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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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歉魷時笆拐摺?

    又見那人趨身上前,跟朱達說了幾句什麽,後者頻頻點頭。隨後,雄渾的聲音在堂上響起。

    鮮卑大軍已經兵圍雲中城!此番,不是來抄略,而是誌在破城!奪取雲中!方才,府君傳來命令,讓城中各大戶出人出力,協助守城!這正是天賜良機!你們,都是我的親信死士!與我朱家榮辱與共,福禍相依!今天,我!要做一件大事……”

    朱廣聽到此處,閃身出去,快步走向那鮮卑使者。

    朱昌無意中側首,正瞧見幼弟手執鋼刀,殺氣騰騰!

    他一時驚得張大了嘴巴,方喊出一個“三”字,朱廣手中環首大刀已揮出一條銀弧,鮮卑使者的人頭高高跳起,血霧從頸項皮骨斷處噴薄而出!無頭的屍體,還立了片刻,才撲倒下去!

    堂內堂外,一時死寂!

    幾百顆腦袋,誰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連朱達都盯著地上的人頭怔怔出神,半晌反應不過來。

    突然,鋼刀出鞘聲響成一片!那距離朱廣最近的一夥人亮出兵刃,搶將上來!

    並州狼牙一咬,揮刀迎上!那四尺多長的環首刀提在他手裏好似根枯草,每一揮,疾速和猛力都讓刀刃和空氣激烈交割,發出鏗然之聲!

    刀落處,衣甲平過!幾百人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他好似砍瓜切菜一般,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那夥人斬殺殆盡!甚至連發出驚呼聲的時間都不留!

    所有人都懵了,這到底……

    朱昌終於反應過來,用盡全身力氣迸發出一句嚎叫:“拿下他!”

    朱廣執著斷刃,凶狠的目光掃過全場:“誰敢!”

    我敢!”朱盛一聲怒吼,伸手就拔刀!

    刀拔一半,朱廣那帶血的斷刃已經抵在他咽喉上。內外數百人鴉雀無聲,隻聽得粗重的喘息,看到一片茫然的目光。

    朱達的目光從那人頭上收回,落到幼子臉上。他的眼中,沒有憤怒,沒有震驚,隻有難以置信。也不知道是不相信朱廣能從地牢裏逃出來殺人,還是不相信這是自己的兒子……

    終於,他那堆滿橫肉的臉扭曲了,他那寬闊的胸膛愈加激烈的起伏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衝到了頭部,將一張臉漲成醬紫色!從牙縫裏,一字一頓迸出來這麽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在作什麽?”

    救你。”朱廣簡單兩個字,平靜,鄭重。

    救我?”朱達渾身發抖,那連鬢胡都一根根豎了起來。腮幫鼓動,嘴裏發出格格的聲響,便是顆鐵豆,怕也咬碎了。他緩緩拔出刀,指向朱廣:“你,你這個畜生……”

    朱達步步進逼,朱廣則有意朝外退去。家兵們不由自主地閃出一條道來,看到這場景,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父親!不能放走他!”朱昌大聲吼道。

    朱達腳下一滯,身軀一震,眼中竟流露出驚恐的神色。外頭響起連片的腳步聲,家兵們不安地轉著頭,抓緊了兵器。

    一聲劇響,朱府大門被人撞開。

    首先搶進來的一個少年,腕上吊著刀,手裏執著弓,一見朱廣被人用刀指著,疾喚道:“少主!”

    很快,門口堵滿了人。家兵們一片嘩然,操著器械蠢蠢欲動!

    朱廣直視著朱達,輕聲道:“你們這是在作死,你難道忘了祖父的囑咐麽?”

    朱達可能沒聽兒子在說什麽,他盯著兒子背後的人群,漸漸恢複了他一家豪強該有的作派。

    你以為,憑你們幾個黃口小兒,就能扭轉一切麽?朱廣,你太嫩了,這不是兒戲。”

    朱昌朱盛急忙搶過來,護在父親身前,虎視眈眈。數百家兵,見有外人侵入,也收起了茫然和錯愕,那一道道閃爍的目光,無不透著陰冷和凶殘。朱達蓄養的死士,難道比不上一群少年?

