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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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府,哦,現在應該是平陽王府,老管家正在伺候霍政更衣,黑底紅邊的王袍上,金絲鉤織出的五爪蛟龍威風凜凜,顯示著主人尊貴的地位,霍政雙臂平伸,任管家將衽口係緊,再配上極品玉佩。

    霍逸才將紫金王冠捧過來笑道:“父王穿上這身王袍就是比一品官袍好看!”霍政睜開雙眼“叫了幾十年父親,這才幾日,就改口父王?”

    “您現在是王爺,身份不一樣了,這稱呼自然要換一下。”霍逸才將王冠遞給老管家隨口回道。

    “為父一生秉持中庸之道,這次受封郡王也是受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從今往後,你要嚴加約束府中人等,不要因為身份變了,就忘了夾尾巴做人的道理!”

    霍逸才對父親的話有些不以為意,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世間人都想成為人上人,為什麽?不就是為了能比別人高一截嗎?

    以前霍政是國公,地位雖然尊崇,但這金陵的國公也不止他一個,說話做事多少還是有些顧忌,現在不一樣了,霍政封王,霍府是王府,在這金陵城裏,獨此一號,就是見到皇帝也不用行跪禮,理所當然要壓其他人一頭。

    心裏雖然不置可否,但父親的話他可不敢違背,隻好點頭應道:“父王請放心,孩兒心中有數。”

    “嗯...”霍政點點頭,著衣完畢,他拿過管家遞來的玉笏,準備上朝,出門時,霍政對霍逸才說道:“去鋪子裏挑件上好的玉器,下了朝你親自給宣威候府送過去。”

    “宣威候?一個仗著祖先榮光走大運的小娃娃,讓仆役給送過去不就行了嗎,這金陵的大族們恐怕也沒人會真把他放在眼裏...”霍逸才嗤笑道。

    霍政歎了口氣,的確,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皇帝借先帝罪己詔之名,封賞了許多早已沒落家族的子弟,又讓蒙雄做靠山,意圖很明顯,就是想扶持他們平衡朝局勢力。

    不過那些沒了根基的後生,皇帝再怎麽扶持,在他們這些把持朝局幾十年的老人眼裏,還是稚嫩的很,沒有多少人會將其放在眼裏。

    霍逸才能有這種想法倒也正常,可是,霍政是什麽人,輔佐三代皇帝,經曆無數風雨,依然屹立於大渝朝堂而不倒的常青樹,他的眼光可不像其他人那樣狹隘。

    有多少曾經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就是敗在那些他們瞧不上的小人物手裏的?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更重要的是,畢生閱人無數的他,卻始終無法看透那個端坐於高位上的少年皇帝——年輕輕輕就虛懷若穀,手段老辣,再成長幾年,還有誰會是他的對手?

    “你知道為父能有今日,依靠的是什麽嗎?那是因為為父懂得留有餘地,給對手留有餘地,也給自己留有餘地。”霍政意味深長道。

    霍逸才躬身應是“父親教訓的是,孩兒這就去挑選最好的玉器給宣威候送過去。”

    老管家在一旁插話道:“前些日子,商隊從西域帶回一塊品相絕佳的和田玉璧,用來當賀禮是最合適不過了,隻可惜...昨晚被宮裏的人給買走了。”

    霍政眉毛一挑“宮裏的人?是誰?”

    “聽手下人說,好像是位年輕的公公!”老管家不確定道。

    聽聞此言,霍政瞪了霍逸才一眼,有些不滿道:“這麽大的事,你竟不知?”霍逸才有些尷尬地看了管家一眼,眼神有些埋怨。

    家中的商鋪那麽多,他一般都是月末才會去查驗一下賬本,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哪裏顧得上?

    他這個兒子什麽德行,霍政心裏是再清楚不過的,他也懶得再去置氣,語氣嚴肅道:“把‘蘭台序’拿出來,用最好的檀木盒子包裝,等老夫下了朝親自去宣威候府!”

    霍逸才大驚“父親,那可是書聖親筆,天下就這麽一卷啊。”

    “你懂什麽?還不快去辦?”霍逸才見父親動怒,心中不由一驚,十幾年了,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見父親發火,他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讓管家去準備,自己給父親認錯。

    ...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透過宣政殿的大門灑在大殿的正中央。劉邦正襟危坐於禦座之上,目光如炬,神態威嚴。

    今日的朝會與往日有很大的不同。

    地方換了,人不同了,這心態也自然而然發生了改變,厚重悠揚的鍾聲響起,朝會正式開始,百官給皇帝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聲音在寬敞的大殿內回響,久久不絕,殿中,滿頭華發,但威嚴不改的建安王,也就是如今的秦王坐於禦案之下,文官以霍政為首,分班站在右邊,武官以蒙雄為首站在左邊。在京的幾個王爺,如趙王,齊王者,站在百官的前麵。

    整個殿堂內,除了劉邦與秦王是坐著的之外,其餘人都捧著笏板站立,這是劉邦刻意安排的,

    文武百官過的太安逸,給他們座位容易睡著,所以劉邦就命人將蒲座全都給撤了,這也算是一種心理暗示“從今以後,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日子一去不複返啦!”

