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江南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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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藍府呆的這數日,易蕭覺得很舒適,藍賞茵常來找他碎嘴皮子,就是心中有些擔心汀雨綿,那鬼靈精怪的丫頭。

    這天,藍賞茵又來了,煩著易蕭個沒完。

    “我說,藍家大小姐,你能不能找點正經事做,不要老是找我這個大男人玩鬧啊!”易蕭對藍賞茵的舉動頗為不滿,或許他對她還存在一絲好感,可是內心總忌憚這小魔女的花樣。

    “怎麽著,易大浪子還怕了我這個小姑娘不成?”藍賞茵一擱腿坐在了太師椅上,左右搖擺,盡顯其樂。

    “呃,我可是有正事的,”易蕭本就坐著無聊,索性求她一件事:“我讓你打聽的那個小姑娘,有什麽消息嗎?”

    藍賞茵見易蕭又委托他,心中極樂,“易大浪子,您是在求本小姐為你做事嗎?態度呢?態度也應該好一點啊!”藍賞茵其實早就打聽清楚了,故意不說,想讓他急急。

    “你倒是快說啊,你們藍家的情報不是滿天下嗎?那個綠色衣服的女孩子現在在哪?”易蕭果然如藍賞茵所願,急了起來。沉靜穩重的聲音中也有些急促。

    “嗬嗬,如果我偏不告訴你呢?”藍賞茵這會兒哪會甘心這麽快告訴她,她幫別人做任何事都是有條件的。易蕭在心中幹著急:要不是藍大哥每天要記賬看帳,我才不會找這小魔女幫忙呢!這下,她又會鬧出什麽新鮮事來?

    “你究竟要讓我答應你什麽,你才肯說?”易蕭厚著臉皮說下這話,心裏卻十分不樂意與她糾纏。

    “易蕭,其實本姑娘還真不要你答應什麽,”藍賞茵藍衣爍爍,衣襟翩舞著,少女的芳香十分甜美,亮晶晶美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清亮,笑容在臉上稍候,笑聲清晰可見地說:“要麽,這樣吧,這算你欠我你一個人情,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藍賞茵賊溜溜地說。

    易蕭喜了,“她在哪?”

    “就在我家啊!”藍賞茵笑靨生花,易蕭看著也是醉了。

    “胡扯!”易蕭以為她是胡說八道,心中恨切切的,真是想宰了這個小魔女。

    “你還不信了!那個你心中惦記的翠衣小姑娘就在我姨娘那兒,要不,哪天你去藍家歸雲別墅那兒看看,不就清楚了。”藍賞茵可沒說假話,可這樣說了,他還不領情,就怪不得藍家小妹了。

    “真的?”易蕭隻想確認一遍。

    “說假話的就是那半毛都不長的狗。”藍賞茵直直說了這狠話。

    “說讓你做狗了。”易蕭心中偷笑著,在銅鏡麵前整理了一下頭發,就準備去那藍府的別墅那兒。

    “說你急你還真急。”藍賞茵看著易蕭急急匆匆去找那小姑娘的背影,在房中氣呼呼地啐道。

    易蕭轉過幾條街,來到綠樹環繞的歸雲別墅。別墅在樹林的掩映下,格外生輝。易蕭不得不感慨工匠的天斧神功,及藍家的豪華。

    幾個門衛見有人開門,見是易蕭,因為在藍家當差時見過,當時少爺的朋友,於是乎說:“原來是易少俠來了,不知少俠來這有何吩咐。”

    “我隻想見見你們燕夫人。”易蕭看門見山地說。

    這時候,燕夫人正在梳妝廳幫汀雨綿打扮。

    汀雨綿洗了一個熱水澡,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噴噴香香的,坐在梳妝鏡前,燕夫人親自幫她梳著頭發,挽著發髻。

    “小姑娘的頭發真細真軟,摸著挺舒服的。”燕夫人笑著說道,那姿容,十分嫵媚好看。

    汀雨綿笑了笑,爽朗地說:“夫人,我的頭發本來就是自然卷,不好打理的。”

    “自然卷好啊,像海草一樣,飄逸極了。”燕夫人讚歎道,令汀雨綿心中喜滋滋的。

    汀雨綿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鵝蛋型的小臉,容光煥發的,一雙墨綠色的眼睛十分有神,挺秀的小鼻子,圓潤的小嘴唇,青絲挽成一個髻,十分美觀清秀的樣子,還真真成了小美人。