    我從來沒當這是兒戲。”朱廣退後兩步,接過了張遼遞上的兩柄刀。看到這英姿勃發的少年雙刀在手,再亡命的死士也為他臉上的狠毒神情而心驚!

    我相信你敢弑父!但你最好不要這樣做,這不是兒戲,你區區幾個少年,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朱達沉聲道。

    是麽?”朱廣竟笑了一聲。他提刀轉過身去,又問張遼高順等同伴:“是麽?我們這些少年,改變不了任何事麽?”

    張遼高順都不答,或許,他們不知道這種時間,這種場合,應該怎麽答?

    朱廣轉回身來,淩厲的目光投射在父親臉上,朗聲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現在罷手還來得及!”

    朱達實在沒閑工夫跟他扯蛋,事情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鮮卑人圍了城,就等他在城內響應了!

    死死盯著幼子,切齒道:“撤走你的人,放下你的刀,給老子踏踏實實呆在家裏!”

    朱廣也沒有興致跟他磨牙,嘴角一揚,露出一抹令對方難以捉摸的笑容,但見他胸膛一起,鼓足力氣,隨即,咆哮聲傳遍四方:“並州狼!何在!”

    在!”突如其來的吼聲整齊炸響!猶如驚濤拍岸,聲震屋瓦!

    院中家兵頓時駭然!因為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那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朱府,被包圍了!

    朱達臉色大變,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瞪大的眼睛警惕地望著四周,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這,這,你……”

    我並非遊手好閑,也不止尚氣任俠,我沒有給祖父丟臉。”這話中帶話,隻有有心人,才聽得懂。

    果然,朱達手中的刀,沉沉地落下去。

    朱廣不再看他,掃過那一張張不知所措的臉,他朗聲說道:“鮮卑大軍已經兵圍雲中城!此番,不是來抄略,而是誌在破城!奪取雲中!你們,都是朱府家兵!與我朱家榮辱與共,福禍相依!今天,我,要做一件大事!”

    家兵們一聽,這不是方才主公說的話麽?到底什麽大事?你們父子倆這是幹啥呢?

    曆年來,胡人抄略邊境,殺百姓,劫財貨,荼毒千裏!你們都是幽並好漢,平日自詡俠義,逞凶鬥狠,如今大難臨頭,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對胡人說一句,我去你媽那個逼!好,我知道你們不敢!成,我們去!我們這群少年去!若胡人進了城,你們投了敵,也記得,幫我們收屍!”

    他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模樣,卻扯著嗓子說出這樣一段話。激得那幾百亡命幾乎氣炸,當時就有人抗聲喝道:“公子怎如此小覷我等!你們少年人尚且不畏死,我們怕條俅!”

    此話一出,群起響應!

    朱昌朱盛驚慌地看著這一切,怎麽?我們不是要去投鮮卑麽?

    家兵中,有那少數幾個知道內情的,此時也渾忘了,扯著嗓子喊打喊殺!一時群情激憤!

    朱廣冷哼一聲,再沒二話,一轉身,那無限敬畏和佩服的同伴們立時閃開,他出得門去,早有人牽了他的馬來,兩步竄上去,將刀一揮,大喝道:“走!”

    話音一落,那混進朱府的臥底也大吼道:“弟兄們!追隨少主,上城殺敵啊!”

    幾百家兵紛紛附和,可尷尬的是,卻少有人動彈。幾個已經衝出門的,見這情形,倒不知進退了。

    朱達麵上神情一連幾變,提著刀,轉身緩步向堂上來。走到一處,猝然發難,猛地揮刀劈倒數人,跺腳吼道:“上城,禦敵!”

    父親!”

    什麽也不必說了!敢有二心,這就是下場!”

    家兵們衝出朱府大門時,一見街上情景,暗暗心驚。少主好手段!竟招攬如此之多的少年英俠!

