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初平元年的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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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紛飛的大雪,鋪蓋住整個大地。

    這是張瑜第二次在洛陽城裏過冬,漫天飛雪為洛陽批上了白色的素裝,這樣子的洛陽,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再見一麵,總會勾起他對過往的回憶,回憶裏的雪球,還有回憶裏的繁華。

    思考著劉關張三人為何遲遲不至,猜測著下一次兵演誰會勝出,惦記著命李樂製造的戰車何日成型,又估摸著虎牢關外的曹操在策劃著什麽,又揣測著長安城裏的李儒又在密謀著什麽。

    多想亦多做,想累了,學累了,靠在卞氏的懷中,這個港灣溫暖地不像話。

    看著涼亭中,還在埋頭苦讀的劉協,認真得不像話。

    另一處撫琴奏樂的蔡琰,沉醉得不像話。

    還有那個揉著雪球,一拋一甩,嘰嘰喳喳的小玲兒,瘋狂得不像話。

    冷風吹過,張瑜打了個冷顫,不過心還是暖暖地,悄悄地抓了一把涼涼的白雪,揉成一團,對著正前方叫了一聲,

    “小玲兒!”

    聽見小瑜的呼喚,小玲兒下意識地轉過身來,不過那個小瘋丫頭轉身之時,白色的炮彈啪嘰一聲,糊上了她紅嫩的臉龐,綻放出白色的花瓣。

    待到抹去臉上的雪,那個狡猾的凶手留下一個欠揍的鬼臉,邁開步子開溜,跑得老遠。

    氣不過來的小玲兒死命地追趕,見那人狡猾至極,東躲西藏,捉摸不得,便又又喚來了雪地中潛伏著的一條惡犬,勢必要擒下那小小賊子。

    追逐者的腳步撩起了雪花,散在琴上,散在書上,散在院裏,散在府中。

    劉協輕輕彈開落在紙上的雪花,那一頁頁泛黃的書頁,是他整個冬天的養料,他才是那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人,作為帝王,他的氣度與智慧,在書本的引導下,慢慢地綻放。

    蔡琰才不理那些落在琴上的雪,反正它們一會便融,礙不得自己與琴談情。她的眼中隻有琴,什麽吵鬧追逐,都打破不了她自己的寧靜。

    兩人從院子裏,跑到了廳堂中,從蔡邕與陳宮兩人中間越過,他們腳上黏著的雪花落在了橫豎排列的棋盤之上,差點毀了一局好棋。

    陳宮搖頭沉思,捋須微笑,蔡邕棋落無聲,勝券在握。

    任憑張瑜與小玲兒吵吵鬧鬧,他的心中早有定數。

    還好呂布府邸的大門關地嚴實,不然這淘氣的兩人一犬就要奔出府外去,擾亂整個有序的洛陽。

    整個洛陽的城區,按照張瑜的規劃,擴了一圈,從三環變到了現在的四環,多了民居,多了不少的生氣,蓋住了原有的戾氣。

    大街上,偶有行人,來回穿行。雖然還是穿著老舊的麻布衣物,打滿了補丁,可他們通紅的臉頰告訴我們,他們還很暖和,比起之前,他們過得實在是滋潤得多。

    城裏的人大多是黃巾,也有的不是黃巾,一年來,安逸的洛陽吸引了周邊無數的難民來此處尋求生機,又有張瑜悄悄傳達下去的納民政策,這些外來的民,定居於洛陽之中實在正常不過。

    有人,才是城,有人,才能闊城,有人,才能是帝王的城。

    於是,這個冬天,洛陽終於有了小小的市集,不過還沒有小玲兒的糖葫蘆,也有了她新生之後的第一個商人,有了一絲絲的年末的氣息。

    雪花覆蓋,寒風雖冷,可洛陽難得得擁有了溫暖。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那個歡快地,正在逃命的小小張瑜。

    府上人聚,城裏人廣,城郊人缺。

    城西處,一大群赤膊的壯碩的漢子,不知寒冷為何物,在雪中練刀練劍練戰意,若不明說,無人知這是黃巾。

    不過細看之下,好像少了什麽,見那光禿禿的樹下,幾個酒壇子早就被人飲空,卻不見那喝酒的人的影子。

    就連赤兔也沒了影子,大地一片白雪,不知其去往何處。

    無有將軍教習,底下的黃巾總會在私底下小聲地談論。

    有關於城裏的親人與糧食,也有關於營裏的訓練與交鋒。

    有關於那位前來送食的華貴夫人,也有關於攜人離去的匆忙將軍。

    有關於那二人一騎的溫馨,也有關於自己的婚姻大事。

    嚼著冰雪,相互取樂,這些雜談也是他們訓練之餘的樂趣。

    沒有戰事的洛陽,這些戰士也就隻能以此解乏罷。

    隔了好遠,白茫茫的一片平原之上,紅色的馬兒格外的顯眼。

    馬身之上,郎才與女貌更是羨煞旁人。

    “奉先,這般拋下營中兵卒,攜妾身奔馬於此,當真無礙?”

    “那群小卒,怎能誤吾之大事,不知有多久未見此雪此景,夫人難得出城,怎能錯此良時。”

    呂布說話的語調很是霸道,他向來如此。

    嚴氏微微一笑,玲兒都大了,確實過了好久了,雪白的景,溫暖的懷,令其迷醉,無言地往身後依靠。

    就讓此刻的閑暇,化作一生的永恒。

    城北的張遼可沒有那麽多閑暇的時光,難得大雪,正好可以操練自己麾下兵卒,在雪地中作戰的能力。

    見其令旗一揮,白甲兵卒化成了冰雪,融入了冰雪,演練了一個又一個的戰陣。

    漁網演為百鳥陣,百年又化雲龍形。

    無數的陣型,複雜多變,此軍天下無雙,此略高深莫測,此道難有人通。

    他的身後,那個來自西涼的俊俏小夥,正仔細地觀察著陣型的變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每每受張遼點撥,他總會恍然大悟,每每看出要點,他總會興奮不已。

    他牢牢記住張遼說過的每一句話,記住每一個陣眼,記住每一道戰略,化為己用,滋養著他心中一直藏著的願望,待到來日六閥李儒之時,自己定要以略破之,以陣壓之,徹底敗之,討逆衛國,名揚天下。

    張遼對自己的第一位徒弟的表現相當滿意,不論是對他的武藝,還是兵法,此子天資過人之,生於此時,當是大漢之幸。

    思量著,研習著,奔跑著,追逐著,打鬧著,彈奏著,博弈著,操練著,策馬著,奔騰著,洛陽城裏,洛陽城外的那些可愛而又認真的人們,安穩而又熱鬧地度過了初平元年的暖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