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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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家來了人,說是有急事,請主人趕緊去一趟。”

    “哎呀!這大半夜的,有什麽……”齊夫話沒說完,一陣風傳鑽進被裏,冷得她一陣哆嗦。丈夫卻已經翻身下,就聽見他光著腳往外頭竄。“你倒是穿上衣裳!”

    齊周一路上猜測著各種可能,甚至想到了最壞的局麵。到朱家的時候,見堂上都掌著燈,心知不妙。他時常來朱家,車輕熟路,一直搶到朱母房前,便看到他送來的兩人仆婦都立在外頭,其中一個,手裏還拿著白帛。心頭一陣顫,急忙闖了進去。

    朱廣背對著他,坐在母親的榻沿,一動不動。一直走到他背後,才發現他握著母親的手。

    而病榻上,賈氏已經不必再經受病痛的折磨。這個苦命的女人在她為之傾注所有的兒子陪伴下,走完了自己的人生。

    心中暗歎,齊周想安慰一下自己準妹夫,卻不知語從何起。他也親自送走了父母雙親,那時,沒有人安慰過他。

    良久,他把手搭上了朱廣的肩頭。

    片刻後,朱廣回過頭來,雙眼通紅,嘶聲道:“兄長,這下,我沒娘了。”話一出口,淚如雨下。

    賈氏走了,這個長於太原,卻遠嫁雲中,一生命途多舛的女人,帶著遺憾走了。在她傾注所有心血和愛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在旁人看來,也算出息能幹,並且馬上就要成家,使她可以盡享天倫之樂時,走了。

    正是因為這一點,朱廣尤其追悔。祖父朱虎去世時,他不曾哭,而現在,齊周陪著他整整哭了半夜。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在齊周的幫助下,朱廣與聞訊從上穀趕來的長兄朱昌,操辦著母親的後事。在派人遠赴雲中,取得朱達的同意後,將賈氏就近葬在薊縣。雖說歸葬鄉裏才時孝子所為,但眼下已經不太現實了。

    朱母去世,幕府中的同僚,廣陽郡的官吏都來致哀。劉虞雖然不可能親至,但也委托田疇代為轉達問候。

    然而,讓這些人都意料之外的是。消息一傳開,幽州各地陸續趕來憑吊的各界人士竟達數百之多。這裏頭,有朱廣在範陽為官時的故舊,朋友,也有一些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料理完後事,朱廣閉門謝客,為賈氏居家守喪。

    這大概也是奪舍穿越者無法避免的悲哀,你占據中另一個的身體,代替了他的身份,說起來,那個人已經不存在了。但是,父母親人卻不知道,仍然為你傾注所有。人都是有感情的,當牽絆越深,到了生離死別之際,或許,連穿越者本人也忘了自己到底是什麽人。

    痛苦的,不止是朱廣一人。

    齊棠在驚聞噩耗之後,就急得手足無措。雖然她已經和朱廣定親,但一日沒過門,她就不是朱家的人。也無法替朱廣分擔這一切,隻能從長兄的口中,得知關於未婚夫的一切。好幾次,她都想偷出門去看看他,但每每到最後,她都不得不放棄。因為,時候不對。

    痛苦,同時煎熬著兩個人。

    三月,鮮於輔兵至柳城,丘力居散圍而去。剛一回來便得知消息的高順,執意要陪同朱廣守喪,卻被拒絕。

    四月,京師洛陽。

    皇宮之中,一股壓抑而沉悶的氣氛已經凝結數月不散,以致宮中人心惶惶。

    一宦官,引十餘甲士在宮闈間行色匆匆。天子信宦官,十常侍之流作威作福早已不是什麽稀奇事,更何況,此人還是執掌“西園新軍”,便連大將軍何進也要聽命的“上軍校尉”蹇碩。

    行一陣,始終心神不寧的蹇碩停下了他高大的身軀,咬牙思索片刻,回身道:“你們去!各處宮門全都封鎖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出宮中!”

    “諾!”

    “記住!任何人也不行!”

    安排畢,他正欲前往時,突然感覺四周昏暗下來。還沒有弄清楚情況,周圍已經驚呼聲四起!日食!

    天空中,那輪亙古以來便被世人頂禮膜拜的太陽,已被黑暗侵蝕了大半。普照大地的光華在這一刻,被深深隱去,直至隻剩下一個光圈而已。

    當此情形,便連最威武勇猛的壯士也不禁駭然失色。

    蹇碩呼出一口氣,加快腳步朝一處宮殿而去。那殿外,一群小黃門正圍作一團,緊張地議論著什麽,當發現蹇碩時,才紛紛噤聲後退。

    他朝那緊閉的殿門看了一眼,正琢磨著要不要進去,卻見厚重的殿門開處,十常侍之首,穎川人張讓閃身出來。那張蒼白無須,已經有些鬆弛的臉上,滿是驚慌!

    蹇碩緊緊握著手一時鬆開,失聲問道:“何事!”

