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下事與天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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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少主指示,楊奉不再開口,拜而退回自己座位,等著少主的下一個指示。

    可張瑜好像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坐在呂布身前,若有所思的樣子。

    呂布感受到身前孩童身體的顫抖,也不開口,隻是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背。

    背後傳來的支持讓張瑜止住了無用的思想,環顧四周,稍作停頓,開口道,

    “洛陽一役,依黃巾死戰,靠血肉守城,幸援軍相助,才得這般慘勝,瑜深感悲切。”

    眾人聽聞,連連歎息,不知自己的兄弟,幾多死去。

    張遼倒是一臉吃驚的樣子,原來這不滿十歲的黃巾少主,非是空有其名,看來奉先說的關於他的事,應當不假。

    看向張瑜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張瑜的話還沒說完,安撫了眾人,再度說道,

    “人死不能往生,五萬英魂,是為黃巾而死,他們將生的希望托付於活著的我們,我們當為其而努力存活下去,隻是在這亂世,我們應當何去何從,如何苟全性命於亂世,諸位可有良策?”

    張遼聽言,還是不明白,這是黃巾的內事,為何要扯上我與奉先,向奉先拋了個求助的眼神,卻發現呂布早就聽得入神,眼裏隻有身前的小孩,對自己不理不回。

    無可奈何,隻能安坐原處,細聽黃巾論策,不知他們有何高論?

    一人率先離席,張瑜見之,乃是韓忠,他行禮開口,抒其見解。

    “少主,此番退敵,獲得些許軍備,不若我等繼續練兵,裝備盔甲,攜帶利器,又得攻城器械,大可攻占周邊郡縣城池,壯大我黃巾之威!”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話裏滿是殺氣與怨氣。

    不少人都為其叫好,洛陽一戰的憋屈,在此刻迸發,化作濃烈的戰意。

    隻是張瑜搖頭,呂布張遼也都搖頭,在他們的眼裏,這根本算不上是軍略對策。

    張瑜抬手,止了眾人的呼聲,開口發言,

    “韓將軍所言一半有理一半不妥。”

    韓忠納悶,怎麽不妥了?

    “請少主明示。”

    “將軍且聽。”

    張瑜掙脫著從呂布的懷中站起,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一些。

    “洛陽雖破,卻能為家,都城必有守衛,練兵之事,不得怠惰,為攻為守,士卒必不可少,此為將軍在理之處。”

    “然經此亂戰,八路軍隊,死傷過半,雖有精甲良器,卻無有攻城之力,無有充足糧草,無有攻城經驗,貿然引戰,隻會自食惡果罷了。”

    “少主言之有理,那接下來我等該當如何?”

    張瑜聽了韓忠的問話,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是問起了不曾開口的外來人張遼。

    “張將軍以為如何?”

    張遼可沒想到這黃巾少主會問我對策,帶著些許惱怒,開口道,

    “某非黃巾,無策可言。”

    張瑜沒有放棄,拱手曰,

    “將軍,小子不問你對策,隻是問你天下之勢如何?將軍從天下而來,必知天下大勢。”

    天下大事我知道,天下大勢有誰知道?

    張遼還是想要拒絕張瑜,畢竟在他的心中,黃巾就是黃巾,它代表了造反與邪惡,與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馳。

    今時今刻還在洛陽,實屬無奈,待到嚴夫人醒來,自己還要勸說奉先離開洛陽這是非之地,再謀救天子,平戰亂之事。

    話還沒說出口,便傳來呂布的聲音,

    “文遠啊,你就與他說一說,省得他鬧。”體態慵懶,聲音裏充滿了戲謔。

    我什麽時候鬧過,我又不是小玲兒!這種便宜你都要占,到底我們誰才是小孩?要是我能書寫青史,我一定往死裏黑死你!

    張瑜憤恨地動起手肘,一肘接連一肘,擊打著呂布壯碩的腹肌。

    對於呂布來說這連撓癢癢都不算,笑嘻嘻地迎著眾人說,

    “看吧,他又要開始鬧了。”

    張瑜明顯感覺到,張遼還有他的部下看他的眼神完全變樣了。他們不會信以為真吧。

    正想開口辯解,卻不想張遼開口了,得了呂布的命令,便與他說說罷。

    “小娃娃,聽好了,我看不了天下大勢,不過最近確實發生了幾件大事,說與你聽也無妨。”

    這回張瑜可真是百口莫辯了,也罷,先聽聽靠譜的張遼說一說天下事,日後再向他們證明我才不是愛鬧的孩子。

    一麵拎起耳朵細聽,一麵在心裏罵著手下的黃巾,怎麽就沒有一個醒目些,看遠些,把目光放到整個大漢。

    張遼一共說了三件事,或是小道消息,或是親身經曆。

    其一,馬騰五次兵出西涼,攻打長安,董卓舊部李儒徐榮死守長安,護住根基,難謀他事。

    看來這馬騰對大漢也是忠心,隻有他一方軍馬,還在鍥而不舍地攻打長安亂國賊。

    也怪不得李儒聞天子與黃巾在洛陽,卻沒有發兵攻打,原來的馬騰的攻勢,間接幫了自己,圍了長安,救了洛陽。日後若是見了馬騰,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其二,遼東處,公孫瓚對峙公孫度,偶有小戰,卻打不起大亂,倒是打出了劉備關羽張飛三人的名聲。

    張瑜略有疑惑,為何袁紹不派兵派糧支援,平了遼東叛亂,得安寧又美名,一石二鳥,豈不美哉?還有,這袁紹就這般不作為,連對於洛陽天子真假,對於洛陽黃巾,到現在都不表態,也不知他的心裏裝著什麽,比大漢天子還重要。

    袁紹,也是個大問題,沉默讓他變的危險,觀望讓他變得莫測。

    聽此事,張瑜下了這般定論。

    其三,傳東郡於毒、白繞、眭固皆有反心,又傳青州似有黃巾餘孽,再傳徐州之心亦不明。此為小道消息,不知何人傳出,也不知其真假。

    這事可了不得,如果是真的,當保洛陽半年無礙。

    想起昨夜陳宮表現出的神態,曹操平兗州亂之事,八成屬實,看來曹操近來不會把戰戟指向洛陽。

    張瑜的心安了一些,隻是這青州又在哪裏,怎麽會有黃巾的消息,自己隻知曉青州兵,還不知道青州會有黃巾,想想這消息可能是假的吧,也就沒有過多地放在心上。

    張遼總算講完了天下事,見那愛鬧的小孩,一臉正經地忖量著,他覺得有些好笑。

    張瑜可不覺得好笑,他要在這些事裏麵猜測各方諸侯的下一步動作,推測他們難以捉摸的心,好定下日後之策。

    苦思冥想,一個個想法掠過他的腦海,自己要做的,就是挑選出順應天下勢的那些想法,隻有這樣,才能護住自己,黃巾,洛陽,乃至大漢脆弱的靈魂。

    天下大事非是天下大勢,卻可以由事推勢,再而成事,以事導勢,天下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