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閉門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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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慶祝十一郎恢複健康,響兒把院子裏最後一隻老母雞給燉了。
看著死去老母雞肚子裏還沒發育完全的一串雞蛋蛋子,辛羸滿臉肉痛,這再養個十來天,可就能多幾個雞蛋了……不怪辛羸那麽小氣,主要是了解了家裏的情況之後,他很清楚的知道,家裏存糧可不多!更重要的是,家裏基本沒葷腥啊!
吃飽喝足,內心那一份肉疼也暫時性的沒了,這古代土生土長的老母雞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明明什麽作料都沒有,就放了一勺鹽,這雞湯居然也能做出一種讓人吃一次就想一輩子的味道來。
默默的回味著雞湯的那股清香,辛羸拿出三千畝田地的地契準備去大房那邊晃蕩一下。
當初大房霸占田地的時候,跟族長和祠堂那邊的說法,用的就是代為照管的名義,如今辛羸既然沒有失心瘋了,自然用不著別人來幫忙照管了,所以,趁著這春種的時節,必須要盡快把田地拿回來!
這個時候拿回來的話,今年那三千畝田地的產量就是他辛羸的,到時候手有餘糧,心裏不慌。
否則,就靠著二房救濟的那三十畝所謂的良田,每年每畝出產一石半麥子,總計四十五石,按大宋十五稅五來扣掉稅收,還剩下三十石,也就是大約三千斤。
按理說,三千斤麥子養活兩個人是綽綽有餘了,可惜,這三千斤稻子,還要上交宗族總產量的十分之一,也就是四石半,再加上往年跟宗族借的糧食得還掉,也就是說,今年得上交一千兩百多斤,最後辛羸就隻剩下了一千七百斤左右,每人每天要幹掉兩斤左右(沒錯,在沒有太多肉可吃的時候,糧食消耗速度可謂飛快。),兩個人一天就要五斤稻子,一年就基本上一千八百斤沒了,這特麽就已經財政赤字一百多斤了,更別說,辛羸家裏就一個小丫頭,衣服什麽的,肯定沒法靠著織布自給自足,得去買,那就得用麥子換錢,另外,還有最關鍵的一環沒有算進去,佃農的吃喝拉撒啊!這可又是好幾百斤的開支……
尼瑪,這算下來,三十畝良田的收入隻夠兩人飽餐半年,或者,不飽也不餓的混一年……或者,沒糧食了去找宗族借……
好吧,本來每年隻需上交十分之一,就因為前兩年不夠吃,跟宗族借了許多,導致今年要上交一千多斤,再借的話,過上幾年,三十畝的產量估計全都得交給宗族了……
媽的,借貸這種東西果然是人生最重的包袱啊!
必須把三千畝田地拿回來,否則吃棗藥丸!
帶著這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辛羸出發了。
大房所在,是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這是基於汴京的環境選擇的,畢竟,北宋的黃河比之唐朝更加狂躁,已經徹底泛濫起來了。
汴京又身處黃河邊緣,每年雨季基本都會爆發幾次或大或小的洪水,所以,地勢高遠的地方,向來都是大人物們建造別院的首選之地。
辛家大房更甚,也不要什麽別院了,直接就把本宅建在了小坡上,也就免了雨季搬來搬去的麻煩。
其實,如果排除掉主觀情緒的話,辛羸是挺欣賞大房的,畢竟,大房的人夠聰明!
可惜,主觀情緒是排除不掉的……
沿著蜿蜒的石子路,穿過一片林蔭,辛羸很快便到了大房院子前。
門前兩株槐樹,院門高一丈二,寬六尺,可容雙馬並入,再加上上等黃花木打造的房門,將大房的富裕展現得淋漓盡致。
隨手敲了敲門,便站立在門前等候。
大約兩三分鍾的樣子,高大的院門緩緩的向裏拉開,一個三十來歲駝著背、滿臉皺紋的仆人出現。
這仆隸隻是抬起眼皮撇了辛羸一眼,發現是辛羸之後,便低下了腦袋,二話沒說就準備關門。
辛羸滿臉懵逼,這種情況你不應該先問問我是來幹嘛的麽?
“喂,沒看見我?你瞎了?!”
仆隸依然不聞不問,繼續關門。
辛羸急了,迅速上前:“我說,大房的人都是如此不通禮儀的麽?”
聽到這話,仆隸一下子呆住了:“十一郎,你不瘋了?”
辛羸臉一黑,感情見到自己就直接關門,是擔心招惹到瘋子啊?
果然,瘋子才是這個世界上混的最好的一類人,完全可以橫著走,因為,瘋子跟後世的精神病一個意思,瘋子殺人不犯法,殺了瘋子,嗬嗬,等著牢底坐穿吧。
“廢話,還不快去通傳!”
仆隸喏喏的點頭,臉上依然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趁著這會兒功夫,辛羸轉頭朝著山下的汴梁城看去。
販夫走卒,車馬舟船,全都變得如同螞蟻一般大小。內城錯落的三層閣樓,鱗次櫛比,倒還真讓汴梁有了一種國際化大都市的味道。
古往今來,大隋朝的人說,洛陽城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城市,唐朝的人又說,長安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城市,宋朝的人說,汴梁才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城市。所以,辛羸也搞不清楚到底哪裏才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城市了。
他隻知道這三座城,包括眼下的汴梁,不管繁華與否,最後都被摧毀了。
據說,汴梁的外城和洛陽的城牆一般,都是用泥土築成的,土是用遠處運來的最純淨的黃土,放到蒸籠裏蒸軟之後,摻上小孩子拉的屎(這些小孩子隻吃豆麵,除了拉屎什麽都不幹,所以能夠拉出最純淨的屎,具有黏土一般的超強粘合性),最後再放進模板裏築成牆。
還據說,過上一百年,這樣的城牆就會變成豆青色,能夠經曆千年而不倒,過上一千年,城牆就會變成古銅色,能一萬年不倒,過上一萬年,這城牆就會變成黑色,可以永遠不倒。
可惜的是,洛陽的城牆,才剛剛變成豆青色就倒了,汴梁也是如此,甚至於城裏的人也蕩然無存,所以很難搞清楚這城牆會不會變成黑色,會不會永遠不倒。
胡思亂想之間,身後響起腳步聲,轉頭看去,是那個仆隸又出來了。
這次,仆隸沒有了之前的忽視,反而一臉恭敬,隻是恭敬之中也帶著也帶著一絲嘲笑的味道:“十一郎,家主不在,老夫人說一介女流不可見外人,讓你等幾日再來。”
嗬!
家主不在?家主不在你一開始不說?現在卻告訴我家主不在?!
辛羸內心冷笑,估計是猜到自己的來意了,所以,直接來個不理會麽?
這種情況,如果辛羸真的是個瘋了三年的十七歲少年郎,可能還會真的就束手無策了。
可辛羸不是啊,他可是在二十一世紀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的新人類啊!
既然如此,那就得用點非常手段了!
“是麽?那可真不巧,既然如此,我這就去找族長,還請轉告大伯一聲,十日後,祠堂定論!”甩下這句話,辛羸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隻剩下一個彎腰駝背滿臉滄桑的仆隸,在風中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