大概半月,也可能半年。

    一日密室又帶進來一人,是穎榮。他進來時毫無知覺,直接丟到了我的床榻之上。

    我爬下床榻,最近我已毫無力氣,爬也是心裏想著萬不可以壞了穎榮名聲,讓二公主誤會了。

    我有點慶幸,穎榮是二公主的心肝寶貝,他被帶到此處可不會沒人發現沒人管。

    三公主過來蹲下,打了我一巴掌,“你這個皇後也忒不得寵,我用你換央國退兵竟然被拒絕了。”

    我笑她天真,央堇怎麽可能不要南疆要我,若是要了我,讓他丟了南疆,恐怕我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三公主站起身得意說道,“堇帝最看不得你倆在一起,若是他來我南疆,看你倆苟且,是不是生不如死。”

    我有氣無力的笑了一下,“三公主你不懂,這男女苟且是需要力氣的,你看我倆連手指都動不了,怎麽苟且。”

    南疆女子三十才能與男子一處,我料她不知男女之事。

    果然南疆公主看向身邊的侍從,侍從點頭。南疆公主柳眉倒豎,“給他們把蝕心毒解了。”竟是對穎榮也下了毒。然後又掩嘴笑道,“這央國帶兵已至南臨,你說這堇帝會不會一劍殺了你們。”

    我說道,“你這又何苦,到頭來堇帝也不會放過你們,不如學我北穎,順了央國。”

    她過來又是一巴掌,“都說北穎人高大勇猛,竟不如我南疆女子。若不是你們像狗一樣舔著央國,這天下怎會盡歸央堇。”

    我想想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以前似乎也天天圍著央堇轉,我無法反駁。我靠在床榻柱上,歎了一口氣。

    當夜,這密室就來了人。是二公主。

    我雖猜到她會來,沒想到她來的如此快。看來這密室並不密啊。

    我被解了蝕心毒,總算沒有那麽痛了。

    二公主看都沒看我,直直奔向床榻上的穎榮,哭的梨花帶雨。

    我說道,“他應該沒有死。”心想三公主還留著他與我苟且。應該死不了。

    二公主圓圓的眼睛充滿了淚水,心疼的摸著穎榮的臉,“他中了蝕心毒已有兩日,該有多痛。”

    我黯然神傷,我中蝕心毒恐怕已不止兩月。

    我向後靠了靠,“毒已經解了。”

    二公主哭道,“我當然知道。”

    我坐在地上不想說話。

    二公主到我跟前,拿起我的手腕就是一刀。雖然比不上蝕心毒疼,但也讓我瑟縮了下,我道,“你這就要結果了我?割喉更快。”

    二公主圓圓的眼白了我一眼,把自己的手腕也割了一道,然後在我的傷口和她自己手腕上撒了些紅色的藥粉。我知她定不是要和我互相傷害,我抬眼望了望她,她盯著我的傷口一動不動。

    就這樣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隻見一條赤紅的血蟲從我手腕處破皮而出,直接鑽入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麽”,我急忙去抓她的手。

    二公主淚眼汪汪,“你當我願意啊。這春心蠱必須得有宿主,不然穎榮就死了。”

    春心蠱,我以前中過連心蠱。我看著她,二公主撇開頭。“皇妹她給你們下了春心蠱,不到明日子時,你們必然熬不住情欲焚身,苟且一處,恐怕央堇來了你們連孩子都有了。”

    那你還往自己身上引。穎榮是君子,他若知道,肯定會生氣。”

    二公主一下子氣道,“難道讓你和他,和他同房啊。”

    我急道,“你就不能把他的也引出來。”

    二公主道,“這是雙生蠱,沒那麽簡單,男子的必須要童子之身與他年齡相仿之人,來不及。”

    我張大眼,眨了眨。

    我和央堇曾中連心蠱,也是雙生蠱,可是蠱解了。我不去細想,這或許也是他們的緣分。

    我知這幾年二公主一直與穎榮在一起,這麽好的女子,穎榮應該會喜歡。

    二公主往我手上又撒了些藥粉,隻見我的手臂迅速血脈可見,一片赤紅。“你這是幹什麽,你倆的事不最好有人傳出去嗎,怎的殺人滅口。”

    二公主氣的眼睛溜圓,“這是百蠱屍草,幾百年才有一株磨成粉煉製,可驅上百種蠱。”

    我看了看床榻上的穎榮,再看了看二公主,說道,“我明白了,拿人手軟,吃人嘴短。”

    二公主臉一下紅了一片,急道,“你,你說什麽呢你。”

    她趕緊搖了搖手鈴,立刻就有人帶我出了密室,甚至連夜出了皇宮,清晨,我已在離南疆皇城外十裏之處,再走一日都要到南臨了,送我出城的侍衛才告辭。

    二公主送我走的心看來十分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