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尾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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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是一個徹頭徹腦的小人,言而無信,卑鄙下作,用世上所有惡毒的詞匯都不為過,就算有人啐他一口,罵他腳底生瘡,就該天打雷劈,死後下地獄,劉邦也認了。
鍾建德是必須要死的,明天劉邦就會批下處決他的奏折,而且為了防止他胡說,還得割了他的舌頭,砸斷他的手指,沒法說話,沒法寫字,也就沒辦法告訴別人,皇帝的陰狠毒辣。所以,就算有人要罵他,詛咒他,也隻能去地獄。
人,就是一個矛盾混合體。
劉邦坐在馬車裏,從出天牢就一直在幹一件事,那就是看自己的手,養尊處優的生活讓這雙手變得白皙,滑嫩,完美無瑕。很多人想求這樣一雙手卻不可得,劉邦卻有些厭惡。
沒有別的原因,隻因為這雙天生就該用來彈琴,看書,寫字的手已經沾滿了鮮血!如果有選擇的話,劉邦更願意讓它刨土,種地,然而,沒有選擇。
環境會改變一個人,劉邦已經被改變的麵目全非。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一直在琢磨著怎麽害人,琢磨著陰謀詭計,何曾為這片土地做過半點事情?魯迅曾經說過,殺人者在毀壞世界,救人者在修補它,而炮灰資格的諸公,卻總是在恭維殺人者。
世界是這麽的不公平。
想起自己最近做的這些事情,劉邦十分沮喪。創業太難了,生活太難了,做人太難了,萬事皆難,總結起來——活著太難了。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我是不是給穿越者丟人了?別人穿越,數學,物理,化學,經濟學,管理學,心理學,樣樣精通,造玻璃,搞火藥,製大炮,將古代玩的轉轉的。可我,麵對一群古代的猴子,如履薄冰,謹小慎微,每日惶惶不可終日,是這些猴子太聰明了?還是我這個穿越者太蠢了?”越想越沮喪,越想越心酸,個中情緒簡直不可為外人道也。
出了布平坊,王忠小聲問“陛下,咱們直接回宮嗎?”
劉邦停止了無休止的胡思亂想,自怨自艾是沒有用的,自己還是得和一群妖孽一樣的猴子做鬥爭,他沉吟半晌道:“去清月坊!”那裏有鍾建德交給他的東西,早一點拿到早一點安心。
王忠應稱一聲,吩咐駕車的馬夫改道清月坊!
金陵城的宵禁政策執行的還算嚴格,淨街鼓敲完,整個大街上除了幾隊巡邏的捕快再無他人。劉邦的馬車孤零零地行駛在街道上,很是突兀。
幾個捕快過來檢查,全被王忠一腳給打發了,這家夥,最近越來越有惡仆的派頭了。
穿過兩個坊市,馬車來到了城東,清月坊就在這裏,說起來,劉邦來過這裏一次,就是上次歸寧時,帶衛青,魏鞅,胡不歸三個人去聽雨樓的時候。
那個時候,清月坊的繁華給劉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似現在,房屋破舊,街市冷清。
重農抑商的政策造成了現在這樣畸形的情景——雖然宅子沒有官宦人家居住的新鄭坊那麽氣派,但這裏絕對不是窮地方。
你看那家家戶戶窗戶裏透出的明亮燭燈就能知道,那都是上好的魚油,說不定還有宮中所用的鯨魚油,普通百姓家裏哪能用得起這種東西?
商人有錢,卻沒地位,裏麵裝修,用度極盡豪奢,可偏偏在人前要表現出一副窮光蛋的模樣。令人啼笑皆非。
劉邦將王忠叫到車邊,吩咐他去聯係一下魏鞅,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錦衣衛的建設也不知進行的怎麽樣了,還是得親自視察一下。
王忠應了一聲就去辦事,劉邦吩咐馬夫繼續趕車,來到一處宅子前,劉邦下了馬車,看了看門前的那棵大柳樹,點了點頭,示意侍衛去敲門。
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仆,他見到劉邦有些疑惑,自家老爺的客人,他都見過,可眼前這位貴氣逼人的少年...他還是第一次見。
雖然疑惑,但他也不敢怠慢,光看圍在這少年身邊的幾個侍衛就知道,身份肯定不一般,他拱手作揖道:“不知這位公子找誰?”
