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該死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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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穀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為天下正。
——《老子-道德經》
皇帝為天,皇後為地,故,皇後寢宮謂之:坤寧宮。
這座天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宮殿已經空置了二十年,今天終於再一次迎來了它的主人。
林嫣端坐在床邊上,雙手搭在腿上,紅蓋頭還沒有揭下來,整個人靜靜地坐著,一動也不動,如同一尊華美的雕像,沒有生機,在決定進宮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經死了,如今活著的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暖閣裏,金玉珍寶,富麗堂皇,那些華麗的陳設,飾件在紅色的燭火的映襯下顯得無比喜慶。
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堂。
帝王之家的婚禮和平常百姓又有什麽不同呢?心如死灰,再盛大的婚宴,再華美的洞房都是黑暗的地獄。
“也好,如今隻剩下了這具空蕩蕩的肉體,今晚過後...林嫣這個人就該徹徹底底地消失在這塵世間了吧。”
進宮前,母親給她的那卷‘嫁妝畫’,如今就放在枕頭邊上,想起上麵那些汙穢,不堪入目的內容,林嫣隻覺得無限悲涼。
她何曾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與自己心愛的人成親,洞房花燭夜時,將整個人都交給他,相濡以沫,子孫成群,白頭偕老,然而,夢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忍的,命運無常啊。
“皇上駕到...”太監的聲音突然從外麵傳來,所有的侍女都跪倒在地“恭迎陛下,吾皇聖體安康。”
林嫣的心驀地抽了一下。
...
劉邦下了馬車,站在宮門前,看看重新上過漆的大紅門柱,又看看腳底的地毯,再往裏看看被紅燈籠照得通亮的地板,陳設很華麗,很喜慶,奶奶的,比過年還喜慶,劉邦心裏咒罵地主階級的奢靡生活,嘴上卻是讚歎不已“不錯,不錯,行了,都別跪著了,起來吧。”
“謝陛下..”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監z站起來,弓著腰對劉邦說道:“陛下,咱們這就進去吧,娘娘已經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麽?”劉邦被他這句無頭無尾的話弄蒙了,老太監抬起頭,殷勤地笑著,一張老臉笑的都快扭曲在一起了,他曖昧地對劉邦說道:“等不及陛下的寵幸啊。”
什麽?劉邦打了一個趔趄,開什麽玩笑,一個能拿花瓶砸自己老公的女人會等不及我去寵幸她?
“你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高啊。”
劉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邊的王忠見狀,立刻抬腿,就給老太監一腳“狗東西,會說話嗎?不會說就別閉上你的臭嘴,惹萬歲爺生氣,不想要你的腦袋了?滾後邊去。”
老太監被踹翻在地也不減笑意,他爬起來對王忠道:“多謝王公公指點”說著就點頭哈腰跟在劉邦後麵。
看王忠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模樣,劉邦心中好笑“哎,王公公,你好大的威風啊。”
王忠忙賠笑道:“奴才的威風,還不是萬歲爺給的嗎?”
這一記馬屁拍的恰到好處。
劉邦頓時就樂了,從袖子裏掏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珍珠丟給王忠“不錯,你小子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這顆珠子就賞給你了。”
王忠眼睛爍亮爍亮的,不止是他,就連跟在身後的老太監也睜大了眼睛,滿臉的羨慕,誰都看得出來,那顆璀璨異常的珍珠是件寶貝,他吞了吞口水,看向劉邦的眼神更加諂媚了。
“奴婢恭迎陛下。”
走到房門前,兩名侍女向劉邦行禮請安,劉邦擺擺手示意讓她下去,王忠會意,立刻上前推開房門,劉邦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洞房擺設的很講究,東麵放著皇帝寶座,右手邊還有一柄玉如意,前簷通連大炕一座,炕兩邊為紫檀雕龍鳳,炕幾上有瓷瓶、寶器,炕前左邊長幾上放著一對雙喜桌燈。
西麵有一張大床,床上鋪著厚厚實實的紅緞龍鳳雙喜字大炕褥,明黃緞和朱紅彩緞的喜被、喜枕整齊地擺放在上麵,其圖案優美,繡工精細,富貴無比。
一個披著蓋頭,穿大紅嫁衣的女子端坐在床邊,後麵還有兩個侍女,左右各拖著一條大紅繡龍鳳的床幔。
劉邦咽了咽口水,往前走了幾步,正猶豫要不要將她的頭蓋揭掉,就聽跟在後麵的老太監說道:“陛下,該行合巹禮了。”
“你怎麽還跟著?”劉邦很不爽地看著他。
王忠上前,又要踹,老太監忙趴下求饒道:“陛下,老奴是太後娘娘派來的司儀官,來服侍陛下娘娘的,還請陛下饒命啊。”
劉邦翻了個白眼,示意王忠算了,老太監起來怒斥左右的侍女“還不趕緊把合巹酒端上來?”
