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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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劉邦悚然一驚,“你確認?”他實在是不能相信,鍾建德那個快要死的家夥敢騙他。胡不歸眼睛也睜的溜圓,他剛想說,既然那三個人不是宰相派來的,‘鬼火幫’的人也一定是他指使的,誰料想壓根就與人家沒關係?

    魏鞅十分篤定地點點頭,指著賬簿第一頁的頁腳上的一行字對劉邦說道:“陛下,你看,‘踵武三十七年,五月初接上’,這說明這和之前那四本賬簿是一體的,而且楊誌成在大渝眾多商賈中,名不見經傳,這種小商販,經營的生意種類絕不會很多。”

    劉邦點點頭,的確,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得到肯定後,魏鞅連翻了幾頁繼續說道:“陛下,您再看,這上麵記錄的貨物就三種,生鐵,木料,皮毛,而據微臣所知,霍家的經營的是絲綢,玉器古玩,酒水,再有就是瓷器生意,這根本對不上號啊。”

    還沒等劉邦提問,胡不歸就搶先問道:“會不會他家有這方麵的生意,隻是沒人知道?”

    “不會,生鐵,木料,皮毛,這些生意雖然利潤也很高,但和絲綢,玉器瓷器,酒水是沒法比的,堂堂宰相如果連這些生意都要染指,他還要不要臉麵了?”

    劉邦嗯了一聲,魏鞅說的沒錯,霍家的生意之龐大,整個大渝無人不知,就這都已經有不少人眼紅了,他要是還敢伸手,那是取死之道。

    況且,宰相是國公,是頂尖的貴族,把臉麵看的比命還重,又怎是區區一點無關痛癢的財貨可以比擬的?

    現在看來,鍾建德確實沒跟自己說實話,他苦笑一聲,虧他還洋洋得意,以為鍾建德被自己嚇傻了,沒想到啊,到頭來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傻子。被騙還渾然不知,差一點,就送掉了性命。

    “真是該死!”劉邦現在很想將他千刀萬剮,以泄他心頭之恨。

    又喝了一杯粗茶,他緩緩冷靜下來,想到,如果鍾建德騙了自己,豈不是說他之前關於宰相的推測都是錯的?

    劉邦將這個擔憂告訴了魏鞅胡不歸,算計人這種事情還是得找人幫忙,他實在是不想再自作聰明。

    魏鞅沉思片刻對劉邦道:“陛下,霍政的確是想殺了鍾建德,這是毋庸置疑的,而鍾建德有秘密,也是可以確定的,這從那些人來搶奪賬簿就能看得出。隻是...”

    說到這他猶豫了一下,隨後說出來他的推測“鍾建德的秘密可能與宰相無關,想毀掉這個秘密的另有他人,而且還不止一撥。

    至於宰相為什麽要殺鍾建德,或者說拋棄鍾建德,最大的可能性是宰相現鍾建德背叛了他!”

    劉邦一瞬間汗毛都豎了起來,遍體生寒“是了,霍政在華清池提及錦衣衛,很有可能是想提醒我,派人去查,而不是轉移視線,鍾建德聽完我的推測,順水推舟,將計就計想讓我致宰相於死地,以報他一箭之仇!”

    他娘的,這種‘壞人一下子變成好人,好人突然變成了壞蛋’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劉邦現在很想問鍾建德“你他娘的風骨呢?你的忠誠與氣節呢?”

    憤怒之後,就是疑惑,本來已經很清楚的事情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各路牛鬼蛇神紛紛登場,隱沒在黑暗裏,都想咬他一口。

    劉邦這才感觸到“明處的敵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見的敵人,仿佛毒蛇一樣,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魏鞅將賬簿交給劉邦“陛下,這本賬簿是唯一的線索,放在微臣身上不安全,您先帶回宮裏,再抄錄一本交給臣研究。”

    劉邦接過賬簿,抬起頭看著魏鞅“這事情該怎麽辦?”

    胡不歸呲牙道:“陛下,這簡單啊,你回去親口問鍾建德不就知道了?或者把楊誌成抓起來,所有事情不就都水落石出了嗎?”

    魏鞅也點頭表示同意,雖然他不認為楊誌成還在人世,不過鍾建德就在天牢,那種地方一般人是進不去的,殺人滅口的可能性很小,隻要鍾建德還活著,總能讓他開口。

    劉邦苦笑,自己為了防止他胡說,割掉了他的舌頭,打斷了他的手指,現在他就是一個不能說話,不能寫字的廢物,上再多的大刑又有什麽用呢?

    “這就是自作聰明的下場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魏鞅與胡不歸聽罷都是一臉訕訕,一方麵,他們不能說皇帝做的不對,另一方麵,他們也覺得劉邦有點想的太簡單了。

    沉默了半晌,劉邦就笑了。

    “你們也沒必要過分擔心,盡力去查就好,查不到也沒關係,再過幾日,大軍就要換防了,一批遷調來的士卒也會到京。

    這幾天,你們好好準備,等朕掌握兵權,就是再多的詭計那又如何?朕就不相信他們還能擋得住大軍的碾壓!”

