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三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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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時間過得很快,四月終於還是過去了,這場春末的雨下了整整七天,終於停了,劉邦伸著懶腰走出養心殿。

    天空如洗,蒼雲如水墨,遠山,近林,金陵城,他,這些景物連成一條線,就如同一幅畫。

    屋簷還在滴答滴答落著小水珠,劉邦閉上雙眼,感受著雨後的寧靜,他傾聽著四周的聲音,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啼叫。

    他睜開眼睛,視線中有一隻燕子從低空輕巧地劃過,落在離他不遠的一處簷角下,劉邦走過去隻見不知什麽時候,這裏竟然住了一窩燕子,雛鳥張著黃嘴啁啁叫個不停。母燕正在給它喂食。

    劉邦玩性大起,索性就站在簷角下看,曾幾何時,年幼無知的他也是這樣觀察燕子喂食。

    “萬歲爺,這窩燕子應該是初燕,等再大些,就可以吃了,肉質那叫一個鮮嫩。”王忠從後麵走過來,給劉邦披上錦繡披風,清晨的天色還是有些陰冷,劉邦拉了拉衣角哼道:“誰說朕要吃了?”

    王忠笑道:“金陵有三絕,萬歲爺的烤肉,可算得上是第四絕。”

    這裏有必要介紹一下。所謂的金陵三絕是靜波寺,食為天,聽雨樓這三個地方的合稱,首先說靜波寺。

    靜波寺不是佛寺,而是一處買賣市場,位於金陵城北,因百年前名滿天下的靜波古寺而得名。

    金陵實行宵禁政策,開市閉市都嚴格規定了時間。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似種田畦,坊與市分開,實行封閉式管理,日暮鼓動,坊市緊閉,路人絕跡,唯有邏卒。

    但靜波寺卻是其中的異類,雖然有營業地點的限製,但營業時間的限製卻被打破,夜市未了,早市開場,大江南北,人來客往,不僅有茶坊,酒肆,麵店,果子,彩帛等店鋪。

    而且這裏還是眾多商賈議價的地點,比如皮毛,鐵器,瓷器,這些東西在各個地方,價錢可能多少不一,但都是圍繞一個‘中間價’上下波動,不至於出現價格特別離譜的情況。

    這個中間價就是眾多實力雄厚的商賈一起議定的,誰要是敢不按議定的價格出售貨物,他的生意基本上也就做到頭了,眾人會圍其而攻之。

    久而久之,靜波寺議定的價格在很多行業裏都形成了共識,無論是大渝,還是大梁,亦或者北秦,南楚。

    靜波寺聲名遠播,故為金陵第一絕。

    第二絕就是‘食為天’,顧名思義,這是一家飯店,很高級的飯店,一般的酒館,茶樓都是求客人來吃飯,而食為天卻是客人想去都不一定能去。

    ‘食為天’隻賣一個菜——紅燒獅子頭,為什麽叫做獅子頭呢?這還得從仁宗皇帝說起,文德二十一年,仁宗皇帝南遊,路過揚州時,得了怪病,什麽東西都吃不下。

    正在群臣急的團團轉時,有一個年輕的寡婦送來一道菜,色如黃金,美輪美奐,仁宗嚐罷,怪病立好,他很高興隨即賜宴群臣。

    宴會上,仁宗問寡婦,此菜叫什麽名字,寡婦道,此菜乃祖輩流傳下來,不知何名,仁宗見那巨大的肉團子做成的葵花心精美絕倫,有如雄獅之頭,便道:“大渝能有今日,全賴諸位文臣武將,盡心操持,戎馬一生,當佩獅子印,不如命其為獅子頭。”

    群臣皆讚好,仁宗皇帝回宮的時候,見寡婦孤苦無依,就想將她帶回宮裏,去禦膳房做飯,不料被拒。

    仁宗皇帝無奈,隻好在金陵城給她找了處地方,開了家飯店,並親筆為其題字‘食為天’。

    獅子頭與‘食為天’名聲大噪,誰都想去品嚐一下,可是食為天有一個規矩,每天隻賣二十一份,而且隻有品德高尚的人才能進去品嚐。

    很多人自然是很不爽,但也無可奈何——這家店是仁宗皇帝罩的,誰敢造次?物以稀為貴,久而久之,能到食為天吃一頓紅燒獅子頭便成了一種榮耀。

    至於這最後一絕,聽雨樓,不用多說,前文就曾提及,方圓天地,佛骨紅顏,端的是蝕骨溫柔鄉。

    聽到這話,劉邦抬腳就要踹,王忠作勢抱頭,故意露出自己臉上的淤青,那意思好像是在說‘你看,我為你挨了打,到現在還沒好,你就放過我吧’。

    劉邦意猶未盡地將腳放下,敲了他一巴掌道:“燕子是益鳥,幫助百姓抓田裏的害蟲,你竟然慫恿朕吃它們,這和魚肉百姓有何區別?”

    王忠跪地求饒“奴婢知罪——”

    “起來吧,為了彌補你的過錯,這窩燕子朕就交給你了,要是它們受半點的委屈,後果你自己想吧。”

    “奴婢曉得,日後一定將它們當祖宗一樣供養。”王忠裝出一副苦瓜臉,想逗劉邦開心,要是以往,他說不定會陪王忠演戲,但今天,他實在沒這個興致。

    三天前,魏鞅來信了,信上報告了一下他最近的工作成果,大致有兩點:雨樓的基本情況,他已經掌握,錦衣衛也能勉強運行。

    除此之外,信後還附了一長串他親自設立的規章製度,主要是錦衣衛的工作程序,以及獎懲,監督措施。

    劉邦仔細看了看,除了有幾條割鼻子挖眼睛的處罰太過殘忍之外,別的倒沒什麽大問題。

    實際上,就算有問題,他也沒心思去琢磨,他在意的是——太後接到黃河決堤的消息已經有五天了。

    這五天裏,她不聞不問,沒有提半個字,朝堂眾臣也沒有人說起,仿佛這件事壓根不存在。

    他歸寧回來之後的第二天,太後就下旨讓他搬回養心殿去,除了每日用膳,其他時間不得離開,更不許有人來探訪,說是以學業為重。

    這已經是變相的軟禁了!“她究竟想做什麽?”

    劉邦感覺很不安,所以他在給魏鞅答複的時候,同時也給了他第一個任務:密切關注朝局動向,總結後,交到宮裏。劉邦還特意吩咐他,要在後麵附上自己的分析見解,以及建議。

    團隊的力量永遠都超越個人,勾心鬥角這種事也是一樣,與其一個人苦思冥想,還不如成立一個智囊團,讓他們幫自己想。

    這是劉邦的做事方法,也是他日後的施政方法,越早習慣,以後配合起來就越默契。

    “陛下,楊玄明大學士來了。”一個小太監過來稟報。

    劉邦應了一聲,對王忠吩咐道:“那邊的事,你多盯著點。”王忠垂下眼皮彎腰行禮“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