    行完禮,中書舍人開始報數,除去幾個生病請假的,其餘官員都按時到場,劉邦點點頭,開始了今天的第一個議題——謝恩。

    那些受封的官員一個一個出列向劉邦表達最真誠的謝意,並表示一定更加努力為朝廷效忠,話說的是極慷慨的,用詞也是極為講究,優美的,至於是不是真心實意,那就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了。

    劉邦表情平靜,上來一個發表完獲獎感言,他就擺擺手,讓人給發名冊還有印綬,直到魏鞅等人出來的時候,劉邦才開口說話。

    “汝祖父魏無忌,赤膽忠心,戍邊為民,為我大渝立下了不朽功勳,希望你也能繼承汝先祖的遺誌,克己勤勉,再續汝先祖的事業。”

    “臣定不負陛下之所望!”

    “嗯...”一擺手,蒙雄出列給魏鞅親自頒發印綬,明白的人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不明白的人看到這一幕也看出來了——魏鞅是太傅罩的。

    這讓那些原本就想找個靠山的官員心動不已,以前無人可依靠,現在太傅來了,隱約和宰相有分庭抗禮之勢,不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大腿嗎?

    他們彼此使了個眼色,統一了意見,魏鞅的請柬他們也收到了,今天的宴會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霍政出來後,劉邦的心情就不怎麽好了,本來是他自己去給霍政頒發印綬,但看著他那張死人臉,劉邦實在是懶得動彈,上朝之前,他就拜托秦王去幹這件事了。

    謝恩完畢,朝會進入第二個議題。

    “吏部尚書,關於這次官員分流的事情,你辦的怎麽樣了?”

    劉婉出班道:“回陛下,臣已將人事調動諸事項全都錄於奏折之上,請陛下過目!”

    劉邦從內侍端來的盤子上取過奏折,仔細看著,劉婉解釋道:“此次人員調動,共分為三批,分三月執行,這第一批人選,共有三百二十七人,隨時可以出發去職。”

    “哦?三百二十七個,有多少世族出身啊?”劉邦有意無意問道。

    劉婉表情一僵“呃,世族子弟共有三十有五!”

    “才三十五個?”劉邦雖然很清楚,這份名單上,大多數都是沒有背景的寒門子弟,但聽到這個數字還是不由有些心涼。

    “難道你們沒有把朝廷的政策講清楚嗎?放著好好的封侯拜相的機會不要,非要賴在這裏混吃等死?”

    劉婉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劉邦心煩的將奏折合上,扔到內侍捧著的盤子裏道:“也罷,既然他們想混吃等死,也由他們,畢竟,心懷大誌,建功立業這種事不是誰都會想的。

    既然方案做出來了,就去執行吧。等他們出發上任的時候,告訴朕一聲,朕要親自去送送他們。”

    “是!”劉婉躬身退下。

    劉邦抬起頭,掃視群臣,心裏的無名火無處宣泄,整個人很是煩躁,他剛才都這麽挖苦了,可他卻沒從底下這群人臉上看到半分‘慚愧’的表情,一個都沒有!

    吃著百姓的肉,喝著百姓的血,當百姓真正需要他們做點事的時候,一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虧他們還好意思整天將‘為國為民’這四個字掛在嘴上。

    一群不知廉恥的王八蛋!

    深呼了幾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劉邦沉聲問道:“還有事要奏嗎?”河西郡守趙華德出班拜道:“啟稟陛下,臣有奏。”

    “何事?”

    “原翰林學士,太子少師楊玄明因得罪太後娘娘,被貶河西,現如今任期已到,他請求調回金陵。”

    楊玄明?劉邦這才想起他的存在,他打著教皇帝讀書的名義,推銷自己的私貨,把太後,皇帝,當猴耍,劉邦是喜歡聰明人沒錯,但他可不喜歡滑頭。

    眼看風雨將至,自己拋下學生一個人溜的遠遠的,風雨過了,這才想起他還有皇帝這麽一個學生了?

    倒黴的事一件不沾,便宜盡讓他占,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劉邦想都沒想便道:“不許!朕記得,當時他被貶,太後隻說讓他去河西為官,沒說任期是多久吧?

    這才三個月,任期就滿了?朕可從沒有聽說過,有哪個被貶的官員三個月就能恢複原職的,他現在在何處任職?”

    趙華德答道:“回陛下,楊大人現任安平縣縣令。”

    “縣令?好!你河西郡不是缺官嗎?他就挺合適的,這個縣令先讓他當著,等什麽時候把安平縣治理好了,朕再派人查驗,考慮調他回來。”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都不由失笑出聲,堂堂的太子少師,翰林學士,如今隻能在窮鄉僻壤當一個縣令,這事誰聽了,都會被笑掉大牙。

    “陛下...”趙華德還想替他求情,劉邦不耐煩地打斷道:“劉婉,你現在就替朕擬一道旨意,就剛才朕說的那些話,一字不動全都寫上去,等趙卿回去的時候交給他。”

    劉婉躬身稱諾,趙華德見狀不由暗歎一聲“楊老弟,不是哥哥不幫你,而是實在沒辦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