    魏鞅與胡不歸聽罷,也都舒展開了眉頭,是啊,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那些人就算再陰謀算盡,也翻不了天。

    兩人齊聲說了聲‘陛下英明’,魏鞅就出去準備馬車,指揮人手護送劉邦回宮。

    劉邦看著屋裏簡陋的陳設問胡不歸“這家人的漢子是你以前的戰友嗎?”胡不歸歎了口氣“是啊,過命的兄弟,六年前,和南楚打仗的時候,不小心被投石機砸成了肉醬,慘啊!”

    “陣亡將士不是有撫恤金嗎?家屬也是由國家贍養的,為何窮困至此?”

    說起這個,胡不歸的眼圈就紅了,他淒笑一聲“陛下您是有所不知啊,狗娘養的軍中司馬,說沒見到屍骨,不能算戰死,陣亡名單上沒有他,就不能算是烈士,朝廷的撫恤自然也就沒了!嘿,難道要老子提著一袋子碎肉去給他看嗎?

    仗打完了,那些站在軍隊後麵吆喝的封了候,升了官,我們這些拚命的大頭兵卻沒落個好下場,連烈士的名號都沒有。

    這也就罷了,消息傳回家,別人還說,喜貴當了逃兵,是各種風言風語,嫂嫂孤兒寡女,沒了活計,又被街坊的人嘲諷,哪能活的下去。

    家裏的幾畝薄田,也被人給占了,就給了十文錢啊!十文錢能幹個啥?就是乞丐一天討飯得的錢也比十文多啊!沒飯吃,沒衣穿,喜貴的兒子得了病,哪有錢看,結果就死了。

    當時,我正在外麵打仗,等回來的時候,嫂嫂正帶著阿茹在街上討飯呢,我就用身上所有的錢給她娘倆,脫了賤籍,在這裏盤了一間院子,這才把命給活了。”

    一通話語無倫次地說完,八尺高的漢子已經哭成了淚人,劉邦心裏也難受啊,安撫了一陣,胡不歸這才不再掉淚。

    “那個司馬是誰?”劉邦知道,這種人家多的是,自己如果想都管,那是一個十分龐大的工程,現在還不是幹這個的時候。

    胡不歸今天將自己帶到這裏,未必沒有這方麵的打算。不過,這無傷大雅,況且自己也看到了,就沒有冷眼旁觀的道理。

    “陛下,您願意幫她們一把?”劉邦冷哼道:“你都哭成這樣了,朕不管行嗎?快說,那個該死的司馬是誰?”

    胡不歸抹了抹鼻涕咬牙切齒道:“就是住在坊門前的黃敏!他與吏部尚書李可喜是表親,在戰場上溜達了一圈就封了候!可憐我那些戰死的袍澤啊。”

    “黃敏?朕記下了,這事你別管了,朕自會處置!臨走的時候,把你帶來的錢給他們留一些吧。”

    “哎,曉得了。”

    劉邦無奈地瞪了他一眼,王忠從外麵走進來“陛下,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咱們這就回宮?”

    “嗯,”劉邦在一群漢子的簇擁下出了大門,阿茹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給劉邦行了一個很不規範的蹲禮“陛下,您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人,可以告訴那些罵爹爹的人,他不是逃兵嗎?”

    劉邦摸著她的頭“會的,朕一定會告訴所有人,你爹爹是個英雄,不是逃兵!”一旁的婦人瞬間淚如泉湧,她拉著阿茹跪地拜謝“民婦多謝陛下隆恩!”

    朝魏鞅與胡不歸擺了擺手,坐上馬車,幾個漢子就護送劉邦一路向皇城奔去,月上中天,大地還是一片雪白,清月坊想必現在很熱鬧,禁軍已經出動了。

    馬車來到新鄭坊附近的時候,幾個護送的漢子告了聲退,就消失在了無邊的月色當中。

    這裏是官宦人家的住宅區,禁軍保護的重點對象,前方已經能夠看到很多隊禁軍衛士在交叉巡邏,皇帝到這兒就安全了。

    王忠趕著馬車,很囂張地趕跑了來檢查的禁軍衛卒,劉邦讓一個隊率給衛青送了一封信,上麵講述了今晚的遭遇,並交代他不要聲張,畢竟八名皇帝親衛無故消失不是鬧著玩的。

    這些小事,衛青肯定能處理的妥妥帖帖,一路進了皇城,回到養心殿,洗完澡,吃了王忠喚來的夜宵,劉邦躺在禦榻上,仔細琢磨今天的事。

    事件還在醞釀之中,並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今天在楊誌成家裏生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指使?楊家又替他做了什麽?楊家的生意真的隻是簡單的生鐵,木料,皮毛嗎?

    更讓人玩味的是霍政的態度,從他今天的表現來看,他早就知道了錦衣衛的存在,也知道了聽雨樓現在由他管轄。

    不過,他非但不怒,反而還樂見其成,抱著鼓勵支持的態度,這又是為何?劉邦覺得,他越來越看不清身邊的人了。

    想著想著,他就睡著了,迷迷糊糊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個長相美麗的女人,不停哭泣著,眼中裏散出憎恨與憤怒的冷光,她順手拿起了桌上的花瓶,狠狠地朝自己的頭砸了下來!

    所有鋪墊都完成了,這一卷終於要結束了。

    最多還有四章!不耐煩的兄弟要罵就罵吧~~!

    卷末的這幾章,作者君保證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多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