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葛雲飛暴死惹疑(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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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衙內見葛喻氏哭喊起來,正急得連聲說:“勿要響動他人”恰好馮許氏來葛家串門,望了劉衙內一眼,臉上且露出迷惑的神氣。p

    葛喻氏連忙拭幹了眼淚對她說:“這位是本縣的大少爺。” p

    馮許氏不覺肅然起敬,正想開口獻殷勤,葛喻氏卻搶在她前頭對劉衙內說:“這位就是雲飛的幹娘,娘家姓許,嫁的男人姓馮。”接著又怨氣衝天的對馮許氏說道:“伊知道雲飛兒怎麽死得這樣快,原來是我家那個賤貨串通奸夫下狠手把他毒殺的” p

    馮許氏似乎吃驚道怪地道:“原來如此,怪道雲飛兒死後麵孔怎麽會是鐵青的。” p

    劉衙內聽了此言,喜從天降,忙賊頭問馮許氏道:“伊果真看見死人的麵孔是鐵青的啊?” p

    馮許氏望空賭咒發誓地說:“人命關天,怎好瞎扯,這是我親眼看見的,不但麵孔鐵青,連手指甲也是烏青的哩” p

    葛喻氏若有所悟地道:“給伊這樣一說,我也疑心起來了,我給雲飛兒揩屍的時候,見他胸前有幾塊紅斑,當時以為是他腿上的流火傳過來的,現在才覺得這種想法不對,恐怕和他的中毒有幾分關係。” p

    劉衙內嘖嘖地道:“腿上的流火怎麽會蔓延到胸前?定然是中毒的無疑了。” p

    葛喻氏愁眉苦臉地道:“現在該怎麽辦?難道就聽憑我家雲飛兒給奸-夫-淫n婦毒殺嗎?”劉衙內便唆使道:“伊既然知道伊兒子死得冤枉,就應趕快去告狀,何必還要問怎麽辦”葛喻氏為難道:“我一個西瓜大的字也不識,怎麽會寫狀紙去告?”劉衙內奸笑道:“伊不用發急,我有個好朋友陳竹山,是個飽學秀才,慣會作狀詞,可以幫伊寫狀。他並且懂得醫道,會給人看病,可惜我以前不認識你們,要不然,倒可以請他給伊兒子看看。” p

    馮許氏在旁沒口子的稱讚道:“大少爺真是佛菩薩心腸,有大少爺幫忙,雲飛兒的冤枉一定可以撥開烏雲見太陽了” 劉衙內又叮囑葛喻氏道:“伊現在心裏盡管亮堂,外麵可千萬說不得。從來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伊並沒有捉著他們的奸,決不能隨便亂說。要知楊乃武是新科舉人,牌頭硬得很,可不是好惹的。就是我的朋友幫伊寫狀,也不能說明伊兒子是遭了奸-夫-淫n婦 的毒手,隻好說兒子死因不明,媳婦行止不端,其中鞏有不可告人的情節,請求開棺驗屍。到底是不是中毒,要讓驗屍的仵作說。” p

    馮許氏不住地點頭,葛喻氏更是唯唯聽令。 p

    劉衙內見大功告成,便得意洋洋地告辭而去。回到縣衙,就叫家丁薑狗子去請陳竹山。恰好陳竹山出外會友去了,沒有找著。他決定先在自己的父親麵前做一番手腳。當天晚上,在飯桌上故意閑閑地對父親說:“老爺子常常稱讚楊乃武的才情,說他的狀紙做得好,入情入理,無懈可擊。誰知他新近中了舉,卻行止不端,和豆腐店夥計葛雲飛的家小葛畢氏通n奸,同謀毒死本夫,外麵人言藉藉,都說葛雲飛死得不明不白。老爺子,你說,象楊乃武這種衣冠禽獸,該不該重辦?”劉錫彬道:“若論楊乃武的才情,確是全城少有。他現在中了舉,成了教孝廉,也要顧惜自己的名聲地位,以求仕進,不見得會做出這種事來。外間謠傳,不可盡信。”劉衙內冷笑道:“老爺子,你此說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個人的地位越高,膽子越大,自以為不論做什麽違法的事,別人都奈何他不得。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話短長。人言固然不可盡信,但也不可不信。”劉錫彬聽兒子說得有理,口雖不言,心裏也不免有些疑惑,這一點疑心,卻就此埋伏下了一場慘絕人寰、百餘年解不開的大冤案的種子 p

    第二天,劉衙內便派薑狗子去請了陳竹山來,央他代作狀詞。陳竹山因自己和楊乃武同在泮宮,雖然他恃才傲物,平時和自己不大合得來,畢竟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帶幾分回護的心思。所以當初聽劉衙內說要陷害楊乃武教唆葛喻氏告《黑》狀,心就不以為然,推說:“難難”表示不願插手。這時聽說教唆已經成功,情知楊乃武正新科得意,未必會和小白菜夥同謀殺葛雲飛,心裏暗怪劉衙內居心狠毒。不過他們父子是自己的靠山,又不更違抗,隻好搔搔頭皮說:“大少爺要小可代葛喻氏作狀,小可當得效勞,不過照大少爺所說,恐怕未必能夠扳倒楊乃武,因為人證物證都沒有,縱使開棺驗屍,也驗不出中毒的證據。”劉衙內冷冷一笑,道:“怎麽沒有人證,現放著葛雲飛的幹娘馮許氏,她就親眼看見死者麵孔鐵青,連指甲也是烏青的。至於物證,毒物已被死者吃進肚去了,哪裏還會有?”陳竹山搖頭道:“大少爺說的都不能成為鐵證,要知人死後麵孔都是青色的,指甲也是如此,不能證明是中毒。至於物證,更關重要,拿不出就不能定罪,犯人也不肯甘服。”劉衙內皺著刀條眉道:“照你所說,難道葛雲飛這棺材小子真是病死的?”陳竹山點頭道:“據小可看來,十之是病死。葛雲飛素來身患多種疾病,單是腿腫,就足以致命。要不然,就是因小白菜厭惡他,覺得沒有和人生樂趣,買洋煙自殺。”劉衙內歪頭討教道:“這樣說,這個狀豈非告不成了?”陳竹山沉吟了一會,心頭義利交戰,畢竟義不敵利,要巴結劉衙內,又且自己和楊乃武本無深交,平時還常遭輕侮 ,沒有好感,於是便獻計道:“大少爺如果一定要說葛雲飛是被人毒死,除非說是中了砒毒。”劉衙內連連搖頭道:“這怕不行罷,我聽說吃了砒霜要七竅流血,現在並沒有這種情狀,怎能謊報他是中了砒毒呢?”陳竹山道:“大少爺有所不知,現在雖是初冬,但南方地氣炎熱,屍體容易,屍體一腐,自然會有血水流出。大少爺隻要買通仵作沈詳,叫他驗屍時不管血水從哪裏流出,隻說出自七竅,那麽小白菜能同奸夫楊乃武用砒霜毒殺親夫的案子就理所當然成立了。”劉衙內忍不住拍了拍陳竹山的肩頭大笑道:“你真是足智多謀,賽過諸葛孔明,決定這這麽辦吧”陳竹山呷了口酒悄聲說道:“隻是葛喻氏的狀紙上可萬萬說不得,隻能說是死因不明。”劉衙內很是興奮地舉杯道:“這個自然,剛才我在葛家老太婆麵前也曾這樣叮囑過她了。”於是兩下歡酒盡興而散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