    張讓見了他,那臉上的神情一連幾變!二人雖同為宦官,且都受皇帝信,但蹇碩並不在“十常侍”之列。

    “說話!”情急之下,蹇碩一把抓住了對方。他雖是閹人,卻生得孔武健壯,這時一動手,把那群小黃門嚇得不輕。

    張讓仍舊不言語,蹇碩側首朝殿內一望,壓低聲音道:“可是變天了?”話一出口,明顯察覺到對方的手抖了一下。

    “你們都下去!快!下去!”思索良久,張讓將一群小黃門全攆走。

    蹇碩此時已然猜到了分,但還是等著對方的確認。張讓四顧無人,使勁喘了幾口,終於道:“今上已崩,如之奈何?”

    話問出去,蹇碩卻不回答,那兩支沙包大的拳攥得格格作響。張讓此時沒了主意,連番催問,能以宦官之身,執掌全國最高兵權,對方豈是泛泛之輩。

    “你倒是拿個主意!這喪,發是不發?”張讓說話間,總四處張望著,生怕有人聽了去。然此時宮中,全都在沉浸在對日食的恐懼之中,誰會注意到這裏?

    一陣後,蹇碩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喪,不能發!一旦發喪,我們就全完了!”

    雖是夏季,張讓仍舊不禁打了個寒戰,作為“十常侍”之首,他自然明白蹇碩所指。朝中那幫人,別看平時不言語,但心裏隻怕恨不得將咱們這些宦者扒皮抽筋。一旦得知皇帝駕崩,朝廷必將動亂!

    “那……請校尉拿個主意,咱們這些人的生死,都在你手上了!”慌亂中,張讓一揖到底,連腔調都變了。

    “何進!”

    “什麽?大將軍?”

    蹇碩將牙一咬,執住他手道:“今上未立太子,皇子辯年長,又是嫡出,大將軍必然擁立他。一旦何氏掌權,我們這些人,欲求一草席裹屍也不可得!必須誅殺大將軍!”

    張讓從前得,構陷大臣,濫殺忠良的事情可沒少幹。但此時一聽要誅殺大將軍何進,後背一片冷汗已浸透了上衣。

    “你別怕!西園新軍在我手裏,何進也要聽命!你配合我在宮中布置,稍後你再假詔命,召他進宮撲殺!何進一死,剩下的事就好辦了!”

    張讓雖然又驚又怕,可還沒有糊塗,殺何進倒是容易,但殺了之後呢?皇子辯還是何皇後所生的嫡長子,擁有無可爭議的即位合法性。他才十四歲,一旦即位,何皇後就成了太後,勢必臨朝聽政。到時,豈有妹妹不給哥哥報仇,外甥不給舅舅報仇的道理?

    當他拿這話去問蹇碩時,對方示意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當真!”張讓臉上的震驚,絲毫不比聽到要誅殺何進時少。

    “我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麽?”蹇碩道。

    思索片刻,張讓也一咬牙:“就這麽辦!我去找其他中常……”

    “萬萬不可!此事你知我知就行,一旦宣揚開去,難保不會泄露!這宮中是你掌管,我先前已經派人去封鎖宮門,你趕緊下令,叫你的人不要阻攔!稍後我調人馬進來,你也放行!剩下的,交給我!”

    張讓也不遲疑,當即應下,便去準備。蹇碩又想一陣,召過一名侍衛:“去,叫潘隱來見我!”

    就在宮中密謀準備之時,大將軍何進的官邸,突然來了黃門內侍,言說天子宣召。

    一聽這消息,何進也大感意外。天子病重,已經許久不見大臣,怎麽突然就要召見自己?內侍催促甚急,他卻不急著出發。

    思前想後,忽意識到,這是皇帝妹夫要托孤啊!自己那外甥乃是嫡長子,一旦今上崩殂,他就是理所當然的新君,隻因年少,皇後妹妹定要臨朝聽政,自己不正是最合適的托孤大臣麽?

    一念至此,再不懷疑。當即坐上車,直奔皇宮而去。

    但在路上,大將軍又起疑心,天子病了這許久,若說托孤,早就該托了,何至於拖到現在?便問那傳詔的內侍,現在是誰侍奉在天子近前?當聽說是中常侍張讓時,心下便有些猶豫。

    “大將軍,到了。”

    這一聲喚,把何進從繁雜的思緒中驚醒,迷迷糊糊地下得車來,一望前頭宮門,便有些躊躇不前。

    “大將軍,請。”傳詔的內侍催促著。

    都到了這裏,不進宮是不行了。何進深吸一口氣,緊攥著劍柄挪動了腳步。

    那宮門前,有一人,正長身負手而立,見何進到,急忙趨步上前去迎。何進一見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對方是西園上軍司馬潘隱,跟他多年的交情了。他既在此處,想必不會有事。

    “潘司馬,許久不見,近來可好?”何進打著招呼。

    潘隱並不說話,隻側身躬迎,卻偏抬起頭,直視著他。事出突然,何進也無暇多想,腳下一動,便要朝宮門內去。

    那步子邁出去,卻停在半空,很快又收回來了。拿眼角餘光去看潘隱時,卻見對方還保持著那姿勢。

    他這是……

    突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升起,何進攥著劍柄的手竟捏出一把冷汗來!

    見宮門內外,執戟的衛士林立,他直感一顆心快到了嗓子眼。不敢轉身,隻後退著向馬車方向過去。他的護從武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