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劉協之漢如何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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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築不起一個穩固的帝國,劉協的眼裏除了淚,便隻有失望與失落。
自己的泥巴城毀了,好像父親還有爺爺先祖們築起的大漢也要毀了。
他用白嫩的小手,抓起一把泥巴,用眼淚和泥,想要重鑄自己的大漢,不過鬆垮的泥土再也難以立起。
如同倒塌的大漢,變成一地雜亂的散沙,四處亂,聚不齊。
觸景生情,陳宮亦是一聲長歎,感慨萬千。
張瑜看著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劉協,無論怎樣,他都要再堆出自己的大漢,這是他一生下來的職責,無法挑選,無法舍棄,這是帝王的榮耀,也是帝王的悲哀。
張瑜忽然感受到了劉協肩頭的負擔,那是整個大漢的重量。
湊上前去,挽著袖口,幫劉協拭去臉上的淚流。
“小協,我來助你,莫要再哭了。”
抓取一把泥巴,感受它的分量,開始和劉協一起,築造他自己理解中的國的模樣。
趁此機會,說些道理與獻帝聽,也不錯。
“小協,我且問你,你見過最多為何人?”
“最多?”
想起朝中諸大臣,自己見過最多次便是他們。
“是朝中大臣?”
這孩子怎麽沒抓到點上,也不怪他,從小於深宮長大,哪裏見過其他人。
“非是他們,小協,想想我們周圍,最多為何人?”
劉協思考片刻,好像現在的洛陽裏都是黃巾,多得數不過來。
“是黃巾?”
雖然得不到張瑜想要的答案,不過算是接近了,不再糾結,
“黃巾亦是大漢子民,因而,天下最多為民。”
手中的泥塊還是聚不成堆,壘不起自己想要的模樣,又聽了張瑜的話,心中有些疑惑不解,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問張瑜,
“真是這般?那這又與朕的大漢何幹?”
張瑜根本不嫌地髒,一屁股坐在地上,脫下自己的一對鞋子,握在手中,雙手齊動,開始堆土。
便推邊說道,
“既然最多為民,那方才陛下最底層的沙土,應是最多才對,瑜之言可有理乎?”
說著,把所有的泥土堆成一片,好生修整,俯視下來,就像是一張大餅,圓潤平滑。
劉協想了想,好似有幾分道理,隻是這民這般多這般廣,都用了幾乎所有的泥土,那大臣與世家在哪?朕與皇室在哪?
看著身前的碎土堆變成了偏平的大土塊,甚是不解,從心發言,如是問之。
張瑜聽了劉協的疑惑,笑了笑,早有預料。
起了身,光著腳丫子在府裏又是跑又是跳,弄得劉協和陳宮一頭霧水。
過了一會,張瑜終於回到這處,手裏多了十幾片葉子,或嫩綠新鮮,或枯黃難看。
神秘兮兮地把那些樹葉一片一片擺在土餅上。
陳宮不解,劉協更是不明所以。
待到最後一片葉子找到屬於它的位置,張瑜的傑作終於完成。
像一位藝術家一樣,開始向劉協,順便向陳宮介紹自己的大作。
“小協且看,國者,民多而廣,然身份低微,且用泥土代替,世家大臣,身份尊貴,然為數不多,便為這十幾葉片,管其下之民,故置之於民上。”
“那為什麽有些青綠而有些枯黃?一並為綠葉不好麽?這樣多難看。”
“天下世家,其心難見,忠漢者,安世著,自為綠葉,不臣者,欺壓百姓者,當為枯葉。”
陳宮失神一笑,這般比喻,當真有趣,可這翩翩又是現實,黃巾少主,果不簡單,不過這般比喻,尚有欠缺。
故而請示劉協,
“陛下,臣有惑,不知可否提出問之?”
“陳愛卿自便,待你問完,我再問小瑜也不遲。”
這個陳公台難不成想要刁難我?聽劉協的語氣,好似也有疑惑。
張瑜睜大了眼睛,憤怒地瞪了陳宮一眼,眼神裏含著話語:你瞎摻和什麽?
