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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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誰?”劉邦指著林嫣身後的小丫鬟問道,這女孩和自己一般大小,五官精致,體型嬌小玲瓏,用不了幾年,又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

    小丫鬟見到劉邦,或許是年齡相仿的緣故,一點都不怕生,十分大方地給劉邦行禮道:“回稟陛下,小女子姓趙,名燕,金陵淮安縣人氏。”

    林嫣沒好氣道:“我娘親給我帶的丫鬟,進宮照顧我。”劉邦嗯了一聲,登上馬車,朱透大喊一聲“起駕回宮——”浩浩蕩蕩的車馬駛向朱雀門。

    坐在馬車裏,劉邦想了許多,他想到了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但他最後發現,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毫無解決辦法,而且,即便他能做點什麽也不能做,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奪取大權,成為這個帝國真正的主人。

    所有的力量與心思都要用在這個目標上,從這一方麵來說,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反而對他有利,這是一次機遇,渾水摸魚,趁機擴張,劉邦的心跳的很快,病態的興奮讓他有點坐立不安。

    “我是不是有點太過陰暗了?難不成封建毒素早已經滲透血脈,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他又突然覺得有種罪惡感。

    作為帝國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當他的子民受到災難摧殘時,他不但沒有半點的同情與不忍,反而想著如何利用這場災禍獲得利益,這種君王與禽獸何異?

    或許是庸人自擾,又或許是自我反省,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劉邦最終還是肯定了‘好’的一麵,將那些陰暗的心思緊緊地封在了內心深處。

    與太後爭權,完成權力的過度,這是他的使命無法避免,但劉邦還是希望這個過度的方式不要太過慘烈,要知道,朝堂上每一次風波擴散出去,受苦的還是廣大勞苦大眾。

    如果因為他與太後的鬥爭,而使這個帝國元氣大傷,即便他最終贏得勝利,心裏恐怕也不會歡喜。

    “心思歹毒一些不要緊,但應有的慈悲也不能拋棄。”活了兩世的驕傲竟讓他有一種羽化登仙,坐地成聖的感覺,盡管這驕傲是如此的恬不知恥。

    “陛下駕到——”朱透的聲音又傳來進來,隨之,“恭迎陛下回宮”的聲音不絕於耳,宮門一層層被打開,劉邦知道,已經到地方了。

    他歎了口氣,心中暗自祈禱“最好,不要太嚴重”。車駕停在坤寧宮外,朱透問劉邦道:“陛下,咱們是進宮啊,還是?”

    “你送皇後回去吧,衛青,你隨朕去承乾宮。”

    朱透與衛青應了一聲,林嫣什麽話也沒說,下了車就往自己的住處走,小丫鬟趙燕臉色潮紅,很是興奮。

    雄偉氣派的坤寧宮,仰視,隻覺得有龐然大物即將倒下,那種壓迫感讓小丫頭的心髒有了那麽一秒鍾的停止,但下一秒,她的心開始狂跳起來。

    “原來世上還有這麽大的房子?”這就像她娘親講的故事裏,神仙居住的地方一樣,她家的宅子在這裏簡直就像狗窩。

    趙燕跟在林嫣身後,每行十步,就有侍衛行禮,無數宮女,宦官隨行伺候,林嫣的大紅霓凰袍長長地拖在後麵,那個在林府和藹的女人這一刻卻如神祗一般,尊貴的令人無法逼視。

    “這就是皇後的生活嗎?”趙燕覺得,這種日子簡直太好了。

    承乾宮的氣氛很壓抑,太後坐在鳳案前,隔著珠簾,隱約能看到她緊鎖的眉頭,劉邦走進去磕頭行禮“孩兒見過母後——”

    太後擠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季兒,你回來了?”劉邦應是“孩兒看到鴻翎急使,不知發生什麽事了?”