    朱達也大為吃驚!那頭兒子都不見蹤影了,他的隊伍卻還在家門前通過!這小子哪找來這麽多人?

    雲中城頭,張楊緊鎖著眉,這半天也不曾舒展。城外,鮮卑營地中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敵人今日歇息,隻怕明天就要扣城!

    孫子說,用兵之法,十圍、五攻、倍分。如今敵我懸殊何止十倍?若一味堅守城池,在無外援的情況下,遲早會被鮮卑大軍消耗幹淨。黃巾亂起,天下洶洶,還能指望外援麽?

    二十四殺戮

    都尉!朱達父子引眾增援來了!”士兵衝上城頭大聲報道。

    張楊一聽這話,急奔下城,一眼就看到了操著兩把刀的朱廣,上去執住他手:“一整天不見你!哪去了!”

    有些事情和父兄商量。”朱廣輕聲道。

    恰在此時,朱達也攆上前來。這才是正經的家主,雲中都尉下得城來,揖手道:“朱公,你們一家還在服喪期間,本……”

    朱達趕緊還禮:“雲中危矣,朱家豈能坐視?再者,府君和都尉有令,敢不遵從?”

    張楊見他父子身後,人多勢眾,心中稍安,想起一事,遂問道:“先前我聽得貴府方向齊聲發喊,不知是?”

    朱達看幼子一眼,麵不改色:“動員,號召。”

    都尉一聽,大為感動,讚道:“朱公勇赴國難,真乃義士也!”

    幹咳兩聲,倒不知怎麽回應人家了。朱廣見狀,從旁道:“我父有一誘敵深入之策,都尉權且一聽。”這標準坑爹的貨。

    哦?朱公有破敵之策?快快請講?”

    朱達心頭震動,難以言表,小子怎麽連這也知道?好半晌,才平複情緒,見四周人多嘴雜,示意借一步說話。都尉會意,忙道:“上城說話!”

    城上,朱達又思量半晌,急得都尉沒奈何,連番催促之下,才道:“當初,我父子奉府君之命,前往彈汗山求見檀石槐,這事,都尉知情吧?”

    這自然知道。”

    這事本沒了下文,但是前些日子,檀石槐之子和連卻突然派人來,對我朱家許以重利,誘我反水。當時正值父喪,我也無暇顧及。日前使者又來,備說鮮卑兵強馬壯,和連對雲中誌在必得。威逼利誘。我心生一計,假意答應下來,約定鮮卑大軍兵臨城下之際,我於城中內應,縱火為號,殺開城門,放他進來!”

    都尉聽得心驚膽戰,若果真如此,雲中必陷!

    那使者何在?”

    已被幼子朱廣一刀砍了人頭……”

    都尉略一思索,大喜過望!既然有這約定,何不將計就計?

    夜深,喧鬧了一天的雲中城和鮮卑營地都安靜下來。

    黑暗中,朱廣摸索著膝上的兩柄環首刀。[熱門高順張遼分坐他兩旁,許久都不曾言語。

    公子今日舉動,叫張遼好生欽佩。”憋在心裏許久的話,到底還是說了出來。

    朱廣輕聲道:“這些隻是小聰明,算不得大智慧。”

    那什麽才算大智慧?”高順問道。

    朱廣深思良久,道:“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這才算大智慧!”

    有這樣的人?怕是薑子牙,張子房,才稱得上吧?”張遼插話道。

    當世也有,隻是我們還沒有遇到,不過,快了。”朱廣帶著向往的口吻說道。“對了,若戰起來,彼此顧不得,都多加小心。”

    諾。”

    朱廣抬頭望向夜空,半顆星也沒有,真他媽月黑風高殺人夜啊!想必河南河北都已經烽火遍地了吧?袁紹、曹操、劉備、孫堅,這些人都在幹什麽?

    同一時間,千裏外,一個二十多歲,耳垂大得幾乎快墜到肩上的年輕人將目光從夜空中收回,對身後兩名義弟道:“我等奮起於亂世,立誌匡扶漢室,當自今日始!”

