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七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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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商瑾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吵醒。他睜眼,看到安大娘披著一件薄衫,就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咳著,原本蒼白的臉也因此染上了絲紅潤。他皺了皺眉,看看隔間睡得正熟的阿虎,跟了上去。

    似乎是重病把安大娘的身子給弄垮了,她沒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息一段;商瑾看著她微微彎曲的背脊,心泛起一陣疼痛:若不是今夜親眼看見,他還真不知大娘病得如此重。他想不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她如何還能把每天都過得如此快樂,仿佛世間再沒有比她更幸福之人了

    她走上山坡坐下,仰頭望天,絮絮叨叨著:“虎兒他爹,你去的早,這些年,我獨自一人也算是把他拉扯大了。虎兒他和你年輕時一樣,性子很倔,做出的決定幾輛馬車都拉不回來;但也很重感情這副身體已經漸漸衰敗,我不想因為這肺癆,而耽擱掉他一生;反正,早晚不過一死,隻是沒想到,來得這般快。我還想”安大娘一陣哽咽:“還想看到他取美麗的兒媳,生個白胖胖的孩兒呢看來,是等不到了啊咳咳咳咳”她看著咳出的鮮血,嘴角上揚,卻早已淚流滿麵。

    看著月光下佝僂單薄的背影,商瑾眼眶微紅,身側拳頭緊緊攥起:不該是這樣,不該是誰,都不該是他們。他們是如此美好。

    心髒抽搐,他怔怔地捂著胸口:這種感覺,是他從未體會過的。為何他會對這隻見了幾個時辰的母子倆,有這般情感?他想不通,弄不明白;他隻知道,他想幫忙,他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狀態。

    他搜遍全身,隻在袖袍找到個月白瓷瓶,瓶口用軟木塞塞住,卻止不住源源不斷散出的淡淡草藥香。這似乎是小狐狸那日離開後,便出現在他衣袖的東西這些天的奔波,也就忘記了打開來看。他拿著瓶子端詳了會兒,未發現什麽解釋其用途的字,隻好打開蓋子,一倒,滑出個白色紙條:

    治病良藥,隻此一顆,慎用。

    (望無用到之時)

    九

    商瑾狂喜間,把瓶子攥在掌心,奔向安大娘。

    “大娘,這藥您拿去吃了吧,或許對病情有幫助。”安大娘被突然出現的商瑾嚇了一跳,拭去臉上的淚,看著包裝精良的瓷瓶,急忙推脫道:“不了不了小瑾,這藥挺難得的吧?大娘不需要,你自己留著吧。”

    商瑾把藥朝前遞了遞,複道:“這藥不貴,就是治些小病,您用了,也好得快些,收下罷。”

    安大娘看著藥瓶,猶豫不決,商瑾見此,把瓶塞一拔,倒出那粒純黑的藥丸,道:“據說這藥取出後易壞,需在一盞茶內吃完,否則便失了效用。大娘,這藥雖不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別浪費了。”

    她聞言,深知無法推辭,便小心接過。冰涼的抓住商瑾,一個勁兒地搖:“謝謝,謝謝你了。”

    “大娘,您吃完藥,就好好睡上一覺。明日,不是還要到鎮上跳舞呢嗎?再幫您兒子好好物色個漂亮姑娘。”商瑾笑道。

    安大娘眼含淚,嘴角咧開,不住地點頭:“對,對”

    “商兄,我娘的病,是你治好的吧?”阿虎站在山腳,感受風呼呼刮過臉龐,側頭問商瑾。

    商瑾挑眉,還未說話,又聽他道:“其實我知道的,娘的病,到底有多重。可總不能哭哭啼啼地過日子吧?生活要繼續,我能陪娘一天,是一天,而且每天都得開開心心的指不定哪天,她病就好了呢。”他使勁兒拍了拍商瑾的肩,露出那口白牙,笑得無比開心:“遇見你,是我們的運氣,真的謝謝。”

    “阿虎,你知道的,我也不過是想你們開心。而且,你教會我的東西,遠不止那顆小小藥丸的價值,不必言謝。”商瑾看著前方連綿不盡的山巒,擁抱了下他,道:“不必送,我這便走了,願樂長駐此鎮。”

    阿虎聞言,亮出如太陽般溫暖的笑:“也願你,早日與家人團聚。”

    有緣,再會。

    阿虎目送商瑾劉十一消失在山的拐角處後,才緩緩轉身,唇邊的笑意突然僵住。

    一群不知從何處來的黑衣人,以小屋為心,把他團團圍住。看到湧動黑色的那抹花白,瞳孔一縮。

    他想衝上前,卻被兩名黑衣人製住,邊劇烈掙紮,邊大吼出聲:“娘!娘!你們是誰?把我娘怎麽了啊啊啊混蛋!!!”眼睛合上的最後一瞬,他聽到耳邊一個妖媚的女聲響起,如同地獄修羅:

    “要恨就恨商瑾吧,誰讓他找上了你們呢嗬嗬”

    那女人大喝一聲:“全部帶走!”