    “你多大了?”看慧在額,看名在眉,看貴在眼,看富在鼻,看祿在嘴,看福在耳,看壽在頜,而這個小姑娘,五官長得如此好,慧、名、貴、祿、福、壽盡全,以後肯定會大富大貴,不知是什麽地方來的,燕夫人對她十分好奇。

    “我麽?”汀雨綿擱著腦袋想了想,說道:“我可能有十四歲了。”其實汀雨綿也不清楚自己多大了,養母也沒有說過自己是哪天哪日生日的,她就是覺得自己應該有十四歲了。十四歲可是少女情竇初開的時候啊!這是蕭蕭哥哥說的。她一聽便記住了。

    這時候,易蕭闖了進來。

    他昂首闊步的樣子讓汀雨綿想起了雄赳赳氣昂昂這個詞,嗬嗬,汀雨綿一見到他就恨不得撲進他懷中,高興個痛快。

    “你是誰呀?怎麽能進來?”燕夫人吃驚地看著易蕭。家裏門衛不是防守得很嚴嗎?這個男人怎麽能隨意進來呢?看著這個男人的模樣,長得還算英俊好看,帥帥的嘴巴,一看就是油嘴滑舌的料,不禁笑顏盈盈打趣:“公子,你走錯地方了吧!”

    “蕭蕭哥哥。”汀雨綿不忘向燕夫人介紹,就一把撲進了易蕭的懷中。

    “你們,認識?”燕夫人當即就傻眼了,這女孩子見到男人就撲,真是太花癡了吧。

    易蕭伸開手把汀雨綿抱在懷中,向燕夫人行禮:“有禮了,夫人其實這是我家小妹。”

    小妹?!情人還差不多吧!燕夫人不禁如此想。揮手下去,招待了易蕭兩位。

    汀雨綿在餐桌前吃著津津有味地美味,一邊向易蕭訴苦,把那群江洋大盜怎麽抓她的,和燕姿夫人怎麽救她的通通說了一個遍,聽得易蕭心裏極汗。這小妹,性子真是太熱情了嗬!

    “易蕭是什麽人,為何結實了我家少爺?”燕夫人終於問出了這話。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一直和小妹在外流浪,幾年前在塞外遇到了藍大哥,就認識了。其實說來一切都是緣啊!能夠認識藍大哥真的好幸運。”易蕭嚼著肉片,說道。

    燕夫人看著易蕭的吃相,覺得他也是受過苦的粗人,應該沒讀過幾天書吧!沒想到藍澈竟然讓這對活寶兄妹去書堂讀書。

    這是幾天後的事了。

    藍家書房。

    “管家,你說易蕭是粗人,不能為藍家做事,還勸我這樣的朋友還是少交為妙?”藍澈勃然大怒,卻嘴角帶笑,說道。

    “是的,易少俠武功也不是很厲害,書也沒讀多少,的確差強人意。”管家又加了這麽一句,低著頭,垂著眼站在藍澈對麵。

    “那我就讓他去學堂讀書。”藍澈的命令不容人反駁,“管家,你竟然敢如此說我兄弟,真是越來越長進了。”藍澈蔚藍色的眸子閃射著看不透的電芒,一襲淡藍色常服卻讓人不敢逼近。

    “叫易蕭來我書房。”藍澈吩咐下去。

    易蕭心中有疑問,這麽一大晚上的,藍大哥找我有何事?他心中忐忑不安地踱著小步子,繞過後花園,來到了藍澈的書房。

    隻見藍澈坐在一堆書旁小憩,聽見易蕭走進來的動靜,忙抬起頭來。

    “易兄,為兄見你成天遊手好閑的,相讓你去學堂玩玩,如何?”藍澈笑容浮現在嘴角,微微動容地說道,“其實學堂可以學到許多東西,對你將來大有裨益。”

    “什麽,大哥相讓我去學堂學習。”易蕭舒舒經,忽而又灑脫地說:“好啊,隻是我玩慣了,夫子未必管得著我。”

    “這就交給夫子吧!”藍澈輕鬆愜意地笑笑,沒想這小子成天遊手好閑慣了,要他去學堂,這麽快就答應了。還真不是件好事!

