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狐假虎威月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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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連夜行軍,疲倦不堪,而車駕中的人兒,卻是樂此不疲,張瑜講完這故事,又說那故事。
嚴氏坐在一旁,起初她也是對天子有所畏懼,時間長了,知曉天子其實與這兩孩子無差,倒也自然不少。聽著張瑜說的故事,也被深深吸引,聽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這孩子腦子裏的東西是從哪裏學來的,甚是有趣。
“小瑜子,還有故事麽,我還想聽。”聽了那麽久那麽多的故事,小玲兒依舊是一臉期待的樣子,沒有一絲厭煩,少帝劉協也是托著下巴,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張瑜。
還講?方才自己連著說了醜小鴨,小紅帽,狼來了等等故事,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要講什麽了,難道要和他們講講三國演義?
“陛下,瑜有些累了,能否休息一下。”
“無妨無妨,你們能來陪朕,我便很滿足了。”
片刻沉默,耐不住安靜的小玲兒開口,“不知道還有多久才到得了長安?”
是啊,不知道多久才到得了長安,不知道呂布何時才能走出最後的棋子。
咯噔一聲,車馬停下,不再前進。
嗯?剛念著要到沒有,這便到了?
張瑜探頭出窗外,見周圍依舊的荒山野嶺,沒有人煙,心生疑惑,未到長安,為何停下?
便問車外將軍,“這位將軍,為何停滯不前?”
徐榮聽到車中傳來的問話,知道這是天子的車駕,與其說明,倒也無妨,遂如實回答,“主公和軍師有令,連夜行軍,太過疲憊,且在原地停留,稍作整頓,休整片刻,再出發。”
“謝過將軍。”道了謝,便回到車駕中。
嚴氏見張瑜回了身子,問道,“張瑜,車子怎麽不走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亂子了?”
“回夫人,稟天子,非是出了亂子,而是軍隊停下休息片刻,再行上路。”
沒有新的故事聽,小玲兒感到有些無聊,聽到張瑜的話,想著什麽,對嚴氏撒嬌道,
“娘親,玲兒甚是無聊,此刻停車,我可以回去找小魚玩麽?”
陌生的名字倒是勾起了劉協的興趣,問道,“小魚,是誰?”
“小魚不是誰,小魚是一隻小狗,就是上次與你一同戲耍的那隻,還記得麽?”
劉協自然記著,開口再問,“我能一同前去麽?這車坐久了,腳有些痹了,朕也想要下車去。”
皇帝的請求,不得不從,可是,這樣子真的好麽。張瑜看了一眼夫人,夫人也無奈,不知該當如何。天子之命,不可拒絕,那便一同去吧,不過外麵的兩個護衛將軍會同意麽。
起身,下車,向車外將軍道明情況,傳天子令。
徐榮,李傕二將有點扭捏,有點想要拒絕的意思,畢竟自己也是受主公之命,看守這一車駕,要是離開車駕出了亂子,自己可不好交代。
在車中了解了天子劉協之後,張瑜很心疼這位傀儡小皇帝,他也是個可憐的人,一個可憐的孩子。見了車外二將的態度,張瑜有些不快,董卓欺君犯上就算,連你們這些將領也敢狐假虎威,不把天子放在眼中?!
今晚,我也要狐假虎威一次。
“二位將軍,真乃軍中硬漢,強硬到天子的話都可以無視,小子佩服。”
身旁的小玲兒竟然也配合著,指著二人說道,“就是就是,快讓我們去,不然我讓爹爹把你們打趴下。”說著,還揮了揮粉拳,氣勢洶洶。
“小娃娃,不要大言不慚了,你的爹爹又是何人?安敢與我等相提並論。”
張瑜心中冷笑,看來這兩人還不知道小玲兒就是呂布的女兒,現在我身後的猛虎,可不止陛下一人,還有董卓的“義子”,呂布呂大將軍。
“她的爹爹就是呂將軍,可否與二位相提並論?”張瑜冷笑,一臉嘲諷之色,就像一隻狡猾的狐狸一樣,完全不像是一個九歲孩童。
聽到這話,徐榮,李傕二人倒是愣住了,這女娃娃居然是呂布之女,呂布現在可是主公的左臂右膀,心腹之將,得罪了呂布,可不是個很好的選擇。
兩人對視,眼神交流,看出了對方的意思,下馬,語氣變得尊敬,“即是天子之意,臣子自然不能拒絕,不若這般,我兩一同護衛你們前往,如何?”
果然,人要有威脅才會有妥協。
“謹遵天子之意。”張瑜示意了一下劉協,到他發話的時候了。
“就,就依二位將軍所說罷。”雖是天子,劉協的聲音卻有些無力,微微顫抖著。
於乎是,夫人與三個孩子,在二將的護送下,向原來的車駕前進。
一路上,小天子劉協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張瑜還有小玲兒,為什麽他們可以這般大膽,這般自然地與那凶惡的大人對話,為什麽我不可以。
劉協暗自下著決心,自己不能在變得懦弱了,自己要變得像自己的朋友一樣勇敢。自己雖然隻有十歲,但,我還是大漢的天子!
月光照在劉協有點胖胖的臉上,白白嫩嫩的臉上,平日膽怯的眼神,少有地變得堅毅,變得驕傲,那是皇室血液裏特有的傲氣。
才到車駕旁,小玲兒便迫不及待地呼喊小魚,
“小魚,我回來了,快出來!”
小狗應聲而出,歡愉地撲上前去,它也悶了很久,終於有人陪著它一起玩耍了,自然異常興奮。
荒郊野嶺,月影之下,兵陣之中,兩個孩童與一隻小狗的嬉戲耍鬧,顯得有些突兀。張瑜與小狗保持著距離,在一旁叼著一根雜草,找了片草地,安靜地躺著,看著天上的月亮,又發起呆了,就好像在小村裏一樣。嚴氏就在一旁坐下看著他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明月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軍隊中的士卒大都放下手中的武器,相互靠著背休息。
李儒在與身旁人說著什麽,臉色不是很好看,跟著那人,不知去往何處。
呂布撫摸著赤兔馬,又擦了檫自己的畫戟,在一輛車馬周圍徘徊,等待著什麽,思考著什麽,尋找著什麽。偶有腳步聲,那是巡查護衛的飛熊軍的聲音。
呂布身旁的馬車中傳來女人的哭泣聲,還有董卓那荒淫的聲音。
軍隊之中,不時還有哀歎的聲音傳出,聲聲長歎,仿佛歎出靈魂與希望,那是王允的車駕。
離開此處,來到洛陽,月光下,火燒木頭的聲音啪啪作響,雖然大雨清洗過血跡,卻洗不掉傷疤,偶爾有幾個人,掙紮著尋找生的希望,在殘破的皇城中蠕動自己無力的身體。此刻的月光,很冷,很淒涼。
城外,另外的軍隊,安營紮寨。那是諸侯聯軍的先鋒。
“玄德兄弟,想什麽呢?深夜時刻還不休息,在這裏看月亮,玄德兄可是會觀天象。”
“孟德兄言笑,備隻是在想著,為何這董卓不派軍馬迎擊攔截我軍,備疑惑,故難眠,外出賞月,平靜亂心。”
“玄德之惑,操亦有,不過隻要小心行軍,謹防伏兵陷阱,洛陽便在眼前,國賊不日可除!”
“願如孟德所言!”
這兩人此時還不知,現在的洛陽,已經成為一片廢墟,國賊董卓,早就帶著天子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