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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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治傑苦笑著搖頭“臣雖有心,但實在是沒那個能力啊。”劉邦不置可否,他沉吟半晌問道:“說說吧,對於這件差事,你是怎麽想的?”

    “安置百姓嘛,說容易倒也容易,隻要給他們一個住的地方,能填飽肚子,再給找份差事,說難卻也著實讓微臣束手無策...”

    張治傑的難處,劉邦再清楚不過了,說到底,不就是缺錢,缺糧,缺人嘛,何必說的這麽委婉?他瞥了一眼張治傑道:“有什麽困難,明說吧。”

    “呃...陛下英明神武,微臣這點心思自然是瞞不過陛下,這錢糧,人手雖然要緊,但最重要的是,微臣本身...”張治傑頗有些苦澀的說道。

    “你?你怎麽了?”

    “微臣出身寒門,能在這京城做一方縣令已是祖宗庇佑,微臣實不敢多做他想,隻是...哎,微臣有眼無珠,冒犯了陛下龍顏,微臣更是舉步維艱...”

    劉邦有些不耐煩道:“你究竟得罪了什麽人,朕沒工夫跟你打啞謎。”張治傑一揖到底小聲答道:“是沈恪沈大人。”

    “沈恪?可是揚州沈家的家主?”劉邦仔細回憶了一下,對他隱約還有一些印象。他記得此人在書法,算學一道很有造詣,尤其是算學一道,可堪宗師,故而得到太後的看重,如今在戶部擔任侍郎一職。

    張治傑點了點頭“正是!”

    劉邦眉頭微皺,他對揚州沈家曾做過一些調查,沈家先祖沈清濯在太祖皇帝起事之時就伴於左右,太祖登基後,以從龍之功封賞沈清濯,沈家因此一飛衝天,經過幾代人的經營,如今的沈家在揚州絕對算得上是頂尖豪族。

    張治傑得罪了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恰巧沈恪又在戶部擔任要職,怪不得他的日子過得如此慘淡。

    “說說吧,你一個小小的縣令,是怎麽得罪人家的?”以劉邦對張治傑的了解,他不會是那種閑來沒事就去得罪人的人,況且得罪還是沈恪這樣一個他惹不起的人物。

    可看現在的情景,沈家顯然是動怒了,不然,以沈恪的身份,他也不至於出手去為難一個小小的六品芝麻官。

    螞蟻得罪大象,這種戲碼也算得上是精彩出眾,其中包含了怎樣的過節,著實讓劉邦好奇。

    張治傑慘然一笑,於是一五一十地說明了這件事的始末。

    事情還得從四月前那場宮廷選秀開始講起,當時,劉邦剛滿十二歲,太後下旨為劉邦挑選皇後,旨意一下,無數翹楚佳人從四麵八方趕來金陵。

    這些人裏麵,大多數都是各地豪族家的女子,其中,就包括揚州沈家的三小姐沈芷若。

    按理說,宮中選秀與他這個縣令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可誰知,就在選秀開始的前三天,金陵發生了一起命案,被害人是一個名叫畢藍的少女,死狀淒慘,一張臉基本上沒了人形,而且死前還曾被人****,屍體被剝光扔在了大街上。

    這事發生在張治傑的轄區之內,他不得不管,起初,張治傑還以為,這就是一樁簡單的命案,於是就交給了手下捕快去查。

    這一查不要緊,當張治傑知道那個被害的女子竟是並州推選來參加選秀的秀女時,他知道,事情鬧大了!

    秀女被奸殺,這事很快就傳到了宮裏,太後大怒,下旨命張治傑嚴查,上麵有令,他哪敢不從?調查取證,篩選疑犯,整個過程出奇的順利。

    隻是,他越往下查,越覺得此事非同一般,為什麽呢?原來,這個畢藍出身貧苦,卻長著一張美若天仙的臉,據說河裏的魚見了她也會沉陷。

    這也就罷了,美人總是會得到許多人的覬覦,說是有賊人一時色膽蒙心,幹下這傷天害理的事也說的過去。

    但要命的是,從案發起的前半個月,畢藍一直都住在朝廷專門安排的儲秀宮裏,平日裏除了參加宮中安排的一些培訓,考校之外,基本上不會去別的地方。

    試問,這樣一個性情柔弱的女子怎麽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皇宮,又慘遭橫禍的呢?