    十裏外,一雙野獸般的眸子緊緊盯著雲中城,期盼著出現點什麽。片刻之後,這雙眼中竟似冒出了火光!

    少年們齊齊轉頭,隻見街道深處,大火熊熊而起。朱廣站起身來,一聲長嘯!那群剽悍的少年郎先後發喊,刹那之間,滿城皆呼!聲入長空!

    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啟,朱廣手中長刀揮舞,不遠處,人群調頭就走,很快,好似沒入火光之中。

    突然!城外喊殺聲大作!

    張遼方說一聲“來了”,便瞧見幾匹快馬闖進城來!隨之而入的,是潮水般湧進的胡人!雜亂的腳步,兵器的碰撞,粗重的喘息,所以的聲響混雜在一起,在夜裏聽來,毛骨悚然!

    少年們緊緊貼著城牆,等著朱廣一聲令下!朱廣卻不見任何動靜,他知道,張楊麾下精銳的郡兵就在街尾埋伏。朱達數百死士,在隔壁街封死了道路。而他們的任務,是截斷胡人退路,因此,急不得!

    高順直發抖!他不是怕,是激動!激動得熱血沸騰!同伴中,或許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對仇恨的理解!

    蜂擁而來的胡人還在不停地湧進城中,這些獸性未泯的敵人嚎叫著衝鋒,火光中的人影幢幢吸引著他們。

    那前頭衝鋒的胡騎勒住戰馬,為何城中不見屍首?不見廝殺?身後如牆而來的步兵將他們推得東倒西歪!

    任由他們呼喝斥罵也阻攔不住壓上來的同夥!然而,當興奮得哇哇大叫的胡人衝到街道盡頭時,駭然發現,那熊熊大火竟然朝他們壓來!

    野獸,沒有不怕火的。

    那些騎馬的胡人歇斯底裏的吼叫著,命令部隊後撤!晚了!

    破空之聲大作!屋頂上,街道旁,甚至是房舍內,射出無數支冷箭!根本無從躲避的胡人紛紛中箭,銳利的箭頭毫不費力地穿透他們的皮袍,慘叫聲四起!慌不擇路的他們,見空就鑽,可無論奔向何處,迎接他們的,永遠是呼嘯而來的白羽!

    那些最後進城的胡人暗自慶幸,他們還來得及撤退!不用人指揮,掉頭就跑!隻要衝出那城門,跨過那吊橋……

    你不得不佩服這些草原上漢子,他們騎馬能夠風馳電掣,便是下了馬,也能跑得箭步如飛!奔在最前麵的胡人竟連頭發也飄了起來!

    可他正狂奔時,長大的身軀突然彈起,兩腿朝上,腦袋向下,仰麵栽倒下去!一支鐵箭插進了他的胸膛。

    城頭上的伏兵同時竄起,箭如飛蝗!

    跨過痛苦芭的同伴,餘眾仍拚死朝城外衝!

    是時候了,朱廣站直了身子,回頭環視弟兄一眼,邁步而前。

    那瘋跑的胡人忽見一人手執兩柄鋼刀迎麵過來,紛紛揚起兵器爆衝過去!

    朱廣猛然提速,身後,精悍的少年緊緊相隨!

    絕望的一幕出現了,無數胡人瞪大了眼睛,看著厚重的城門緩緩掩上……

    逃脫無望!獸窮則搏!陷入絕境的胡人嚎叫著衝向朱廣!兩股人流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雙刀猛力揮!一揮殺數人!刀鋒過處,肢斷臂殘,血肉橫飛!劈、砍、撩,朱廣一直飛快地重複著這三個動作,沒有人能夠擋住他,即使你就在他麵前半步遠,他撩起的刀也能將你帶至半空,造成的創口也足夠致命!

    並州狼!有人突然想到了這個名字。幾年來,草原上牧人的傳說,竟在此地變作了現實!