劉邦回了一禮笑道“我乃枳陽侯之子,受故人之托,有要事相商,不知楊誌成,楊老板在嗎?”
“原來是小侯爺,快快請進,隻是,我家老爺前日出門遠行,家中隻有祖母,有什麽事,您和她說就行。”
劉邦笑著點頭,四名侍衛快速進了府門,查看四周,頓時是雞鳴狗叫,老仆也不在意,這是貴人入府的規矩,“打擾了!”劉邦拱拱手,跟著老仆來到客廳。
裏麵陳設果然很豪華,光屋裏擺放的桌椅就很不一般,看上麵的雕文,木工,一看就是出自名匠手筆,就這一張桌子,沒有百貫銅錢是買不來的。
燭燈如雪,沒有一絲油火氣,香爐中青煙嫋嫋,檀香味充斥著整個房間,老仆端來茶水,笑道:“鄙舍寒酸,還希望小侯爺不要見怪。”
劉邦停止打量,歎道:“已經很不錯了,一般的官宦人家都沒你家豪華啊。”老仆笑說不敢。
茶水倒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就從外麵走了進來,她對劉邦下拜行禮“民婦楊陳氏,參見小侯爺。”
“老人家不必多禮。”
老婦人起身,朝老仆以及身後的丫鬟擺擺手,讓他們下去,隨後跪坐在地榻上問劉邦“小兒遠行,家中就民婦一人,小侯爺有什麽話就說吧,民婦如能做主,自當盡心竭力,如若不能,這就修書一封,盡快讓小兒趕回。”
聽她這麽說,劉邦也不客套“我今日來拿一樣東西,這些年,你家這些年所做生意的所有賬本!”
老婦大驚“小侯爺,可是小兒犯了王法嗎?還是說,小兒得罪了您?”
劉邦搖頭,老婦又問:“既是如此,您為何要家中賬本呢,那可是民婦家裏的命根子啊。”
侍衛見這老太婆不識抬舉,上前幾步,就想給他一個教訓,劉邦擺手讓他退下“我對你家沒有一點興趣,相反,這東西要是放在你家裏,隻會帶來滅門之禍,事關生死,你還是快點交出來,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此話怎講?”
劉邦皺了皺眉頭,這民婦真是夠麻煩的,他有些不耐煩道:“想必今日鍾府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一點吧?”
老婦人頓時臉色煞白,鍾府的慘禍早就傳遍了整個金陵,自己的兒子要是和這件事有牽扯...她不敢再想下去,隻是自家做的生意那都是見不了光的。
一旦賬本被人拿了去,全家死光那也是早晚的事,左右都是個死,正在她急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時,忽聽門外傳來一聲慘叫。
劉邦一驚,侍衛立刻將劉邦擋在身後,手中的鋼刀已經出鞘,‘嗖嗖嗖’三聲箭矢破空聲落,守在外麵的幾個奴仆應聲倒地。
“來的好快!”
劉邦心中警鈴大作,自己前腳剛到,殺手就來了,難道說,他們是尾隨自己而來的?
來不及多想,劉邦獰聲道:“賬本在哪?”
老婦人嚇的渾身發抖,用顫巍巍的手指著後院說:“東廂房...有個小櫃子,所有賬本,都在裏麵。”
劉邦一揮手,四名侍衛破開側窗,護衛著劉邦從窗戶裏跳了出來,其中一個侍衛道:“陛下,咱們趕緊撤吧。”
“不行!”劉邦厲聲拒絕,自己來這為了什麽?那些賬本上肯定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決不能落到他人手中。
“走,去後院!”