立刻就有一名侍女端著一個金盤走到劉邦麵前,盤子裏放著一個銀製的酒壺,兩個小巧玲瓏的金杯,劉邦這才明白過來,這所謂的合巹禮就是喝交杯酒啊。
“行了,東西放下,你們都在外麵候著吧。”
“諾...”
劉邦又看著那兩個拖床幔的侍女道:“你倆也出去,跟僵屍一樣,拖著不累?”那兩名侍女麵露為難之色,看著林嫣,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我去,朕讓你們出去,聽不懂朕的話嗎?”
“陛下饒命...”
那兩侍女看到劉邦發火,頓時花容失色,忙跪在地上求饒告罪,劉邦心煩,指著門口“行了,出去。”
四周終於清靜了。
劉邦呼了口氣“這才對嘛,洞房花燭夜,夫妻之間的事,幾個外人站在旁邊算怎麽回事?”
他坐在椅子上,往金杯中倒了一杯酒,自己抿了兩口,待心情稍稍舒緩,他這才對林嫣說道:“娘子,都是為夫的不是,讓你久等了,為夫這就把你的頭蓋揭下來?”
說罷他就看著林嫣,看了許久,發現她並沒有說話,劉邦又道:“娘子?你改不會睡著了吧?哎,也對,坐了這麽久,也的確夠累的,那行吧,你就睡吧,為夫就不打擾你了。”
劉邦放下酒杯,起身就欲離開,說實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絕不是危言聳聽,他的心裏至今還是有些忐忑,要不是被逼無奈,他今天,打死都不會進這個洞房。
為什麽?前車之鑒啊。這具身體的前身還沒怎麽樣呢,就被這女人一花瓶,砸破了腦袋,差點命喪黃泉。
如今要她嫁給自己,雖不是他的本意,但怎麽說,也是自己間接毀掉了人家的幸福,發怒的女人很可怕,誰知道她的袖子裏有沒有揣著一把剪刀。
這個險能不冒還是別冒,等過段時間,她適應了皇宮的生活,消了氣,再來洞房也不遲。
剛走了兩步,他又覺得有些不妥。
那麽多人在外麵等著,要是自己不做點什麽,他敢保證,等不到明天,皇帝新婚之夜匆忙逃離洞房的傳聞就會滿天飛。
人們肯定會以為他這個皇帝,生理上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事關男人的尊嚴,這可不是小事。
況且...這樣對林嫣的影響也不好,說不定會有人以此來攻擊林清徐,自己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靠譜的幫手,就這樣跑掉,真是太不值了。
想罷,他又坐回椅子上,提起酒壺就往嘴裏倒。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這酒勁一上頭,也就顧不得那許多顧慮了,他幾步走到林嫣跟前,慢慢揭開了她的紅蓋頭。
林嫣沒有睡著。
在揭下紅蓋頭的那一刹那,劉邦還是被眼前這張精致的麵容驚住了,作為一個純情的老處男,對於美女,他一向都是敬而遠之的。
他知道這是一種心理障礙,可無奈...即使已經活了兩世,他還是無法克服,古有沉魚落雁,來形容女子的美貌。
現在,他就是那條被迷得不知天南地北的可憐魚。
讓他從恍惚中醒來的是一雙冰冷而又空洞的眼眸,眼睛是人類的心靈之窗,透過眼睛,能夠看出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林嫣此時是恨他的,而且還是‘如果可能,她會毫不猶豫幹掉自己’的那種,他的心中凜然,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可是...這又能怪誰呢?
