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天才理論

字數:5104   加入書籤

A+A-


    師駱的眼神裏閃過一抹異色,她一開始以為魏鞅隻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小跟班,這份事關她們生死的名單會被交給儒雅的衛青,魁梧挺拔,一臉凶相的胡不歸也有可能,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劉邦竟想都沒想就將名單交給了年輕的魏鞅。

    “陛下是不是有些太兒戲了,這年輕的富家公子能擔當的起這個責任嗎?”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她還是裝出一副無比真誠的模樣向魏鞅頷首行禮“公子能得陛下聖心,擔此重任,真是可喜可賀。”

    魏鞅笑容滿麵——臉上雖掛著笑容,但眼睛裏越發出攝人的精光,他拱手道:“以後一起共事,還希望您多擔待。”老嫗點頭“這是自然。”

    劉邦看了看兩人,很是滿意,他看的出來,這兩人都是心思各異,說以後要精誠合作,那絕對是一句屁話。

    師駱是雨樓的舊主人,魏鞅是雨樓的新主人,新舊交替,一個自持年老的老大給另外一個年輕似火的老大讓位置,心裏沒刺才是怪事。

    不過,劉邦很喜歡這種狀態,有危機才有動力,魏鞅有才識,有膽量,唯獨缺少經驗,而師駱老嫗在這個圈子裏,活了大半輩子,最不缺的就是經驗,有她的存在,魏鞅必定會成長不少。

    而且,這也是劉邦故意玩的一手平衡之術,一個團隊對外隻能有一個聲音,但其內部卻不能隻有一個聲音,他想要一個得力的錦衣衛,卻不希望變成一個不受控製的錦衣衛。

    就像明朝的錦衣衛,被朱棣的子孫玩脫了,最後變成一個毒瘤,為了抑製這個毒瘤,又不得不培養東西廠,這兩個毒瘤。

    正所謂前車之鑒,後人之師,雖然他在大渝建立的錦衣衛,與大明朝的錦衣衛不可同一而論,但防患於未然還是很有必要的。有師駱的牽製,魏鞅的步子不至於因為步子跨的太大,而扯到蛋蛋。

    師駱還有用,這就是劉邦沒有立刻除掉她的原因,這個道理,師駱肯定明白,但魏鞅是否能夠明白,那就不一定了。

    魏鞅將卷軸重新放回司命匣,小心翼翼地揣進袖子,劉邦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雨好像小了許多,但還是陰沉的很,衛青在他耳邊輕聲道:“陛下,該回宮了。”

    太後昨天給他發了一道秘密旨令——護衛劉邦歸寧,阻擋一切對劉邦心懷不軌的人。

    衛青很明白太後的意思,無非是讓他監視劉邦的一舉一動,不讓任何有心人接近皇帝,確切的說是那些太後的敵人。劉邦今日來聽雨樓,他並沒有阻攔,因為他已經發誓效忠於皇帝,但遲則生變,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盡早回宮比較妥當。

    劉邦點點頭,以示同意,這裏人多眼雜,確實不是久待之地,他背著手,打了個手勢,四人從側門走了出去,一路上,有不少的馬車來來往往,那些都是金陵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

    有佩環帶玉的大戶公子哥,有文士打扮的青年才俊,亦有油光滿麵的富商,更有甚者,劉邦還發現了好幾位身著朝廷官服的官員。

    沒有人去注意四人,走到聽雨樓的後門,劉邦打趣道:“真是往來無白丁,出入達官顯赫之中,靈韞,你的擔子很重啊。”

    魏鞅微微一笑,嘴角勾起“安逸那是庸才才做的事。”劉邦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心高氣傲是天才的專利,以前公司老板總說他銳氣太盛,指責他不知天高地厚,後來劉邦沒有銳氣了,老板連說都懶得說了。

    直到那時,劉邦才明白,有銳氣和自高自大不是一回事。

    對於真正有本事的人,才華是弓,銳氣是箭,弓硬箭利,其力斷金,而對於那些虛張聲勢的人,箭很鋒利,弓卻很軟,射出去的力道自然隻能打鳥。

    劉邦自認為他是一個天才,天才都是驕傲的,天才都是孤獨的,劉邦認為魏鞅也是一個天才,天才惜天才,對於天才,劉邦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釋放他的銳氣。

    至於以後將要麵臨的挫折,那就是檢驗天才真假的試金石了,真天才,迎難而上,越挫越勇,假天才,一蹶不振,泯然眾人。

    這就是劉邦獨創的‘天才理論’。他給了魏鞅機會,是一飛衝天,還是跌落深淵,就看他自己的了。

    他們是坐馬車回去的,師駱很上道,剛出門口,就有一輛馬車過來接他們,豪華算不上,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的。

    劉邦與魏鞅坐在馬車裏麵,胡不歸與衛青在左右護衛,馬車剛出巷道,迎麵過來三匹戰馬,蹄如閃電,奔如迅雷,驚的街上人群紛紛向左右兩邊閃避。

    有好幾個躲閃不及的燒餅,瓷器攤子,被戰馬撞倒,瓷器碎片,燒餅滿大街都是,劉邦聽到外麵的響動,探出頭來,還沒看清,戰馬就消失在了視線當中,隱約能聽到“阻攔者死——”這樣囂張狂妄的話。

    “怎麽回事?在金陵城內策馬狂奔,就沒人管管嗎?”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視法度如無物,劉邦感覺很生氣。

    衛青臉色鐵青,胡不歸也是如此,剛開始,劉邦還以為衛青是因為自己屬下的失職而感到愧疚,直到衛青小聲對他說,那是鴻翎急使,八百裏加急送信時,他才驚道:“出大事了!”