    城上,房上,箭雨不停,無論是官兵,私兵,誰也沒去考慮身邊還剩下多少箭矢,更不用考慮明天拿什麽禦敵。

    朱廣帶人由東往西,精銳的郡兵由西往東,幾大家的私兵則堵死了道路,將進城的胡人壓製在兩條街之內。

    人推人,人踩人,無一處施展得開。環首大刀收割人頭,漢家的尚武精神在此時,仍是一個巔峰!

    朱廣正大開殺戒時,冷不防一人從身旁竄過,大吼著撲向了成群的敵人!也是他眼疾手快,看是高順,一把拖了回來!就這一滯的工夫,五六把刀砍到麵前,逼得他橫刀格擋,猛力一推!方解圍,高順又竄上去,手中鋼刀砍掉了敵人半個腦袋!

    雲中少年們一往無前,在他帶領下竟將胡人迫得步步後退,丟下一地的屍首。

    城上,冷眼目睹著生死搏殺的雲中都尉沉聲道:“並州狼,果然是群狼崽子。”

    當清晨的一絲曙光透過雲層,照入雲中城時,血腥的殺戮已經結束。滿街的屍首,滿街的殘肢,滿街的血腳印,以及空氣中那令人腸胃翻滾的血腥味……

    各家豪強的私兵正搬運屍首,他們發現,朱家少主這一頭最難打掃,因為太多殘缺的屍體。

    朱廣靠站城牆根坐著,左手的袖子沒了,臂上纏著布,滲出血跡來。他確實受傷了,但不是胡人造成的,是殺紅了眼的高順一不留神,揮刀時,鋒利的刀刃和少主的右臂親密接觸所致。

    他愧疚得死。當日他因為醉酒,讓少主和主母身陷險地,因此發誓不再喝酒。現在,他向手中的鋼刀起誓,不再讓仇恨蒙蔽心智。

    朱廣看著自家一名私兵將一桶清水大力潑在街上,血水滾滾朝前,留下的,是一片幹淨的地麵,好像什麽也沒有過。

    身旁的少年們大多都睡著了,一夜的廝殺,耗費了他們太多的力氣。以至於傷亡了幾十個弟兄,也顧不上悲傷了,鮮卑人的數萬大軍,還在城外。

    用力呼吸了幾口血腥味不再那麽濃的空氣,朱廣閉上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沉沉睡去。睡夢中,他似乎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單人獨騎,立馬橫刀。頭裹著黃巾的士兵從四麵八方喊殺而來,正驚懼時,左張遼,右高順,挺馬而出……

    二十五郡吏

    又仿佛見一老者,貴重慈祥,輕撫己背。複又見一女子,明眸皓齒,眼波流轉,朱唇輕啟時,柔柔地喚一聲“並州郎”,真個把百煉鋼也化作了繞指柔,自己正上前求歡時,冷不防閃出一討人嫌的臉來,大呼“公子”……

    公子!公子!”

    朱廣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果見眼前一張討人嫌的臉。

    嗯?”

    張門督請你上去。”

    環顧左右,哪有明眸皓齒?抹一把臉,撐著刀站起來,見天卻睛了,十幾步外,陽光照得地麵發白。

    上了城頭,張楊見他神情不爽,笑問道:“擾你清夢了?”

    朱廣正要跟他玩笑幾句,瞥了一眼城外,那玩笑話是再也說不出來。昨日他從朱府出來上城時,天已暗,隻見鮮卑營地火光耀天。

    然此刻,旭日東升,城前一覽無餘。但見城前數裏外,目光所及之處,全是胡騎!

    前一世時,幾乎所有號稱史詩大片的冷兵器電影朱廣都看過,但跟眼前的景象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就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朱廣前一世是學建築的,考研要考古建築,因此他對這方麵頗有涉獵。所以南少林遺址發掘,才會讓他們去參與。

    他早看出來雲中城牆雖然高大厚實,卻是土夯的,跟後來各時期的城防比起來,很有一段差距。許多功能都不具備,這城頂得住麽?

    當他拿這話去問張楊時,張門督卻笑道:“胡人長於野戰,短於攻堅,昨夜折了上千人,和連見我有備,必退無疑。”

    朱廣卻不信,和連擁數萬眾來,對雲中誌在必得,豈會因為朱家“擺”了他一道,就此放棄?

