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奇怪少主戰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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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瘋言瘋語,也隻有張瑜才能說得出口,他讀過曆史,品過三國,可是他讀不透曹操。
此番言論讓陳宮感到不可思議,人心難測,卻也如此,這娃娃年歲雖小,卻當真了得。
“先生,想什麽呢?若無他事,便請先生自覺去往府內客房歇息吧,若先生想跑,瑜也不會阻攔。”
張瑜禮貌地鞠了一躬,轉過身,不再理會陳宮。
陳宮有種被無視的感覺,但他還是還了禮,出乎意料地對著小張瑜也鞠了一躬,而後轉身離開,回味著剛剛張瑜說的那些話,喚來那黃巾卒,退出此亭,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中。
好像沒有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來過這裏。
可是,他也不想著離去,他很想看看,這位奇怪的黃巾少主的所有本事。
見那人離開,呂布終於舍得開口,
“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對待戰犯的人。”
“將軍可是覺得奇怪。”
“對於別人來說,怪得不能再怪了,隻是對於奇怪的你來說,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謝將軍誇獎,將軍,瑜困了,先行告退。”
“去吧。”
張瑜踢開腳下的石子,一腳,兩腳,一路踢回了自己的屋子,他還是沒變。
褪去髒兮兮的衣物,倒在床上,蒙頭就睡。
呂布還不想休息,身體疲乏,可是精神依舊亢奮,望向天際,發自內心的詢問,叔父,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我連妻女都護不好。我如何護國君,如何守大漢?
他的心裏苦苦地做著掙紮,可惜天上的建陽叔父不會與他指明道路。
方才張瑜的話,也讓他陷入混亂,到底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呂布已經有些分不清了,怎麽才能安天下,除不臣,他自己沒有答案。
他用力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關於忠反之名,大漢之亂,如果能用拳頭解決,那該有多好。
這荒謬的想法,讓沉寂的小蟲,再次發笑,整整笑了一夜。
戰爭總是殘酷的,無論是戰前,戰時,戰後,也無論是戰勝或是戰敗,這便是張瑜討厭戰爭的原因。
錯過了清晨的雞鳴,張瑜直到次日響午才被餓醒,睡了這麽久,不知道他有沒有做關於和平的夢。
咕咕直叫的肚子讓他不得不下床尋找食物,三兩口糟糠嚐盡,張瑜給小劉協送去食物,雖然張瑜很想給他自由,不過黃巾諸將可不同意,這洛陽太亂,八成的黃巾都把矛頭指向這位小皇帝,給他自由,還是過多一段時間罷。安慰了他幾句,算著時辰,道別了劉協,趕往廳堂。
戰後的殘酷,在於安撫,在於重建,在於死傷毀壞的統計,現在整個洛陽都毀了,也不知死去多少黃巾。
又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踏進那熟悉的屋子,還是那熟悉的案台,還有坐席,洛陽裏,就它們沒有多大變化。
屋子裏已有幾位將領先至,見少主前來,皆行禮問安,張瑜應之,大方入座,可惜自己身邊沒了徐晃的身影。
不多時,李樂,楊奉等人先後來到,黃巾眾將已經來齊,張瑜卻遲遲不肯開始軍議,他們也不好多問什麽,少主不願開始,總有他的道理的。
這該死的呂布,不會忘了今日之事吧?
正想著派人去尋來呂布,卻聞屋外穩重的腳步聲,伴著一聲哈欠,正往此處靠近。
呂布來得也真是時候,見他早已褪去戰甲,穿著普通衣物,沒有了披甲時的英氣,就像是一個剛睡醒的鄰家大叔,不過還好,他眉宇間的銳氣還在,高大的體型證明了他是個將軍。
他的眼睛有些腫脹,眼眶下的黑色印記分外顯眼。這人不會一夜沒睡吧?
他身後跟著一人,樸素的衣物掩蓋不住他英發雄姿,他比呂布年輕不少,但是可比他沉穩不少。
張瑜認識這個人,他是張遼,呂布親愛的文遠兄弟,曆史上的張遼,文武雙全,領兵布陣謀略武藝,樣樣精通,不然也不會和關二哥惺惺相惜了。
張瑜打量這前來的這兩人,能在曆史上留下姓名的人,都是英豪,不過這兩位豪傑的形象,實在是相差甚遠。
呂布才不顧張瑜鄙夷的眼神,不顧屋裏黃巾的疑惑,徑直走向張瑜,還是那訓話的語氣,
“小鬼,這是我的位置,給我起開。”
見此,黃巾眾人可就不樂意了,怎麽對我家少主這麽說話呢?
一個個變了臉,起了身,拳頭蠢蠢欲動。
張瑜揮揮手,安撫下眾人,麵對呂布,他才沒那麽窩囊,自己怎麽也是黃巾主帥,洛陽的主人,居正位無可厚非。
“這座位是我先來的,將軍請尋他座。”
“小鬼頭有了這群雜魚撐腰,敢與我叫板了?起開起開。”
一把拎起張瑜,一步入座,任由張瑜在自己手裏掙紮著,張瑜毫不示弱,手腳並用,對著呂布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不過沒什麽效果。
黃巾眾人與張遼看著這打鬧的兩人,這還是戰場上英勇的將軍麽,這還是平日睿智沉穩的少主麽?
這分明是淘氣的孩子與沒有長大的大孩子。
張遼看著尷尬,奉先兄,莫要忘了你還是個九歲女孩的父親,怎麽還是這般不沉穩。
張遼與楊奉等黃巾第一次達成了共識,這兩位都是奇怪的主。
也第一次開展了合作,總算把這兩人拉扯開來,雖然這般坐法有些奇怪,不過總算能安靜一會了。
張瑜呂布兩不相讓,一並坐在正位,張瑜擠在呂布麵前,呂布攔在張瑜身後,兩人神態,如出一轍,假裝生氣的臉上寫滿對勝利與安寧的渴望。
這兩人不想開口,隻好讓楊奉開口,打破屋子裏的尷尬,開始上報洛陽戰後諸事。
來犯敵軍傷亡慘重,僅洛陽城中,便有不下八千敵軍屍體,逃竄者無數,想來也是凶多吉少。
繳得刀劍千戟盾牌無數,尋得城外敵軍糧草,解了洛陽饑荒之急,得衝車雲梯井欄十幾架。
聽起來,黃巾與洛陽好像是取得了非凡的勝利,隻是,這得到這勝利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曆經前日亂戰,洛陽城中,黃巾弟兄死傷慘重,死者五萬餘,傷者不計其數,茅屋住房盡數摧毀。剛剛建立起的希望,一場戰爭便把它摧毀得連渣都不剩。
聽著聽著,張瑜的身子不禁顫抖,五萬,不隻是一個數字,而是五萬條鮮活的生命,一戰而已,灰飛煙滅。
他不願再聽下去,叫停了楊奉。
難民流離,與屍體相伴而眠,黃巾無家,與洛陽同存共亡。
亂世之民不如盛世之犬。
這便是戰爭的殘酷,張瑜討厭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