    第二天,易蕭就和汀雨綿下學堂學習。

    學堂聚集了十多個學子,其中一個叫東方皓的生的特別引人注目。上了幾天課,兩人便熟了起來。

    東方皓。年十八。

    一雙勾魂丹鳳眼,隨風扭轉驚起波瀾,黛眉青黑,未有違和,多了分文弱氣息。膚白若臘月冬雪,吹彈可破。唇角眼間含笑,更有勾魂。總一襲白衣行走,襯的膚色更霜。

    按說這樣的富家少爺,以東方家的管教,做不起生意,至少做個文人也可以吧。至少是一個翩翩濁世加佳公子。可偏偏這東方少爺天生奇特。東方老爺讓他學做生意,他總是百般推脫。

    東方夫人送他去私塾讓他讀書,哪知道先生說一個,他懂十個。反而學生把師傅給問住了。一連幾次,次次如此。這也就罷了。

    東方老爺年輕之時乃是江湖上有名的第一大俠,黑白兩道的人無不尊敬。甚至後來還是江湖武林盟主,尊為一代劍聖。而這位東方少爺,從來沒見他出過手。甚至連他的武功高低都沒人知道,江湖上毫無名氣。除了他是劍聖之子外,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淺清居。這是一家學堂。這裏的教書夫子曾經是一名當官的,隻是後來年紀大了,這才辭官還鄉,在這裏搭了個草棚,做起了教書先生。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東方皓,你來說是,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那名教書夫子撫了撫胡須,見下麵毫無動靜,又喊了一遍。“東方皓!”

    “呼呼……”

    一陣呼嚕聲傳來,使原本就寧靜的學堂內的學子們都聽到了。

    那名夫子氣的胡子都快豎了起來,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大喝道:“東方皓!”

    “呼呼……”

    下麵的學子們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東方皓旁邊的一名黑衣小子忍住笑,使勁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東方皓睡得正舒坦,感覺有人在拉他袖子,朦朧的睜開眼睛,對那人道:“怎麽了易蕭?放學了?”

    “噗嗤哈哈。”整個教室哄堂大笑。

    夫子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大怒道:“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東方皓被這一聲吼聲給嚇了困意全無,抬頭看去,卻見那夫子正一副怒氣衝衝的看著他。大有一言不合就將他斬於馬下的氣勢。

    “夫……夫子。”

    夫子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著讀書人的風度,勉強心平氣和的說道:“東方皓,你給老夫講講這句話的意思。”

    “啊?啊!”東方皓傻了眼。他剛剛一直在和周公論道,如何知道夫子剛剛說的是什麽話。求助的看了看一旁俊朗瀟灑有為的易蕭,——是藍澈藍家大哥擔心易蕭從小流浪不通國語,所以送他來此就讀。易蕭十分默契的小聲道:“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

    東方皓一聽,鬆了口氣。就這個呀,小意思。“咳咳,夫子啊。這句話的意思實在是太簡單了。大概的意思就是:每個成功的人,之前總是要挨一頓打!就像井市裏稱老大一樣,哪個不被別人打過。就因為這樣,才會讓自己變得更強。夫子,學生分析的對不對?”東方皓說完,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

    夫子淡淡一笑,說道:“東方果然是……果然是分析的很獨到嘛。那麽你想不想成為強大的人?”

    東方皓點了點頭:“當然想啊!要像我爹那樣!”

    夫子依舊是笑眯眯的:“哦?你且過來。”

    東方皓不疑有他,樂顛顛的走到夫子麵前。

    “再近點。”

    “好,就是這個位置。”

    夫子忽然從袖子裏抽出一把戒尺,狠狠的朝東方皓腦袋上打去。“你這個孽障!看老夫不打死你!”

    東方皓猝不及防,腦袋被狠狠的打了幾下。嚇得抱頭鼠竄。“夫子啊,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對付你這個孽障,何須君子風度!孽障往哪跑!”

    “啊!”