    答案簡單到所有人都看的出來,這事是有人故意設計謀害,而且還是宮中內部人員,能輕易接觸到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和畢藍一樣參加選秀的秀女,因為嫉妒畢藍的美貌而起了歹心。

    更要命的事情出現了,經過張治傑一番暗查明訪之後,他發現,當時,和畢藍一同居住在儲秀宮裏的秀女有三十七人,論美貌,隻有沈芷若才能與畢藍一較高下。

    並且,有不少秀女反應,沈芷若和畢藍一直都有些不對頭,沈芷若依仗自己的身份經常對畢藍冷嘲熱諷。

    張治傑暗自心驚,他將此事稟告給太後,本意是想告訴太後,這件事牽扯太大,要不就到此為止吧?可沒想到,太後給他的口諭卻是,讓他徹查到底,絕不能有半點懈怠,更不能有所隱瞞。

    正在此時,戶部侍郎沈恪帶著大禮親自登門拜訪,希望他能盡快結案,不要引起太大的騷動,更暗示張治傑,隻要他能將這件事辦妥,升遷中央,指日可待。

    張治傑心中苦的就跟吃了黃連一樣,若是沈恪早點來,他說不定也就應了,可如今,太後的旨意已經下來了,他又怎能就此罷手?

    他的無奈,別人能明白,可沈恪卻隻道是張治傑不識抬舉,這梁子就此結下,不日,沈芷若被拿到金陵縣衙審問,一個囂張跋扈的女子又怎能經得起衙門那一套問詢方式?

    威逼利誘之下,她很快就交代了事實,畢藍之死,確實是她指使的,她嫉妒畢藍的美貌,才藝,看不起她的出身,於是就設下毒計,先是買通儲秀宮的管事,又派府臣,以家人探親之名,將畢藍誘出宮外,實施奸殺。

    劉邦聽罷原委,不由心驚,他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和他還有牽扯,雖然不是直接聯係,但那場選秀畢竟是為他舉行的。

    如果沒有那場選秀,畢藍也就不會慘遭橫禍,一個絕世佳人就這樣在一場醜惡的陰謀中香消玉殞,實在是令人歎惋。懷著沉重的心情,劉邦問道:“那這件事最後是怎麽處理的?”

    張治傑長長歎了口氣,臉上的苦澀意味久久不散“微臣將調查結果,人證,物證均上呈給太後,微臣等了足足七日,也不見回信,微臣再次上書,太後的批示隻有八個字。”

    “哪八個字?”

    “就事論事,不要牽扯。”

    劉邦看著他“什麽意思?”張治傑自嘲一笑“臣當時也納悶呢,不過,次日,大理寺的判決出來之後,臣就明白了,畢氏與沈府仆役郝昆暗通私情,在宮外私會,郝昆欲行不軌,遭到拒絕,遂起了殺心。”

    “那這麽說,這事倒是畢藍的不對,和沈家沒有半點關係了?”劉邦眼睛立刻就紅了,他語氣粗重問道。

    “沈府治下不嚴,沈芷若被取消選秀資格。”

    “真是豈有此理!”劉邦不由握緊的拳頭,害人者沒有受到該有的懲罰,被害者卻要蒙受不白之冤,就因為沈芷若出身高貴,她老爹在朝做大官嗎?

    “這世間還有沒有王法了?”雖然劉邦明白這世間有很多的不公平,但當這種醜惡的不公****裸地擺在眼前時,他還是難以接受。

    張治傑沉默不語,兩人就這樣靜靜地佇立良久,劉邦努力讓自己的心冷靜下倆,這事確實不簡單。

    太後在人證,物證齊全的情況下,還能放過沈家,這說明什麽?太後麻木不仁,徇私枉法?這不可能,太後此人,劉邦還是有些了解的,她雖然好爭權位,但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放水。

    作為一國統治者,對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不公之事聽之任之,這無異於自掘墳墓,以太後的才略,她絕不會認識不到這一點,況且,如果她真的麻木不仁,也不會讓張治傑嚴查,畢竟,秀女被殘忍奸殺,這無疑是在扇皇室的耳光。

    是什麽讓她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沈家的力量,或者說沈家背後的力量太過恐怖,迫使太後不得不妥協,草草了事。

    那問題來了,沈家雖說是豪門,但放眼整個大渝,還排不到前麵,太後大權在握,能讓她忌憚的隻有沈家背後的力量,這股力量究竟是誰?

    宰相?還是其他?

    “看來,我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啊...”劉邦眼睛微眯,發出絲絲令人心悸的寒光,一直在背後沒有說話的魏鞅,段固二人見到他這個樣子,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