陳宮當做沒有看見,問張瑜,
“且問少主,黃巾亂賊何在?”
這個問題張瑜可沒有事先準備,被陳宮這麽一問,張瑜顯得有些慌張,想了一會,還是決定用先前的說法糊弄過去,騙騙劉協也好,
“先生,先前瑜說過了,黃巾亦是民,自然是這根基,是這土塊。。。”
眼尖的張瑜發現了什麽,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回天都要幫我。
“是這土塊裏的小螞蟻!”
見土餅之中,數十隻螞蟻圍著那些枯枝爛葉轉悠,好像還越來越多,圍住了其中的一片爛葉。
“小協,你看,有了這些壞的世家,農民們受不了他們的侵壓,他們才會躁動,才會變成擾亂世間的螞蟻,他們的反抗,不過是自己的生存。”
這樣一說,就連陳宮都有些信以為真,剛想要反駁什麽,還沒發出聲響,他終於看見了張瑜眼裏的飽含怒意,先前他在呂布眼裏也見過這樣的神情,自己若想繼續在洛陽護著天子,最好閉嘴,不能再問了。
陳宮總算沒了問題,不過劉協還有。
“小瑜,那朕呢?皇室呢?”
陳宮料到了張瑜的想法,自己大步一邁,先去一步,摘來一朵豔麗的花兒,置於土塊樹葉之上。
用得意的眼神,回以張瑜,似乎在說:某猜的可對?
陳宮這般而為,也是為了爭一口氣,他可不願認為,自己讀書二十餘載,見略會不如一個奇怪的小孩,你能想到的,宮亦可以。
張瑜的念想被陳宮看破,自己真是這麽想的,泥土綠葉襯紅花,民為土壤,滋養綠葉紅花,綠葉亦為紅花提供養分,落紅入土,化作春泥,如此大漢,還不得姹紫嫣紅。
隻是被陳宮這一搶先,自己不知為何有總一種挫敗感,不成,不能讓陳宮這般得意。
“朕的皇室,便是這紅花?”
劉協的語氣中,疑惑裏帶著絲絲喜悅,畢竟自己的皇室這麽好看,這般豪華,如此真的不錯。
陳宮看著張瑜,負手身後,得意寫在他的臉上,就差著幫張瑜喊是了。
片刻過去,耳邊蟬鳴不止,卻不得張瑜回答。
“小瑜,怎麽了?”
張瑜沒有回答,再過小會,張瑜的目光犀利起來,嘴角露出邪氣的笑,讓陳宮後背有些發涼,難不成又有什麽變數?
張瑜一手拿過那朵妖嬈的花,開口曰,
“陳先生之喻有幾分道理,隻不過陛下不隻是好看的花,陛下應當是活生生的人,陛下不就在我們身前麽?”
起了身,繞到劉協身後,抓起他的右手,帶著劉協,一片一片地理幹淨那些敗葉。
“陛下為大漢的主人,除不臣亂臣,自然要自己動手。”
難看的葉子被一片一片擇開,整個大漢,終於隻剩下忠誠良臣,隻剩下親民安世的世家。一片生機勃勃的樣子。
那些螞蟻亂兵,也和糜爛的世家不臣一並消失不見,不在在大漢的版圖裏。。
“陛下的大漢,當由陛下親自打理,先固民心,築基礎,此為重中之重,再挑能臣,治世家,此能錦上添花。陛下為築造者,亦是監視者,整個大漢便在陛下的手中眼中,絲毫不亂,越來越好,陛下當為不世之明君,必將流芳千古,小瑜說得可對?”
劉協聽著張瑜的話,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手,還有自己身前美麗而牢固的大漢,用力地點點頭,從此,這便成了他一生的願望。
陳宮驚訝地說不出話,他不曾想這小孩的思維這般跳躍,不想這孩童說得這般在理。自己,又一次失算了。
這回輪到張瑜得意了,他確實有得意的資本,拿起手中鮮花,使勁地嗅了嗅,感受著勝利者才能享受的特有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