    …………

    “東方大哥,你這是何苦呢。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何必裝知道,你瞧你,被夫子打成這幅模樣。”易蕭‘認認真真’地給東方皓塗抹傷口。東方皓著痛砸了砸嘴,氣道:“綿綿,你當時也看見了。是馬夫子無緣無故的點我。好吧我說了,偏偏他又打我。這叫什麽嘛。”

    汀雨綿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東方哥哥。說錯了的確不怪你。可是……可是你說錯的太離譜了吧。東方叔叔要是知道你這樣,非把你揍個半死。”

    “可是……嘶!易蕭你要害死我啊,輕點!”易蕭攤了攤手,搖了搖頭:“每次都要我給你上藥。偏偏又嫌我手段笨拙。你讓我很為難啊。”

    汀雨綿心疼的接過易蕭手中的東西,道:“還是讓我來吧。”易蕭求之不得,將手上的藥瓶遞給小妹,然後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東方哥哥,這次啊也算你自找。上課好端端的睡什麽覺嘛。瞧你,現在被打的滿頭都是包。”汀雨綿邊說,邊細心的給他塗抹傷口。她的手段十分的嫻熟,而且十分的認真,就仿佛怕弄疼他一樣。

    東方皓看著易蕭那一副欠抽的嘴臉,心中更是氣打不一處來。“易兄你這小子也真是的。我睡著了你也不喊喊我。害的我被馬夫子訓。虧咱倆從小一起玩到大,你也太不夠哥們兒了吧!”易蕭嗤的一笑:“你好意思說?綿綿一直在你背後戳你背,你自己睡的那麽沉,怨得了誰?”

    汀雨綿跟著點了點頭。“就是,不知道提醒你多少回了,小妹我都快急瘋了。就你自己睡的比豬都香。”

    “……我說汀雨,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聽你哥的,每次都和我過不去。你不覺得你管的太多了?”汀雨綿的手一頓,奇道:“我這是為你好啊。皓哥哥你怎麽這麽說我。”

    東方皓氣的咬牙切齒:“你是我誰啊,總是管著管那的。你又不是我老婆。怎麽比誰都煩。”

    “你……”汀雨綿一聽,氣的將手上的藥瓶重重的放在桌上,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哎,綿綿!東方皓,你這話有點過分啊。好歹綿綿和咱們從小玩到大的吧。你這樣把我妹妹氣走了,我大哥恐怕不會繞過你了……”易蕭對東方皓道。

    東方皓將藥瓶放到懷裏,站起身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哈:“這不是沒處發火嘛。你家小妹高矮胖瘦正合適。沒事的時候欺負欺負,手癢的時候調戲調戲。反正你小妹出了名的好脾氣,今天生氣,明兒立馬屁顛屁顛的繼續跟在我後頭繼續玩。從小就這樣,從來沒變過。我還不知道?”

    易蕭“哦”的一聲,忽然陰陽怪調的說道:“東方皓,你不是總喜歡欺負還有調戲我家小妹嘛。那要不我和我大哥說說,讓我小妹嫁給你。你豈不是每天可以欺負她,每天可以調戲了。如何?”

    “呃……”東方皓一愣,忽然摸著腦袋哈哈大笑起來:“易蕭你真會講笑話,哈哈哈,笑死我了。”

    易蕭轉手一個下馬威把東方皓放倒在地,語氣逼迫,警告他:“綿綿是我妹子,我是她哥,你要是欺負她,就別怪我跟你翻臉!”

    東方皓全身被易蕭整得很痛,連連說道:“好,好,兄弟妻不可欺,我讓給你是了。”

    吃飯時間到,不知這丫頭去了哪,中午都沒回來,易蕭沒胃口,飯菜都涼了,幹脆倒掉。

    下午按藍大哥要求準時去書院課堂,不允許絲毫偷懶。坐在椅子上等候夫子,偷偷瞥了一眼學院的熱辣女神們,似乎少了一些。易蕭知道他們都是藍家的門客,或是商場上富貴人家送來讀書習字的。

    綿綿跟她們不一樣,她的座右銘是做一個賢惠大方的女子,理想中的她是溫婉賢淑的,比如俗世所說大家閨秀。

    走回內院,在路上遇到燕夫人丫鬟紅豆,一臉忐忑對易蕭道:“姑娘,綿姑娘她……”

    易蕭還在想著夫子教的功課,一時還沒注意紅豆說了什麽。隻是,走了幾步,頓覺不對勁,紅豆卻已神色慌張走遠不見。來到燕夫人這裏,抓到二妞想問個明白,二妞支支吾吾說:“綿姑娘沒事,隻是擦傷了一點皮……”

    易蕭回了藍府易居,而這一進去,就瞧見自個兒的小妹咬著唇一臉委屈地站在廳裏,梗著脖子哼了一聲:“我、我不要去書院了!”

