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雲遠遠聽見雙方對話心裏大愧，救人似乎應該，那些消毒、手術器械，羊腸線、縫合等乃是後世少年兒童都知道的東西，做到這些隻能算沒有太坍穿越人的台而已，實在無法說自己有多大功勞。

    隻是這話說不明白，不管想不想隻能成貪天之功之徒。來得不巧這時雖他早已停步欲轉身避避，那些傷員是麵向外的一抬頭就見到了他，這下他也隻好繼續上前了，總不成這時節背轉身體而走。

    最近方少雲知這裏沒他什麽事已很久未到，輕傷員大多數也是出院後在各合作社見到過幾個。不過他這段時間忙護衛隊訓練，及考慮如何從李家把糧食運回來等事，各村合作社也極少去，這樣的事不多。

    那少數幾例碰到的痊愈傷員，見到他都會過來致謝讓他有點煩，所以見這些傷員聚在一起，郎中們又實話實說幾成煽情似地，他怕又是一場感激戲而想避之，避之不及隻能上前。

    那知這會兒他未走近，這些已能走路的重傷員一起上前麻利地跪伏在地，高呼少族長不計恩仇，這救命之恩當以死相報，我等立誌跟隨少族長身邊百死不辭。

    原來重傷的大多數是賽李逵手下的江湖人，他們自詡恩怨分。自己來搶劫方家穀被打傷是究由自取恩怨二消，於方家穀一方而言仍然不能算仇怨已消，隻有死者才是恩怨已清。

    而方少雲能救自己等人是以德報怨的救命之恩，而且正如郎中所說，這傷在胸腹之內誰人能醫治？十死無生啊。現在方少雲不單是心仁厚，術也高，這恩不是一般的救命之恩，而是大恩。大恩不言謝，作為江湖人此恩隻能以命報命了。

    江湖人行江湖事，方少雲不了解江湖，隻有前世武俠小說中的江湖認識。武俠小說很爽，喝杯酒一賞小費銀子五兩十兩的，一擲千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好在是一張張會票，不然背身上也太累。隻是有會票的曆史不長也不遠，不過反正為爽看的小說這個不講究。

    這描述當然肯定是虛的，方少雲將方家村打包賣了也隻拿到百多兩銀子。雖然是賤賣也拿到一些物資，終究拿著的物資才值幾個大錢。掃地出門連牛車、糧食、破爛全算上每人財產平均才三四兩。

    既然不懂也不管什麽江湖人不江湖人了，方少雲直碰直地對這些原重傷員說：''之前之事已經過去，現在你們是願意成為方家穀人就留下一起建設新家，當然有人趕過來不讓我們過好日子你們要準備撕殺。不願意者可以離開，從此恩怨兩消。''

    ''我、我、我，我也是願意留下。''異口不同聲，意思一樣。

    方少雲慰撫幾個傷員後對郎中及實習少年說：''你們要總結經驗，需要什麽器械也可以自己製造，或向我提出來一起想辦法。另外解剖一事也要進行，先可以用豬來代替，人我也會想方設法提供的。''

    ''這事你們不要有心理負擔，曆史上亂世時吃人之事也很多，你們為救人而解剖死人，既不是謀財害命也不是極端邪惡。隻是你們的文化太低，醫書也讀得不多，所以資料我想方設法，努力隻能靠你們自己。''

    這番話後方少雲讓郎中們把治療傷員昀的小院保留下來，成立個醫療與研究中心，並對他們許諾今後會蓋一間更大的屋子供他們使用。但對他們新提了個要求，那就是以後三個郎中每三天一輪，輪流去二三四村為人看病。另一個是研究生產些常用藥，主要是傷風感冒、小傷小痛、蟲咬蚊叮之類成藥，可丸可散可膠，隻要達到二點就行，一是有療效二是能存放不變質。另外請他們帶好實習少年，這是方家穀希望所在，不要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青出於藍勝於藍他們更光榮。郎中之間要互相學習，不要一丁點本事視為珍寶藏著掖著。還有要教學互長，共同持開放心態，這樣才能互相砥礪，共同進步。

    這番話三個郎中都點頭稱是，口服心服，方少雲一見事了也離開了。臨走前他任命一人為臨時負責，主要是協調所有人工作，之後看他們表現再正式任命。

    從治療小院出來方少雲繼續為糧食之事操心，而護衛隊水民等人已躍躍欲試，四人背後議論說：眼看就要下大雪了，少族長還不動手就麻煩多多。也有人反駁：少族長從來沒有失策過，他這樣做肯定有道理。也有人心也急自己不敢，放野火攛掇道：是呀，隻要請教一下少族長，他肯定會解釋的。其他三人一致鄙視：你去。

    其實方少雲早知道水民四人包括原青訓隊的人他們因一炮而勝信心膨脹，再加實驗訓練很久很熟，那種勁頭無處使的念頭有些抑止不住了。

    他們覺得有勁無處使，方少雲覺得準備工作還未完成，時機也沒有成熟。因為這次行動不單純為占領一座宅院，若隻需占領一座宅院不訓練也能完成。

    而現在他想要達成的目標是：悄無聲息地占領宅院，將所有人都拘控起來帶回方家穀。這還隻是任務之前序，中間要將李家糧食全部運回方家穀，最好掃地幹淨、挖地三尺、隻剩房屋。這個任務運輸量極大，不是肩背人扛就能完成的。還有一點非常重要，那就是這事最好要弄到人不知鬼不覺，至少一年以上沒有人發現這是方家穀幹的，隻有這樣才算百分之百完成任務。