    長袍被風吹起,露出黛色令牌上的,

    黑色五芒星。

    火越竄越高,似把半邊天都染紅了。

    北宮晗從沒一刻覺著自己離死亡這般近,即使是在迷幻森林與蛇怪搏鬥時,都未有過。一瞬間,他想了好多:父皇、母後、尉遲、沈晚、商瑾、慕凝九一張張臉像放映影片般閃過腦海。他不知道父皇母後會如何想,是哭著罵自己不孝?還是不知疲倦地尋找自己?他很開心,遇到這麽多誌同道合的朋友,但似乎不能再見了啊。

    當哈徹的火術不再管用,周圍溫度以倍速升高時,他耳朵聽到的聲音也在漸漸減小,眼前漸漸模糊要這樣死去麽?不過還好不是她為什麽每次和她陷入危險,都是在火呢

    哈徹使盡全身解數,靈力的透支讓大腦陷入半待狀態,他眼冒金星地死撐著。

    “公子不要!!!”應時想衝過去,卻被哈徹拉住。

    “你放開!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們,不然公子也不會”他哽咽著,一下子掙開哈徹虛弱的束縛,剛毅的臉龐被淚水衝刷出兩道痕跡。

    “你這不是去送死嗎?”哈徹眼前黑色虛空更甚,大吼,無力地看著又一抹身影朝火死士衝去。

    “唰——”地一聲,從包圍圈央,一道瑩綠的光迸發而出,直衝天際;周圍頓時亮如白晝,火死士的動作突然放緩。

    沈晚在混沌,微微睜眼。

    她感覺,自己像沉睡了一世之久;她不斷做夢,被厲鬼糾纏,哭喊之間,卻無論如何也擺脫不掉,更醒不來。突然的高溫刺激了她的大腦,讓她看到黑暗,熊熊燃燒火焰後方的世界,一個男子,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屏障,隔絕在她與地獄之火間。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她衝了過去。種在腦的封印被破除,施術者靈力的大量流瀉,源源不斷地傳入四肢百骸,滋養著她的靈魂。很久不動的身體像散架了般,她搖搖晃晃站起,看到閉眼靜靜躺在前方的北宮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心像被針紮般,痛得不能自已,身側的拳頭,緊緊攥起。她抱頭大喊:

    “啊——”

    一時間,憤恨、悲痛、絕望等情緒都湧上心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隻是嘴本能地念出咒語,雙間凝聚的火球閃著雷電交加的霹靂聲,剛被召喚出的綠精靈通體碧綠,積蓄了滾滾靈力。

    “轟——”火死士如多米諾骨牌般,被沈晚突然爆發出的靈力球震得一層層往外倒去,火球所及之處,均留下了深淺不一的坑。

    “噗。”黑暗,坐在高位的人吐出一口血,若無其事地擦了擦嘴,突然“桀桀”地笑起來:“小丫頭片子,有兩下子嘛”布滿皺紋的雙籠罩在水晶球上,黑色霧氣漫起。

    火死士像是聽到召喚般,開始往山上移動,很快便全部離去了。

    哈徹拖著沉重的步伐,撲在沈晚旁邊:

    “小!小!你沒事吧?”

    沈晚怔怔不語,隻是靜靜看著一旁的北宮晗。

    “公子,您醒醒啊!公子!”應時擦去嘴角的一絲鮮血,喊道。

    哈徹用靈力探查一番後,安慰沈晚道:“小,你別擔心,北宮不會有事的。隻是火死士溫度太高,暈過去了。你餓不餓,哥哥給你拿點吃的?”

    “為什麽,不救他?”沈晚抬頭,碧藍的眸此時寫滿了怨恨,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毫無生氣的物什。哈徹見了,心一痛:“小我用靈力試了,但那些對被黑法術控製的火死士,根本不管用。”

    “為什麽,不救他?”她又問了遍。哈徹聽懂了她話的意思,皺眉:“小,我們生在火族皇室,我們的安危,不僅僅是個人的事,也關係著一族的興旺。怎能如此魯莽,把命搭進去?”

    “嗬嗬”沈晚突然不可抑製地笑起來,“這就是所謂的貴族,連回報救命恩人的權力都不配有麽?還是,根本不敢。”她冰冷的眼神寫滿嘲諷,讓哈徹心一抖:小竟這麽在乎北宮

    “小!你別這樣”他搭上沈晚的肩,被她一把甩開:

    “別碰我!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她起身不看他,眼神閃著讓人不明白的堅決。

    “你聽好了,北宮晗於我,就是比任何人都重要;他的命,就是比你口所謂的貴族,要高貴千倍,萬倍!”她把北宮晗扶到綠精靈背上,然後掏出一塊通體赤紅的玉石,默念了句什麽。

    腳底突然浮現出一個五芒星,緩緩運轉著。哈徹見此,急忙跑過去:“小,你別衝動”還未跑近,就被一股大力毫不留情地彈開,摔在地上。再看時,沈晚與北宮晗已經消失在原地。他握緊滴著鮮血的,頹然坐在地上,不語。

    “沈姑娘去哪兒了?”應時焦急地問。

    “她有傳送石,怕是先回火族給北宮兄治病了。”他苦笑了下,低聲道:“都怪我我們快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