    “總算回來了!”仔細打量了一眼,瞧見她身上並沒什麽不妥,才往後問了一句,“都這個時辰了,快吃點餐吧!別餓壞了。”

    汀雨綿看到易蕭後,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湧上來,隻是忍住,倔強不肯動身。隨後眼淚再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蕭蕭哥哥,沒事的,已經不疼了。”她邊擦眼淚邊說。

    “他們是誰?怎麽欺負你了?”易蕭讓汀雨綿到身邊來。

    汀雨綿走過去後卻搖了搖頭,咬著唇不說話。這時候,紅豆來了,帶來了一點藥膏,咽了咽口水,才接著開口,幫汀雨綿塗上,“是這樣的,綿姑娘上課時,我都是在外麵侯著,後來發現四妞和小石子帶她去了郊外方向……”

    “嚇到了吧!這孩子……”紅豆沉默了一會兒,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她們都取笑你什麽?剛剛你一句都不肯跟你哥哥說這個。”

    汀雨一聽這個,眼中就露出幾分委屈,隻是嘴巴卻閉著。

    紅豆看著這小小女孩圓嘟嘟的臉蛋,雖才十歲光景,但從這眉眼看出,幾年後必是個美人無疑。

    汀雨綿瞅了瞅房子裏,然後又低下腦袋,想說又不敢說,兩眼淚汪汪的。

    紅豆走後,易蕭無解,怔怔看著綿綿,“書院確實有太多氣憤和委屈,不過你跟著蕭蕭哥哥,絕對不會再受欺負,哥哥保證,不要哭了。”說著往椅子後麵一靠,麵上含笑看著綿綿。

    “紅豆姐姐過來,她就讓她們別說了,還安慰我……”

    “你覺得她是真心安慰你的?”

    汀雨搖頭,“我不理他們的,隻是今天她讓她的丫鬟搶了我的荷包。”

    “所以你就追了出去,而別人隻當你們是在玩樂?”

    汀雨綿張大了嘴巴,“蕭蕭哥哥怎麽會知道?”

    易蕭收起麵上的笑,一臉認真地看著她,“你還覺得自己做得沒錯?”

    汀雨綿看著一臉嚴肅的易蕭,不禁有些蒙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蕭蕭哥哥是在說她今兒做錯了。她眨了眨眼,雖沒有反駁,但麵上是明顯的不服,於是也沒認錯,隻閉上嘴巴,垂下眼,不說話了。

    蕭蕭哥哥看著她笑,“綿綿,那藍六小姐身邊有兩個丫鬟跟著,她本身又比你大兩三歲,而你明知她向來就對你充滿敵意,且在先生不在的情況下,你卻還跟著她們往人少的地方去,這就糊裏糊塗地被人牽著鼻子走,此為你第一錯。”

    綿綿詫異地抬起頭。

    易蕭接著說,“你自己的東西被搶了,不馬上告訴課堂裏代課的教習,卻打算自己去搶回來,這是自不量力,這是第二錯。”

    綿綿微微動了動嘴唇。

    易蕭繼續說,“出事回來後,你又悶不吭聲,不肯即時說出緣由,讓我們為你擔心,這是第二錯。”

    汀雨綿淚汪汪地耷下腦袋,麵上再沒有一絲不服的表情。

    “最後一錯,是你不僅沒有想著解決問題,反而隻想逃避,賭氣不再去書院。如果這樣,欺負你的那些個小姐丫鬟,知道後是怎樣想呢?”

    “她們一定會很得意,以為我是……害怕了,並把錯全部推到我身上,書院的同窗也會相信她的話,先生,先生也會以為是我和四妞的錯,我……”綿綿不甘地咬住嘴唇,淚滴又往下掉著。

    易蕭摸了摸她的腦袋,“這讓人很生氣,對不對?”

    綿綿重重地點點頭,“蕭蕭哥哥,那我,那我還去書院,可是,可是……”

    易蕭一笑,“可是以後還怎麽辦是不是?”

