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趙家的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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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主?”趙管家站在門口看著去而複返的趙幽,一臉的驚奇,不是去送縣丞劉弘了嘛?怎麽現在就回來了。

    趙幽滿麵的春風,若是以往,他是懶得搭理這個自家破事頗多的老仆的,但是此刻他因讓劉弘吃了鱉而心情大好,也就多了幾絲炫耀的欲望。

    “哈哈,我本是要送送這個卑劣鼠輩的,誰知道這家夥竟然虛偽得很,說不用我送;我一聽,不送就不送,就這接轉身把關門,咦,趙管家你是當時沒在,沒看見那家夥的臉色,哈哈哈……”

    “家主!”同樣的一句話,趙管家的語氣卻變得驚悚十分。

    趙幽不悅地瞥了趙管家一眼,這老家夥總是這樣,掃他的興,剛才就不應該一時心軟理他的。

    “你叫什麽叫啊?我就是專門要治一治那劉弘的!哼,一個小小的縣丞罷了,一年前還敢那樣甩我的臉色,若是我大兄還在,早讓他好看了。”

    “不過,他也有今天,也有求到我門上的時候!哼哼,我手中控著他的要害,縱使我這般踐踏他,他又能如何?還是不得不老老實實答應我的條件,還得陪著笑臉。”

    “好了,好了,莫在聒噪了。”

    趙管家張大了嘴,看著趙幽一臉不耐煩地離去,忽然有絲莫名其妙的心悸——這件事或許並不會像家主說得那般簡單。

    ……

    “噠,噠,噠……”

    書房的書案前,劉弘右手拿著一卷竹簡,左手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在書案上敲打著。

    伴著這敲打聲,劉弘誦著竹簡上的內容:

    “春申君入棘門,園死士俠刺春申君,斬其頭,投之棘門外。於是遂使吏盡滅春申君之家。而李園女弟初幸春申君有身而入之王所生子者遂立,是為楚幽王。

    是歲也,秦始皇帝立九年矣。嫪毐亦為亂於秦,覺,夷其三族,而呂不韋廢。

    太史公曰:”

    誦到此處,劉弘輕輕地將竹簡放下,站起身來,推門而出,而放置在書案上那未讀完的竹簡上有八個字顯得格外醒目: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屋外,王武與一個中年壯漢早已等候多時,見劉弘出來,連忙一一行禮道:

    “拜見大人。”

    “拜見家主。”

    劉弘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掃而過,然後停留在了那中年漢子的身上。

    這中年漢子喚作劉單,亦是樓桑亭出身,算起來還是劉弘的遠方堂兄,當然以劉弘如今的地位,劉五自然不敢如此放肆的稱呼。

    不過這劉單之所以能與王武一起站在此處,卻不是因為他與劉弘的親戚關係,而是因為他是劉弘一手建立的民兵隊的隊長。

    漢代的兵役大抵是承襲秦朝的,並且根據服兵役地點的不同分為“衛”“戍”“役”三種:到中央當兵稱為“衛”;到邊郡當兵稱作“戍”;到原地方當兵則稱作“役”。

    其中,衛兵待遇最好,來回旅費由中央供給,初到和期滿退役,皇帝備酒席款宴,平時穿的吃的,也不要衛兵們自己花錢。

    戍卒待遇最差,一切費用,都要自己擔負。

    至於役兵,其實就類似後世的民兵,漢家製度,每歲農閑之時,皆有鄉亭老卒組織青壯,進行十餘日至半月不等的隊列訓練,並使其掌握基本的軍事技能。

    這套兵役製度從理論上來講,是十分完美的,因為“衛”“戍”“役”三者並不是獨立分割的,而是相互關聯的。

    根據漢家製度,一個青壯在成年後需要接受長達數年的役兵訓練,在其漸漸由一個農民成為一個業餘的軍人之後,便要奉國家的詔令戍邊,成為一名戍卒;在擔任戍卒的期間,一邊磨礪自己的軍事技能,一邊就等著國家的詔今成為一名光榮的衛兵。

    這種措施一方麵保證了民間有大量的預備役軍人,在國家有需要且財政支持的情況下可以快速動員數十萬乃至更多的軍隊;另一方麵“衛”“戍”“役”之間的流通也極大加強了中央對地方的控製。

    然而趨利避害實乃人之本性,在帝國國力衰退、財政赤化、吏治崩壞的今天,這套製度就若漏洞百出的漁網一般,被天下人心照不宣地鑽著空子。

    護衛京都的南北二軍漸漸減少了邊境悍卒的數量,開始充斥著“我父是xx”的達官子弟。

    小民一個個對“戍邊”畏之如虎,想盡辦法甚至不惜極端地入豪強家為奴以此躲避這厄運。

    唯役兵的訓練還在勉強維持,但是其中亦有劉弘這種假公濟私借此訓練私兵之輩。

    看著劉單,劉弘心中微微搖頭,自己這遠方堂兄實在無什麽將才,要不是看其有在邊郡為卒的經曆,自己絕不會任用他為自家的民兵隊長的。

    思及此,劉弘不免想起了去往豫州尋覓華佗的賈威,心中一歎,這才是自己心中最理想的人選啊。不過,罷了,罷了,這世事又豈能盡如人意?