    張楊聽他這說,激道:“那咱們打個賭,不說遠了,隻在今日。胡人若退,你請我吃酒!若……”

    我在服喪。”

    那,隻賭個輸贏便罷。對了,那天我回城,你說有件要緊的事,當時不便說,可是指的令尊與鮮卑暗中交通,你們打算將計就計?”

    朱廣一時卻不回答,許久,才笑了笑。

    張楊雖斷定鮮卑大軍必退,但雲中仍舊加強防務。各豪強的私兵,朱廣等少年兵,以及郡中少得可憐的及齡壯丁,全部劃分職守。修整刀槍弓箭,隨時準備接戰。

    哪知,方到午後,鮮卑人就陣腳鬆動,有拔營跡象。等到下午時,竟然偃旗北去,撤了個幹幹淨淨。

    雲中逃過一劫,吏民拍手稱慶。老府君甩一把汗,對郡丞、長史、督郵等一幹親信道,這回幸虧朱家鼎力相助啊,那幕僚中有一個與朱家相善的,趁機進言道,府君得好好表彰朱家才是。

    當然,也有人心裏頭不解。按說鮮卑人誘朱家反水,這麽大的事,朱達為何不在上回從彈汗山回來就上報?罷,這就不提了,隻說這一次,鮮卑人找上門來,他也應該一時間通知官府才是。為何非要臨到開戰在即,才由他的幼子朱廣提出?

    張楊此時道,朱廣之前就跟他說過,隻是隱晦得很。想來,是怕走漏風聲吧?

    老邁昏聵的府君不知怎麽想的,隻一句,這事以後誰也別提。

    太守和雲中文武們商量這些事時,朱廣已經回家飽食一頓,呼呼大睡。隻是睡夢中,再不見那“明眸皓齒”。

    一覺醒來,竟是二天上午。陽光從窗戶透進來,還真快照到屁股了。

    從床上坐起,連打兩個嗬欠,猛力一吸鼻,感覺精神百倍。賈氏在外頭扣門,喚他吃飯。

    跳下床,略整衣物,即打開門去,從甕中舀了清水洗臉,摸到唇上似有短須,我操,進青春期了。

    阿母,我這上午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頭不時有人說話?”吃飯時,朱廣問道。

    都是你那些朋友爭著相見,我說你還在熟睡,他們也就走了。前後來了好幾撥。”賈氏卻沒動筷子,就看著兒子狼吞虎咽。

    對了,官府遣了人來,讓你去一趟。”

    是府君都尉找我,還是張門督?”心說鮮卑人一撤,我打賭輸了,莫不是張楊要逞個強?

    這倒不知,你去問便是。”

    嗯,那我吃完飯就去。”朱廣說完,才見母親一口沒吃。去問時,卻見賈氏掉下淚來。

    這怎麽弄的?往常我們在朱府時,辛酸委屈您哭,如今出來了,又逢雲中度過大劫,您怎麽還哭?

    我兒了不得,阿母這是高興。男兒就該提刀上陣,殺敵報國!我兒小小年紀,已作得如此大事,看他還敢小覷你?”

    他,自然是指朱達。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朱廣笑一聲,沒多說什麽。幾口扒完了飯,辭了母親,又跟高順打個招呼,便去尋張楊。

    他有孝有身,不便騎馬過市,左右雲中城也就這麽大,遂步行前往。一出門,他就後悔了。

    那滿街上,認識的,不認識的,老的,少的,但見了他,都上來謝幾句,誇幾句。還有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郡頑童,跟屁蟲似的甩不掉,一直在後頭嘻嘻哈哈,嘰嘰喳喳。

    後來更不得了,人群堵得走不動。驚了那巡羅的郡兵趕來查問,一見是朱三公子,急忙前頭開道。其中有一個估計比朱廣也大不了幾歲,很激動,扯著嗓子喊:“閃開!給真正大英雄讓路!”

    朱廣差點笑出來,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