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穀都是最質樸農民，他們缺的是集體協調合作配搭等組織訓練，不過幾個月集體勞動使他們有點初步概念。重要的是他們質樸而不油滑取巧，服從性好到有點呆板僵化，所以訓練他們成為冷兵器時代優秀步兵不難。

    如戚繼光就是特挑這樣的農民，包括礦工，訓練出冷兵器及冷熱兵器交替時代，最靈活高效的小組配合，及到小組融匯大陣仍然保持不亂，取得輝煌戰績。

    這表明隻要訓練得法，堅持一段時間，方家穀人眼下亂哄哄也會訓練出來的。方少雲對這有信心，如今少兒隊不是初見成效。

    而且是大多數時間是自我管理，方少雲每每是扶上馬送三步就離開，分身乏術。不過還沒人摔下馬，起點低是一點，另一點是這些人信任服從他，隻要給個計劃，給個方向，不會偷機耍滑。

    現青年集訓隊有少兒隊帶他更放心，等煉鐵工場條件稍齊備，馬上轉身忙碌這事了。

    不放心啊！鐵匠有參與不會煉鐵，補鍋匠參與連坩堝也沒有太大把握。反是他後世見到過化鐵鑄造場合，雜七雜八知道些，放這裏這個場地，他就是技術全麵的權威。

    又要做生而知之的妖孽了，有什麽辦法？不是他想拚命，前世乃是有點隨遇而安的性子今世逍遙不成了。淩晨走向煉鐵工場，凜冽寒風刮臉生痛，心情不免有幾分不忿之氣。

    那不忿之氣隨他走進煉鐵工場便丟進爪哇國，方少雲指揮起眾人生爐鼓風，等火猛將坩堝放進爐膛，等其紅透然後投入燒結的鐵精砂鐵珠。另外再加入石灰石以脫硫及造渣，帶走其它雜質。

    真正煉鐵沒有這樣簡單，方少雲沒有實際經驗外，連理論也大清楚，隻知道有酸性爐堿性爐什麽的。真是馬丁爐之類，真要放在眼前也認不出。另除石灰石外隻知可加瑩石等，可不得不說這些礦石他不認識，更不知道有什麽具體用。

    這不是說既然不懂那他那些東西無用，其實不然，他雖然不知道該加什麽，加多少，可他知道可以通過加些其它礦石，來除硫與磷等影響鐵質的元素，還能煉成更好的合金鋼。

    說起來不鏽鋼當初也是失敗品，在發現它特性後，又因化工生產需要才進一步發展起來的。實際上一開始各類鋼材研究都是有點瞎貓碰上死耗子，即使二十一世紀也沒有僅憑理論分析就能直接煉出所需的特種鋼。特種鋼仍然是理論先導，再千百次煉製加同等量的分析與研究。

    所以如得到一塊特種鋼，能分析出成分與特性，工藝不知你還得千百次去試。若錯走彎路多些，也不比原創省力多少工夫。

    方少雲知道這個理，他手上有些奇奇怪怪的岩石，在煉鐵過程中視情況，按一定方案投入坩堝試試。也不是亂試，次序是先爭取煉出生鐵，再是鋼，然後是提高品質。

    第一天用的是最小坩堝，爐灶剛砌成，爐膛用的是補鍋匠配置的耐火黏土。數人圍觀下點燃刨花，加細柴粗柴次第燒旺後加焦炭，等爐膛發紅放入坩堝，然後投了燒結鐵精砂燒結球，加石灰石，用蓋掩了泔堝口，此時除拉風箱者，其他人眼巴巴盯著。

    這投料都要稱重，每次都要記錄，內容是火候，投料量，操作過程。這是方少雲從後世帶來的習慣，從記錄上分析與總結才能重複生產，才能持續試驗，因而這份量越精確，記錄越細致才好，憑記憶是不可靠的。

    第一次揭開坩堝蓋時裏麵融融的高度降下了，用鐵棒攪動尚未全化，蓋上再等約一小時後打開攪動鐵如水無滯澀感。用勺舀去浮渣，稍等又攪更加鬆快而渣滓不見多。

    方少雲等數人見狀知初步算是成功，相互之間笑笑示喜意。第一次到此算是完成，這是方少雲的安排，算作是一個基準。有這次出爐的鐵讓鐵匠打造試試什麽情況，後麵的改進才能有個比較，不然隨意改東改西改得自己昏頭昏腦，弄不清成功在那裏失敗又是什麽原因。

    按方少雲製定的計劃，此時在場鐵匠用大鉗夾起坩堝，稍靜置一會兒後，將坩堝移至一模具澆注口。此時一人用彎鉤鏟擋住浮渣，鐵匠輕傾坩堝，鐵水一瀉而下注進模具。

    此後是先少放石灰石，到無渣為止，澆鑄後打鐵試試。這天共二坩堝成品鐵，量約二十斤，因品質不知而沒有繼續，就這也弄到晚上十點左右，來這個時代他還不曾如此晚睡過。

    次日未開爐，而是用已鑄的鐵棍讓幾個鐵匠煆打進行對比，經過煆打對比各人意見比較統一，大致意思是可用，品質與外麵購買比屬良好，稍差於一些比較著名老廠。

    聽這評論方少雲放下心來，之前不管表麵如何平靜老神在在，總是不大踏實。他不是怕煉不出鐵，那個絕對沒問題，有問題是礦石中硫與磷含量有沒有多不多。除硫辦法還省力些，磷去除更麻煩，有這評價這讓他很怵的擔心放了下來。不過觀察下來，他覺得爐膛溫度似乎是有點偏低，忙加高爐膛高度，及風道加溫。