    “王武!”

    “卑職在!”

    “可否準備妥當?”

    王武當即答道:“回稟大人,經子勇遴選,共召集四十六人,其中巡役三十二人,遊俠十四人,皆唯大人之命是從。”

    劉弘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劉單。

    劉單也在忙恭身稟告道:“回稟家主,單奉家主之命己從甲子、甲醜、甲寅三裏各召集三伍,共九伍四十五人,現皆在府上,隻等家主命令。”

    聽完,劉弘沉默不語,漸漸地,無形的壓抑彌漫開來,空氣似乎也要為之凝滯,就在此時,劉隊終於張嘴吐出兩個字眼:

    “出發!”

    ……

    “劉大人,你這是幹什麽?”趙管家驚恐地看著四五米外被士卒簇擁著的劉弘,不顧脖間的利刃,大聲地道。

    他想不通為隻是開了一個門,為何迎接他的卻是數不清的士卒以及一臉默然的劉弘,縱使這是報複,那也未免來得太快,太狠了一點吧。

    劉弘沒有理會趙管家,隻是靜靜地看著一個個從趙管家身旁魚貫而入的士卒,眸子中無比的冰冷。

    “劉大人!劉大人!”趙管家依舊在那聲嘶力竭地喊著,妄圖以此來提醒趙府中那些還茫然無知的人,但是隻是喊了幾嗓子,他便“唔”地一聲,睜著雙目,捂著喉嚨,一臉不可置信地緩緩地倒了下去。

    劉弘見此,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吩咐道:“將屍體拖下去,之後——厚葬吧。”

    “喏。”剛才根據劉弘眼神幹脆利落地將趙管家幹掉的遊俠兒應道。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叫作周岩。”遊俠兒登時抬起頭興奮地答道。

    劉弘點了點頭,示意他記下了,又恢複了波瀾不驚的神情,然而他的心中遠沒有他所表現的那般平靜。

    走到這一步,並不是劉弘所願的,但既然已經走了,那就絕無再回頭和蛇鼠兩端的可能,要沒不做,做就做到幹幹脆脆,不留後患。

    趙管家算個人才,但是越是如此,劉弘就越不能留他,因為他實在和趙家的瓜葛太深了,二十餘載的趙家管家生涯早已讓他和趙家休戚與共。

    劉弘邁步上了台階,幾個護衛連忙跟在劉弘的身邊,預防著不測,透過大門看去,此刻的趙府已經陷入混亂,殺聲震天!

    ……

    趙幽被自家護衛喚醒的時候,一臉的憤怒,並想著如果這護衛不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自己一定要讓他好看,起床氣這玩意,自古皆然。

    但是未等趙幽說話,屋子外傳來的那一道道“捉住趙幽,死活勿論”的喊聲,讓趙幽立馬呆住了。

    “這是什麽情況?”趙幽對著身邊唯一的那個護衛咆哮地問道,然而這未能壓住那一點點的顫音。

    護衛苦笑地答道:“家主,縣丞劉弘帶人馬包圍了了府邸。”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趙幽失神地連連道,隻是一覺醒來,他早上的得意就成了一場笑話。

    “家主!”護衛看著陷入自己世界碎碎念個不停的趙幽,不由出聲提醒道:“人快要殺過來了。”

    “對對對!”趙幽如夢方醒,“快走,走地道,快走,走!”

    護衛看著已成驚弓之鳥的趙幽,微微搖頭之後,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一間堆放雜物的廂房,這就是趙家的密道所在了,趙幽的心情開始略微好了些,隻要出了密道,到了外麵的巷子裏麵,自己就海闊天空了,他趙家在涿縣這些年的經營也不是擺設,到時候自己就要好好與劉弘算算這筆賬了。

    然而等趙幽興奮地推開廂房的大門,然後看著那堆積如山的藥材,他兩眼一直,就倒了下去。

    “家主?”趙幽身旁的護衛焦急地道。

    趙幽晃了晃腦袋,指了指裏麵的的藥材,無悲無喜地道:“密道就在藥材下麵。”

    “啊?”護衛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層層積壓,密不透風的藥材,再也說不出話來。

    “嘿嘿,嘿嘿,嘿嘿……”傻笑聲在護衛耳邊響起,護衛轉頭一看,家主趙幽正靠在廂房門上癡癡地笑著,就像個傻子。

    喊殺聲越來越近,前路卻已斷絕,護衛跺了跺腳,狠下心向趙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