侍衛沒轍,隻好拉著劉邦往後院跑,前院已經殺成一片,侍女,仆役的慘叫聲不絕於耳。穿過花園,找到老婦人所說的東廂房,侍衛一腳將門踹開,裏麵有幾個正在抱頭痛哭的女人頓時尖叫起來。
侍衛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那個小櫃子,就問其中一個女人“藏賬本的櫃子在哪?”女子嚇的說不出話來,侍衛將手裏的長刀架在她脖子上“快說!”
那女人指著炕幾邊的衣櫃說“下...下麵!”
侍衛將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扔出來,果然發現,裏麵放著一個五尺見寬的鐵箱子,上麵掛著鎖。
鋼刀砍在鎖上,火花四濺,一連砍了好幾下,刀刃都卷了,這才將鎖扣給砍斷,劉邦走過去,打開箱子,隻見裏麵放著許多金貴的首飾,金錠,銀餅,還有一大堆花花綠綠的田契,房契,奴契。
這些是這家人的全部財產,劉邦沒去理會那些金銀,隻從裏麵取出五本厚厚的賬簿,翻看了兩眼,沒錯,就是這東西。
正要離開,就聽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三個蒙麵的黑衣漢子就進了屋子,他們的目光一下子就盯在了劉邦手中的賬簿上。
“完了!”劉邦心說。
四名侍衛對視一眼,提著長刀就衝了上去,那三名蒙麵漢子一看就是身手非凡之輩,幾道寒光閃過,四名侍衛就軟軟地躺下了。
連一個回合都沒走過啊,劉邦癱倒在地,不停往後麵縮,現在,就是身後是萬丈懸崖,他也跳,隻可惜,後麵是冰涼的牆壁,他已經無路可退。
那三個蒙麵漢子眼睛裏閃爍著滲人的寒光,劉邦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劍一個,將那些抱頭痛哭的女人一一殺死。
鮮血濺在了劉邦的臉上,嘴唇上,舔一舔,鹹鹹的,被這些亡命徒狼一樣的眼睛盯上,別提他娘的有多恐怖了。
劉邦索性閉眼等死,慢慢向劉邦靠近,手裏的劍已經慢慢舉起來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忽聽嗖的兩聲,兩把長刀瞬間刺穿了其中兩個蒙麵人的胸膛。
“賊子,爾敢!”這聲音是胡不歸的。
“陛下!”這聲音是魏鞅的。
劉邦猛然間睜開了眼睛,心中大喜“我在這,快來救駕!”那蒙麵漢子眼中寒芒陡閃,一個尖步就到了劉邦跟前。
“吾命休矣!”劉邦呆住了,褲襠猛然間一濕,他被蒙麵漢子的殺機鎖定,身體無法活動,但意識還在,他心中哭笑“老子竟被嚇的尿了褲子!”
大漢也察覺到了劉邦的異狀,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隨後他瞳孔一縮,憑空翻騰了幾下,躲過魏鞅射來的幾柄飛刀。
劉邦手裏一空,不知什麽時候,自己握著的幾本賬簿不見了,隻見那蒙麵漢子掌影翻動,隻幾秒鍾的工夫,那幾本賬簿就變成了碎紙屑。
就這幾秒鍾的空檔,魏鞅手裏的飛刀再次襲來,‘嗤嗤’兩聲,蒙麵漢子的臉頰,肩部就多了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誰都看得出來,剛才若不是他靈活地躲了一下,此時,這兩道傷痕就是眉心與喉嚨!
蒙麵漢子吃疼,大吼一聲,腳下一抖,地上的一柄長刀就被他握在了手裏,魏鞅眼中冷芒閃爍,“來得好!”他手中已經反持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
兩道人影閃動,電光火石般的一瞬間,蒙麵大漢發出一聲悶哼,他的肋下已經開始有血不斷湧出。短兵相接,拚的就是一個‘險’和‘快’字,魏鞅手持短刀,近身作戰自然占,所以隻一個來回,就受到了重創。
再打下去,就會死!蒙麵大漢很清楚,他看了一眼劉邦,一躍身,從窗戶裏跳了出去,魏鞅正想去追,被胡不歸給叫住了“保護陛下要緊!”魏鞅狠狠地看了一眼蒙麵大漢離去的地方,罵了一聲‘算你走運’這才作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