    改進爐灶進風加溫後，下麵的試驗更多又複雜，首先是試炒熟鐵，成功後是轉試炒鋼。而造渣添加物分別不少方案試驗，這些添加物有各種不知名，或方少雲認為是某種如錳釩鎳之類的礦石，還它包括堿及煤礦挖出似石墨等東西。

    因亂七八糟地試每爐品質實在難於保證，這試驗雖大多數屬失敗，其中也有顯示有再試驗必要的成品，因為這類試驗出品有某些較好的特性，比如硬度，韌性等等。其實試驗失敗品也未廢棄，打造農具也能用，這時代鐵還是高價物品，那敢浪費

    試驗到第十天已經能夠正常煉出熟鐵或低炭鋼，此時已然生產為主試驗為輔了。有了鋼方少雲讓鐵匠打造起槍頭，這可是想了很久的事，之前沒有太多的鐵，又沒見現實危機所以忍著，此時可以奢侈一把。

    方少雲布置生產一百個槍頭，式樣乃三棱刺刀變形。尖頭漸次放大，於二十五厘米處粗三厘米後收束，長四十厘米之後是杆套。這樣已經夠細長讓人覺得沒有力感，真按刺刀樣子，太不象長槍了。

    就這個槍頭就用了二百多斤鋼，之前準備的物料一下用去了十分之一，這鐵用處不少地方在等，不能隻顧一頭痛快。另外這次煉的鐵全製兵器暫時還不需要，或有了材料技術上有點不足，因而兵器打造暫時就這個。

    隻造槍頭沒打刀乃是現有鐵匠手藝還不行，隻打過鍘刀，那個比打大砍刀技術差遠了。所以他先讓鐵匠們從提高打菜刀之類刀具質量入手，技術水平先提高再說。

    這也不是完全停止打造武器，少量試驗刀劍匕都有打造，主要是遇上煉出似乎是不錯的鋼，既試手又是試材質，乃是二相兼顧不誤事。還有箭鏃弩箭鏃少量試著，那是想看看什麽樣式好用，之前大家都不清楚，先取得些經驗。

    另偶得十斤彈性較好的鋼，讓一鐵匠試製弩臂，試驗什麽形狀彈性最佳，能受多少力，疲勞強度如何，如何淬火退火與正火。這些個試驗比較麻煩，要反複比對加長時間試著，

    兵器試驗方少雲讓鐵匠們主攻打劍，此乃因劍出售值錢，他急需用錢購物。眼見籌劃一個個掙錢項目沒能如意開展，如今鐵來路有了保障，打些鐵器換錢也就順理成章。其中劍價值高又不犯忌，他怎會不上心。

    另外劍的打造就是對打刀的技術積累，二者技術難度上是一樣的，差別是使用方式不同，帶來形狀及重點部位等不同。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鄉村太平時代鐵匠的兵器打造水平之低，及古代熱處理水平太低。

    鋼鐵器物質量主要是材質，製造工藝，熱處理或其它處理(滲碳等或化學處理)等決定。材質是現有的隻能慢慢提高；工藝鐵匠手藝邊幹邊提高；滲碳土法可用其它想不了。還有熱處理古代比較原始，而方少雲稍為有點實踐經驗的，所以每次打劍他都會去指點。

    他指點的主要乃是熱煆溫煆冷煆作用與優劣，及滲碳與熱處理。如熱煆主要是成形，對鋼鐵碳流失較大。溫煆修正最佳而冷煆致密材質，也不宜過重。滲碳是加強刃口與表麵硬度，淬火不應該眉毛胡子一把抓，刃口要淬透，劍脊要韌而有彈性。

    劍身細長有四刃，所以如菜刀般刃口先淬火然後浸入整體的方法是不可行的。為此方少雲想出逐漸向劍脊加厚塗調製的粘土，這樣就會降低淬火溫度差，使之保持較好韌性與彈性。

    淬火液也進行多次試驗，從水，堿水，各種植物油，還煉製了幾斤動物油，搞出十幾塊肥皂，又配備了皂化水，皂化油等，這個現在不試以後也會試。

    淬火後是正火，正火就是加溫不太高，能讓鐵素體轉成奧氏體，消除應力等作用。理論上的方少雲早忘了實踐上後世打工時他幹過，現在是知其有用不知其之所以有用。

    就這他比古代人強多了，古代即使有人摸索出一點經驗也是藏著掖著，傳男不傳女，傳子不傳媳。好經驗默默無聞，經天災人禍之類變故而湮沒的不少見，讓人可惜可歎。

    打製好的劍需打磨，這是個技術加力氣活，方少雲這草台班子可沒有勝任的人。他隻能用木頭做個架子，就如固定軌道刨子，將劍校位固定，然後隻需來回推拉粗細磨石磨磚就行，連水或油也是自然流下。

    這一來隻要有力氣就行，磨劍基本上也成了力氣活，出力氣的人手方家穀有。成品後方少雲又發黑處理一下，頓時有股蒼桑感，賣相還真不錯。砍下鐵條沒留白口，折一下回複輕抖勻而似有韻律，輕彈背聲脆亮。眾鐵匠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他們打造的。

    邊試煉鐵邊試材質，十來個人忙一個多月，不算物料所費工夫的大頭，就弄出一噸掛零品質不一的鋼鐵。對此結果方少雲心情，說句後世用俗了的話那就是:痛並快樂著。

    痛的是後世普通鋼型材才三五千元一噸，煉鋼工人每月工資超過一噸普通鋼價錢。這不算物料，電費，設備，稅利，輔助行政人員，除去大頭工人工資能占幾何？一個工人煉幾噸鋼才值他的工錢？

    這差距想想讓人會崩潰，火箭與毛驢速度比呀！快樂也很實在，不管多差畢竟已經上路，騎毛驢雖慢，這時代再快也不過騎馬，追趕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