    綿綿又是重重地點頭。

    易蕭幫她的小臉擦幹淨,然後才道:“綿綿,記住蕭蕭哥哥的話,在自己還弱小的時候,一要學會借刀,二要學會借勢。”

    汀雨綿一臉茫然,“什麽是借刀?什麽是借勢?”

    易蕭鄭重說道:“刀就是幫你對付藍家丫頭的人,勢是能護你無礙的人。”

    綿綿眼睛一亮,“那就是蕭蕭哥哥了!”

    “也算是,但哥哥卻是遠水,遠水解不了近渴。”易蕭瞧著汀雨綿還是一臉懵懂,便笑了笑,往淺了解釋,“藍家姑娘在為難你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就是想幫也沒辦法,所以叫遠水。因此,就要從身邊找到及時能幫你的人。”

    汀雨綿覺明白了,“那就是紅豆和二妞。”

    “她們也算,但她們不夠鋒利,不能讓人害怕,而且別人在為難你的時候早就防著他們了。再說,紅豆和二妞本就站在你這邊,所以真正借的刀必須出其不意,並不是他們。”

    汀雨又不解了,“那是誰?”

    “跟藍家姑娘不對盤的人,就是跟藍家姑娘有矛盾的人,最好還能夠讓藍家姑娘不敢輕視的人。”易蕭看著綿綿,問:“你想想。有這樣的人嗎?”

    綿綿想了想,小心道:“……是燕夫人?”

    易蕭點頭,“是她,她是你最好的刀。”

    “那勢又是誰?”

    “在書院裏,誰最有權威?誰能護得住你?誰能讓藍家姑娘不敢胡來?”

    “我知道,藍大哥!!”

    “還有藍二哥,藍三哥……”

    易蕭噙著笑,“對,藍家大哥和藍家兄弟皆是不可多得的英才。”

    “可是藍大哥不在書院,他們也是遠水啊!”綿綿又有些糊塗了。

    易蕭笑道:“藍大哥雖是遠水,但藍大哥能插手管書院裏的事,比蕭蕭哥哥這個遠水說話管用。而且藍大哥府邸你都進去過好幾次了,定也有碰到藍家姑娘的時候,當時你可有覺得藍六妹特別會在藍大哥麵前裝乖討巧?”

    綿綿眼睛閃閃發亮,“蕭蕭哥哥好厲害,什麽都知道。”

    易蕭摸了摸自個兒小妹的腦袋,歎道:“所以在藍大哥麵前,你不能做出討厭藍家姑娘的樣子,這樣就容易讓藍家哥哥們誤會,對你留下不好的映像。”

    “我沒有的,就是在課堂裏,她讓她的丫鬟說不好聽的話的時候,我都沒有理她。”綿綿搖頭,跟著一臉求教地問:“可是我要怎麽借啊?”

    “這就要平時留心觀察。”易蕭看著綿綿,心裏猶豫片刻,終是下定主意,一句一句地教她,“就今日的事來說,你被搶走荷包,應該先告訴代課的教習,若教習不在,教室裏又無人可幫你,那就等紅豆回來,然後你再示意紅豆去找燕夫人,讓燕夫人出麵去藍家姑娘引你去的地方。這就像是捉迷藏一樣,藍家姑娘幾個是賊,燕夫人是官,你就是引誘賊的魚兒……”

    綿綿一臉崇拜地看著易蕭,不住地點頭,“我明白了,燕夫人親眼見到,會相信我,藍大哥也會相信我,然後藍家姑娘就不敢這樣繼續下去了。”

    “沒錯,這就是借刀和借勢的目的。”易蕭說,“綿綿,以後無論去哪,你都可能遇到這樣的事,到時不要隻想著怎麽逃避,應該學會解決。”

    汀雨綿安靜地點點頭,小心地問,“外頭也有人欺負蕭蕭哥哥,對嗎?”

    易蕭抖了抖黑色勁裝,“沒有,沒有人敢欺負哥哥,要欺負哥哥的人,哥哥不會讓他好過!”

    綿綿聽完,一臉燦爛地笑著抱住易蕭,攬住他的胳膊,“我就知道蕭蕭哥哥最厲害了,這裏沒有幾個人比得上!”

    江南的雨幕很美,在這裏汀雨綿擁有了易蕭和藍家的記憶。汀蘭花盛開的季節,又是離別,那場離別盛宴或許就是她心中的汀蘭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