    “黃河決堤了”太後沉默了許久才幽幽說道,雖然隻有淡淡的五個字,劉邦的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黃河與長江是華夏大地上流域最長,水量最大的兩條河。其恩如海,其威如獄,這句話用來形容華夏母親河,黃河再合適不過。

    一方麵她哺育出了璀璨的華夏文明,讓華夏先祖最先脫離愚昧,另一方麵,她也給華夏民族留下了很多傷口。

    每一次黃河決堤,都意味著很多人的死亡,很多城市的消失,甚至是一個國家的滅亡,中央集權製的建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黃河——隻有國家統一,才能集中力量幹大事。

    ‘大一統’的思想從黃河第一次泛濫開始,就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埋下了種子,雖然如今,還沒有人明確地提出‘大一統’的理念,但始皇帝的豐功偉業早就為每一個皇帝確立了一個目標。

    劉邦此時沒心思想這麽深,他想的最多的是該怎麽辦,此時的黃河還不是後世的地上河,一般決堤都發生在中遊,黃河流入大渝境內已是下遊,而且溝通的水係眾多,水滿決堤的可能性很小。

    “難道是有人玩忽職守,致使河口決裂?”這是劉邦想到的第一個原因,因為據他了解,大渝的官員素質水平實在是無法恭維,正所謂上行下效,中央朝廷是這副烏煙瘴氣的德行,地方又能好到哪去?

    現在追究與事官員的責任沒有任何意義,第一步必須控製險情,最大程度降低損失,其次,要安撫民心,加強警戒,防止有人趁火打劫,最後才是徹查災難發生的前因後果,該貶的貶,該殺的殺,該升遷的升遷。

    劉邦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心亂如麻,竟陷入了一種恍惚的境界,直到太後的聲音將他喚醒“季兒,你怎麽了,為什麽臉色這麽難看?”

    他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雙深邃且冰冷的眸子,裏麵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劉邦陡然一驚,關心則亂,他剛才有些失態了。

    “母後,孩兒有些擔心——”演戲模式開啟,他努力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太後的臉色稍稍一緩“放心,天塌不了。”她摸了摸劉邦的頭溫言道:“季兒,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快去歇著吧,放心,凡事有我。”

    劉邦稱是,在走出承乾宮門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心中一顫,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

    太後隻說黃河決堤,卻沒有提具體的細節,她雖然裝出一副頭疼焦慮的模樣,卻不顯任何慌亂,自己剛進宮就去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表現的太過熱忱了?

    “難道說,太後是故意這麽做的?”

    如果是這樣,自己剛才的舉動確實有點不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靜觀其變,說到底,如今,太後才是第一把手,要怎麽處理主要還得聽她的意見,不過,如果不參與進去,自己如何獲得主動權?

    劉邦懷著患得患失,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坤寧宮。

    太後的臉色冷若冰霜,待劉邦離去,她看了看桌案上的信筒,揉著額頭道:“這件事先不要張揚出去,周崇的事情還得仔細查。”

    ...

    心情這東西是可以感染的,劉邦的心情簡直糟糕透了,林嫣的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他坐在西廂房的炕幾上看書,林嫣很知趣,進了廂房就沒有出現在劉邦的眼前。

    倒是跟她來的那個名叫趙燕的小丫鬟,很體貼地給劉邦沏水端茶,被他一記惡狠狠的眼神給嚇的夠嗆。

    朱透將她叫到宮門外麵教她禮儀,劉邦隻吩咐朱透不要太過,就隨他去了,林嫣雖於心不忍,卻也沒有阻止。

    宮中不同於家裏,伺候老爺可以,伺候夫人亦可,宮裏等級森嚴,每一個侍女,宦官都有其專門的服務對象,不可僭越,否則就會被視為有非分之想,輕則斥責,重則杖刑。

    林嫣進宮雖沒幾天,但基本情況還是了解的,她很清楚,在這裏誰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她這個皇後在宮中,什麽也不是。

    趙燕如果不知道規矩,遲早有一天會吃虧,而且是大虧,到時,想救她都沒辦法。

    也不知朱透用了什麽法子,小丫頭被調教一番,果然懂禮了許多,當林嫣看見她大腿上發青的針窟窿時,皇後娘娘第一次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