    方少雲也覺得占領宅院已經問題不大，隻要不出現意外情況，定可以毫無聲息拿下李世誠的宅院。而沒有準備好或時機未到的乃是運輸問題，他大致計算一下萬斤糧食是五噸，這次所獲將在三五十萬斤左右，即一百五十噸到二百五十噸，這還不算其它雜物，料敵從寬這事也一樣，他的計劃數是三百噸。

    現有的路不大好走，牛車也裝不了一噸，所以大概要五百車次運完。牛車到達這裏後隻有減少而沒有增加，僅剩七十多輛，大概需走七趟，每天二趟也要三天多。這時間太長了，可人挑更不可能，一個人長途挑百斤一天一個來回，方家穀所有勞動力全部出動也隻能運回十萬斤。

    總而言之傳統運輸方法距方少雲最好一天一夜運走所有東西的目標太遠，他為了這事發愁。趕製牛車是個辦法，但那些趕製出來的牛車不管時間是否來得及，還有合不合算問題。

    最後他從雪橇上找到鑰匙，這就是後世人見識廣的好處，方少雲雖然沒有見到過雪橇可影視中很多。他見過阿拉斯加狗拉雪橇比賽的新聞，狗都能拉雪橇牛更可以拉不是，而且拉力強大多許多。從這個考慮他正在四村派人大造木筏(製造的人認為這些是木筏，不過頭部削成斜麵蹺起並加擋板讓他們不理解。)，並且等雪大一些。

    經過這段時間準備雪橇已經準備好了，沿途也讓王大力帶幾個人假充流民將大塊石頭移走，有坑填實，就如諸葛亮萬事齊備獨欠東風，方少雲也獨欠一場大雪了。

    雪終究會來的，隻是過去嫌它不知不覺間它來了，現在等它它姍姍來遲。這當然隻是心理不同造成的錯覺而已，方少雲雖然知道也多少有些性急，畢竟準備了這麽多，費了多少心用了多少力，還是咬咬牙作下的決定。父親與眾村老大致知道計劃內容，他們不言語那是方少雲之前未失過手，讓他們欲說還休開不了口。可他們很擔心，這個方少雲無法阻止也難於解釋，在這樣的氛圍下他有時也急躁地想，幹脆馬上動手成不成聽其自然。

    該來的終究會來，臘月二十五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從昨晚開始到中午仍然沒有停歇跡象，根據經驗這雪起碼明天下午才能止住，但不保證後麵還會不會繼續下小雪，大雪的可能性也說不定。

    一清早方少雲就測量了雪量，扒開積雪一看大概有七八厘米，望天空見不似馬上會天晴，馬上召集父親、眾村老及護衛隊的四個參謀三個連長開會。

    等眾人一到他宣布虎口奪糧計劃正式啟動，接著是具體行動細節，如某村多少人帶上什麽什麽時間到什麽地方，如何接應、如何聯絡、如何運輸，拘控的人送什麽地方，糧食存放那裏，那個連執行侵入行動，那個連執行警戒任務，警戒任務碰上什麽事該如何處理等等。

    這計劃之詳細讓眾人大吃一驚，方水民等人才知道軍事行動隻是整個行動的一個小環節，沒有完善運輸行動達不到方少雲要求無聲無息的目標，而硬取的話會引來官府圍剿的，他們對官府還存著本能的畏懼。

    方少雲的計劃十分詳細與完備，各個駐村村老隻需按計劃去各村宣布與調度就行。而這裏也由方父負責，按計劃行動更沒什麽問題。

    方少雲宣布了計劃並將各人的計劃書分發下去，然後散會各去準備，他自己獨自坐在會議室閉目養神。這不是他故作姿態或故作鎮靜，實在是長久計劃今天實施而有種解脫後的疲憊感，現在所有人都去準備他隻想休息會兒緩緩勁。

    午餐後全付武裝除了沒帶炮排(守城堡)的護衛隊向四村出發，隨隊有一輛牛車帶有一些器械與幹糧。方少雲也坐在車子上，到四村隊伍沒有停下，他隻下車與駐村村老等人交談幾句，問的是準備工作，聽到一切按計劃行事他坐上牛車繼續向護衛隊前進方向冒雪跟進。這天知道雪下晚了也幫忙，沒有風，讓行動輕鬆不少。

    一路上有上午就出發的王大力帶領的探路小組插下的標誌，這條路這個小組反反複複走過許多次，將一些障礙排除，所以整個行動他們才是真正的序曲，而且是不可或缺的序曲。

    序曲奏響幕布拉開，護衛隊的前奏將響起，方少雲這時一點也不激動。他發現自己在前世普普通通，曾為一點小事幹過架、辭過職，為父母對他病重似有放棄雖有些憤懣卻沒表示過，總而言之乃一沒幹過任何出格事的普通人。

    而穿越到這時代因急於避免成亂世冤魂挺身出來出謀畫策之後，雖然一直以來是各類事離不開自己的努力。但他也發現自己漸漸喜歡上這樣的生活，而性格上也起了一些變化，不知不覺中似乎是有了點野心，有了權力欲。

    這會兒是他從知道處於宋元之交亂世到現在唯有的空閑時刻，坐在搖搖晃晃的牛車裏，他回想了前世今生，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變了，與前世的自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人想改變命運，命運也在改變人。'方少雲咕噥了一句，難得他文青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