    古代的通信基本靠馬,所謂的八百裏加急相當於前世的特急件,不同的級別所用馬匹也不同,八百裏加急用的那都是萬中挑一的良駒,每一站換一次,人的吃喝拉撒全在馬上。

    八百裏加急,基本上就是跑死馬的節奏,送信的人如果體質差一點,也會因為過度勞累而死亡,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用八百裏加急這種方式送信的。

    “邊關告急?有人造反?天災人禍?”劉邦心裏一沉,腦海中立刻浮出無數個念頭。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林府後門,從密道回到書房,對一臉急色的林清徐一擺手,示意他閉嘴。

    劉邦強迫讓自己冷靜下來對魏鞅道:“事態緊急,朕長話短說,你要以最短的時間讓錦衣衛運轉,用人要謹慎,雨樓那些人的底細還是要好好查一查,尤其是那個師駱,以及和她親近的人,還有——”

    劉邦掏出那枚瑛娘送給他的玉佩交到魏鞅手裏“這塊玉佩的來曆,你也要查一下,做事要隱秘。”

    魏鞅接過玉佩“請陛下放心。”

    劉邦點點頭,然後對胡不歸道:“你的樣子要換一下,金陵城裏,認識你的人太多了,以後要和靈韞好好合作,不要讓朕失望。”胡不歸拱手應是。

    交代完這二人,他才轉過頭對林清徐道:“林大人,你要說的事,朕已經知道了,朕馬上回宮,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以後如果有什麽隱秘的事需要和朕說,就去找靈韞,他會想辦法的。”

    說完這些,他朝房中的幾人鞠躬行禮“朕就拜托諸位了。”言罷,他朝衛青一揮手,兩人迅速換好衣服,從門外出去。

    衛青去招呼禁軍侍衛,準備車馬,劉邦直接走向後院。

    林母與林嫣拉家常,已經快說了兩個時辰,這期間,聊得最多的還是關於生孩子的事。

    她很興奮,將林嫣拉到後院閨房裏,剛剛落座,就劈頭蓋臉地問:新婚之夜順不順利?有沒有按照那本嫁妝畫上的做?皇帝是不是很粗魯?又自言自語說,男人都這樣,女人就是受苦的,不過能讓自己的男人高興,就是疼一點也值得。

    一連串的問話把林嫣弄了個大紅臉,她想說話,卻又被母親的話別住了,過了好半晌,她才開口插了一句話“我還沒有和他圓房。”

    林母的臉色僵住了,剛才的嘮叨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當她再次確認,林嫣真的還是處子之身時,她一臉的失落“嫣兒,你可知道,不能為自己的男人誕下子嗣,這就是女人的原罪啊。

    更何況,你還是皇後,現在陛下隻有你一個女人,等以後,陛下有了其他的妃子,一旦為陛下生下孩子,女兒還好,要是男孩,你該如何自處?”

    林嫣咬著嘴唇,林母所說的,她都明白,可是她就是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自從她用花瓶砸劉邦的那一刻起,一麵堅固的牆就在他們之間無形地建起來了。可以說,他們如今更多的不是夫妻,而是敵人。

    要消除那麵牆,唯一的辦法就是其中一人認錯,劉邦是不可能認錯的,因為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而讓她認錯?

    “我沒有殺人放火,沒有幹傷天害理的事,隻想尋找自己的幸福,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哪裏錯了?”

    林母歎了口氣,又開始做她的思想工作,兩人正聊時,忽聽外麵傳來女仆的聲音:“奴婢恭迎陛下——”是皇帝到了,林母立刻拉著林嫣出去向劉邦行禮,還想說些軟話。

    可誰知,話還未出口,劉邦就拉著林嫣的手,神情肅穆,林嫣來不及反應就被拉出了後院,出了月亮門,林嫣從劉邦的手裏掙脫出來,嗔怨道:“發生什麽事了,這麽著急?”

    劉邦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自然是有事,我們現在就回宮。”說罷,也不等她,一個人就往府外走。

    林母追上來,看了一眼劉邦,又看了一眼林嫣“趕緊去吧。”隨後,她指著身邊的一個小丫鬟道:“你這孩子,性子倔,從小不肯帶侍女,以至於連個陪嫁丫頭都沒有,到宮裏人生地不熟的,這是小燕,是個極好的孩子,你走的時候就帶進宮去吧。”

    “娘親——”林嫣皺眉正欲拒絕,衛青大步過來,拱手道:“皇後娘娘,陛下令我們快速回宮。”

    林嫣無奈隻好應了一聲,就帶著那個叫小燕的丫鬟跟衛青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