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破城屠戮千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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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洛陽城裏算是安靜的了,剛剛戰罷,城裏偶爾傳來士卒傷痛的哀叫,還有幾聲鳥雀的悲鳴。

    現在已快到傍晚,然而太陽陽的餘光不留餘力地灼燒著天空的雲彩,落下的光把人們的衣物都染成金黃。

    走在城角下,張瑜巡視著周圍的一切,問自己,這算是勝利了麽?

    自己低而且確防下了曹軍的進攻,守下了洛陽,不管城南城北還是城東。

    可是這並不是自己的目的,自己的計略的目標可不在洛陽,不在守城。李樂到底上哪去了,怎麽這麽久都沒有消息?

    再有那二道狼煙,燒了半刻鍾了,自己怎麽越看越慌,夏侯惇到底在作何打算?

    看著城裏的黃巾,一個個都累得不成人樣,掛了彩的還算是上天的仁慈,那些不幸的,早就魂歸蒼天,戰死沙場。

    肚子傳來咕咕的叫聲,與此情此景一點都不映襯。殘陽似血,皇城屹立,應有鐵馬秋風,才是最符合的吧,不過洛陽怎麽會有這般景象?

    搖搖頭,繼續漫步在黃巾人群裏,慰問著一個又一個的傷者。

    徐晃跟在張瑜的身後,一言不發,隻是緊跟少主,回憶著白日戰鬥的一幕又一幕,徐晃很羨慕與自己交戰的那兩敵將,他們都有自己的寶駒,不知何時才能有自己的馬兒?

    突然,人群裏傳來一聲躁動,原來是有東西吃了,士卒架著幾口大鍋,散開到營中各處,眾人皆一擁而上,生怕去晚了就沒有東西吃。

    今晚吃何物,上前一觀,青菜清湯配夕陽,就算如此,他們也都吃得津津有味。

    張瑜也跟著嚐了一些,很淡,幾乎沒有味道,但是喝到肚子裏,張瑜卻嚐到了不堪與不甘,看著那鍋清湯,入神了。

    平靜的湯麵泛起了陣陣漣漪,正如張瑜的心頭,一樣不安寧,一直躁動著,總有些不好的預感,深呼吸,想平定心中波濤,卻發現水麵的晃動越來越大。

    他終於發現了這不尋常,不是自己心亂的原因,是地震了?不是,是破城了。

    城東,剛剛才停下戰亂,黃巾卒們才休息不到一刻,還未嚐下一口清湯,城樓下,卻又來人,騎兵,弓兵,步兵,還有衝車。

    來敵速度飛快,衝車力大無窮,三兩下便把洛陽的城門撞開,湧進了大批曹卒登城占地,三千弱卒殘兵,根本沒有還擊的餘地,節節敗退。

    如此神速之兵,何人能擋?當吊橋被放下的那一刻,東門徹底告破。

    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張瑜不解。

    片刻之後,張瑜聽到了他最不敢相信的答案。

    “報告少主,東門,東門似乎被攻破了!”

    怎麽可能?!他們,怎麽能破門!?

    可是眼前的場景讓他不得不信。

    那是夏侯惇的鐵騎,張瑜下午才見過,不會認錯的。

    他們真的衝進來了,帶著凜冽的殺氣,漫天掩地,就像一把沉重的鐵錘,打破了張瑜對於守城的幻想。洛陽很大,很平坦,和他們平日訓練的場地無差,老弱黃巾隻不過是那些練習用的草人罷了,一刀一人,一槍一命。

    衝進來的可不止鐵騎,還有他們全部的士卒,如同潮湧一般湧過來,真的把洛陽當成自家的練兵場了。

    如同割草一般,擊殺城中一個又一個瘦弱的黃巾。

    徐晃見勢不妙,顧不住張瑜的意見,背起呆滯而不知所思的張瑜,喚身邊黃巾掩護,往城中呂布府撒腿跑去。在他看來,那裏應該是城裏最安全的地方了。

    曹卒從軍令,突擊殺人,沒有理會逃跑的人,趁著混亂,行神速突襲之兵,片刻而已,城南再破,城外士兵早已等候多時,衝進城中,合兵一處,再往城北,三破洛陽門。

    屠殺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城裏,有的黃巾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還沒來得及反抗。生命就已經被無窮地收割。想要反抗的時候,手中的樹枝,連同自己的身子,已經斷作兩半。

    曹軍沒有料想到城中會是這般光景,這黃巾也太多了吧,怎麽殺都殺不完。

    可是再多的黃巾,沒有武器,沒有力氣,有什麽用?不過是浪費一次揮刀的力氣罷了,輕易地,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

    空氣裏彌漫著鮮血的味道,土地早已染作鮮紅,不知從何處傳來風的哀嚎,或許的洛陽在哀歎這一切吧。

    徐晃不顧一切地跑著,不理周圍的陣陣哀嚎,鮮血潑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可是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心奔往府上,希望還來得及。

    趴在徐晃的背上,張瑜一開始是掙紮的,而後,完全放棄了掙紮的欲望,就算留下了又怎樣,他能改變什麽嗎?答案是殘忍而又確定的。

    看著這絞肉機一般的屠殺場景,他很痛苦,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他很痛苦,自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卻毫不作為。

    黃巾的鮮血濺到了他的眼裏,他也和徐晃一樣,眼睛不眨不閉,空洞地看著這一切。

    越近此處,敵卒越少,圓心之處,安好的府邸呈現在他的麵前,府外黃巾,毅然守府,半步不離。幸好,還來得及,這裏還未淪陷。

    看看左右,方才護衛左右的黃巾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不到十人,身上也早已染上不知多少鮮血。多是同伴之殤,鮮有曹卒之血。

    屋外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馬嘯刀鳴不斷,便知洛陽又亂,府內的眾人皆恐慌。嚴氏輕撫著玲兒微微顫抖的身子,細聲安慰,她自己一樣害怕著,卞氏卻急切地想要衝府門,她的孩子還在外頭,她如何不急?

    府上黃巾自然不會讓主母外出冒險,盡力阻止。

    砰的一聲,緊閉的大門被用力踹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難道絕望來得這般迅速。

    還好進來的不過十來人,進來的是黃巾,還有血跡斑斑的徐晃張瑜。

    回到這處,張瑜心中空洞,沒有思考,沒有過多的念想。

    聽不見娘親的關切問話,聽不見府外的嘶吼,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喘息聲音。

    目光呆滯,像個傻子一樣望著四周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物,景。

    摸摸自己的心,還在跳,死不了,胸前的太平要術還是一樣地礙手。

    黃巾,怎樣都逃不過曆史的命運麽?

    偶然看到了那兩架破舊的戰鼓,和城裏的黃巾一樣破爛不堪。

    城裏的黃巾?

    他突然回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不該忘記的事。

    沒有理會其他,徑直走向那鼓,拿起木棍,用力地嘶吼著,敲擊著,絕望地咆哮著。

    張瑜忘了,他對黃巾兵的選拔,讓他忘記,黃巾兵可不止是那選出來的幾萬人,洛陽城民,皆是黃巾,皆是兵!非是任人宰割屠戮之民!

    城裏的黃巾,好像也都忘了。

    他要喚醒黃巾,城中所有的黃巾。

    他力氣太小了,何況隻有一隻手,敲不出太大的聲響。

    徐晃見狀聞聲,明少主心意,來到鼓前,拾起短木棍,用出他這輩子最大的力氣,擂起最後的戰鼓,開口破音,聲嘶力竭,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