“娘子,我們來喝交杯酒吧。”
劉邦眼神恢複清明,語氣也不再輕佻,他往杯中倒滿酒,放在林嫣的手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舉了好久,林嫣還是用那種麻木而又空洞的眼神看著他。
“皇後,咱們該喝交杯酒了。”
說著,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拉著她的手,雙臂互交,劉邦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拉著林嫣的手,遞到嘴邊,她沒有張口,酒水灑在嫁衣上,劉邦冷哼一聲,將酒杯往桌上一扔“來人。”
老太監和王忠立刻從外麵走了進來,劉邦指了指林嫣對老太監說:“朕和皇後已經行了合巹禮,接下來該做什麽啊?”
“陛下,接下來該行人倫禮了。”
老太監揮揮手,侍女往床上放了一塊潔白的布巾,然後拿著枕頭邊上的一卷畫冊交到劉邦手裏。
老太監殷勤地說道:“陛下,這是皇後娘娘的嫁妝畫,您一會兒就按照這上麵說的做就是了。”
看到劉邦拆畫卷,老太監與王忠一起背過身,雖然都知道這上麵畫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但按宮裏規矩,這是隻有皇帝才能觀看的東西,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必須回避。
劉邦也不在意,展開畫卷隻看了一眼,他就笑了,“我當是什麽寶貝,原來是春宮圖。”
隨意翻了翻,頓時感覺有些索然無味,和前世他看的那些東西比起來,這些畫,簡直可以拿來做生物書本上的插圖,要不是看在畫功還不錯的份上,他早就扔到垃圾堆了,劉邦合上畫卷丟給王忠“收好了,這幾幅畫朕收藏了。”
他摸了摸手指若有所指地對老太監說道:“皇後好像並不願意和朕行這人倫之禮啊...”
老太監眼珠子一轉,小聲說道:“人倫之禮乃是祖宗之禮,不可不行”說罷,見劉邦臉色沒什麽變化,他就和王忠一起退了出去,隻能聽到喝罵聲“還不去伺候陛下,娘娘寬衣?”
很快,一大群侍女走了進來,上下其手,有幾個解他的衣物,有幾個去解林嫣的衣物,剩下的,有鋪被褥的,還有端水的。
劉邦也不拒絕,任她們將自己的衣物一一脫去,很快,兩人隻剩下了一層內衣,林嫣上身穿著一條紅色的抹胸,下身穿著一條褻褲,白皙的皮膚猶如極品羊脂玉一般,讓人口幹舌燥。
弄完這些,其他侍女退了出去,隻留下兩個拿著毛巾的侍女站在一邊,垂首等待。
劉邦走到床邊,輕輕撫摸著林嫣,從肩到後背,手一直移到腰部,林嫣閉著眼睛不發一言,任他施為。
這簡直就是一個妖孽,劉邦此時隻感覺腹中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他的眼瞳發紅,恨不得立刻將她壓在身下,在一旁的侍女臉紅耳赤,走到燭台跟前打算熄滅燈火。
“不要熄燈,朕,喜歡亮著。”
此言一出,那兩名侍女臉更加的紅了,劉邦搭在林嫣肩上的手,很明顯感覺到,她在顫抖。
劉邦嘴角一揚,邪笑道:“想必皇後也喜歡這樣吧?”
他手上一用勁,將她整個人都平放在了床上,他嘿嘿笑著,剛把頭湊過來,林嫣一直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這次,劉邦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怒火,還有令他給予抓狂的嘲弄。
升起的邪火一下子就熄滅了一大半,無論哪個男人,如果不是精蟲上腦的白癡,看到自己的女人這樣一幅死人樣,都不會有興致。
邪火一下子就變成了怒火,他從床上下來,將酒壺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兩個侍女哆嗦著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半分。
以前隻是在人前受氣,如今倒好,睡覺也要受氣,這幾天積攢的怨念頓時一股腦全湧了上來。
朕可是皇帝,至高無上的皇帝,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為什麽偏偏到他這裏,一切都倒轉了?
在太後眼裏,他隻是個傀儡,在那些王爺公主眼裏,他是個笑話,在那些大臣眼裏,根本就沒有他這個皇帝的存在,這些都不算什麽,他忍了,他一忍再忍,現在呢,一個臭女人也像看一坨狗屎一樣看自己。
這世道,究竟是怎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