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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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專門來壞我的興?”
怎敢?隻是,幕下有些擔心。”
擔心什麽?”
關靖欲言又止,看得公孫瓚心煩:“有事你就直說。”
主公,或許我們小看朱廣了。”
侍女撤走了酒菜,公孫瓚一邊淨手一邊問道:“怎麽說?”
今日幕下在城上觀他軍容,可謂嚴整!且他的兵力恐怕超乎想像!幕下是擔心……”
話沒說完,公孫瓚已經起身向外,關靖趕緊跟了上去。至簷下停住,白馬將軍以手虛指:“長史,薊縣有多大你知道麽?”
長千步,廣九百步。”
不錯,薊城在幽州,現在恐怕隻比右北平的土垠城小。我就是再不濟,你覺得朱廣能三天打下來麽?”
三十天也不可能。”
那你還擔心什麽?”
朱廣若拔掉西山營寨,圍困薊城,截擊單經,局麵就複雜了。而真正讓幕下擔心的是,一旦局勢朝此方向發展,則烏丸人將是一個極大的變數!”
公孫瓚撫著肚子回過頭來,笑道:“長史看得長遠,但你看錯了方向。即便烏丸人支持朱廣,也沒多大作用。因為朱廣唯一的希望就是速勝,在我援兵趕到之前將我擊潰。而袁紹決不會給他這機會,必然是要趁他集兵北上之機,渡河取鄴城。”
我現在擔心的反而是,朱廣與我纏鬥,袁紹從中漁利。等我擊敗朱廣時,河北估計也沒剩多少給我了。彼時,我麵對的局麵才真叫複雜。”
關靖默默點頭,這就是為什麽公孫將軍甘冒風險,連右北平的駐軍也調回來的緣故。隻有盡速擊敗朱廣,才能贏得南下瓜分河北的時間。
對了,朱廣現在在幹什麽?”
眼下冀州軍已經在調集部隊,整備器械,而且城上發現,朱廣役使了大批民夫在薊城周邊替他搜羅石頭。”
石頭?飛石?他是想直接扣城?”
應該是這樣。”“哼!來,我有足夠的兵力,看誰耗得過誰!”
二百零八毀滅者
正說話,一年輕戰將抱著頭盔火急火燎地闖進來,人未到聲先至:“兄長!敵軍有動靜了!”
一句話聽得公孫瓚與關靖兩人麵麵相覷,這才多長時間就要扣城?朱廣不用前期準備的?凡攻堅,必須得先擬定計劃,布置兵力,所有器械到達指定位置,沒個半天下不來!
狐疑的神情突然為之一變,公孫瓚厲聲道:“他是要拔西山營!走!”
當他風風火火衝上城頭時,發現將士們都眺往同一個方向,西北。憑城一望,再也輕鬆不起來。
在薊城和西山之間的曠野上,密密麻麻的步軍正不斷匯聚。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人潮中那些緩慢移動的“堡壘”。稱之為“堡壘”不知是否準確,但僅以外形看確實很像。
視線再往前延伸,朱廣的騎兵已經先一步到達攻擊方位。正坦然地關注著從西山營寨裏蜂擁而出的幽州軍。
而冀州軍的主力,則圍住薊城四麵,隻在南城外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公孫瓚似乎察覺到什麽,離開了原地,在城頭上不斷奔走。
當他終於在南城停下時,緊跟在後頭的關靖明白了主公的意思。他是在尋找突破口,萬一西山營擋不住,城裏的精銳可以出擊救援。但順著眼前的缺口看過去他便失望了,遠處山坡上,朱字旗迎風擺蕩。戰旗下,騎兵如林!
這不禁讓公孫瓚有些懊惱!
不管他對朱廣評價如何,但人家出其不意搶了先機確是實情。被動了,被動了……
那股失落感剛剛心頭萌芽,隨即便被湧起的憤怒所淹沒!
關靖在後頭看得主公肩膀起伏不定,心中不安,提醒道:“主公,朱廣布下這陣,專誘我軍出戰,不可中計!”
公孫瓚沒有反應。
我“白馬義從”邊塞,東胡聞風喪膽,更相告語不可與戰。朱廣不過一豎子,借劉虞的光坐了冀州,竟生出熊心豹膽來!
傳令,白馬義從集結待命!”
主公……”
有備無患!”公孫瓚沉聲道。
等那支威震敵夷的精銳騎兵集結完畢,西山前的戰事也一觸即發了。
公孫瓚回到西城眺望時,冀州軍已經集結成陣,那不知是何器械的龐然大物已經整齊地列在陣前,前後皆有步軍護衛,騎兵掩護兩翼,隻等一聲令下而已。反觀西山之軍,仍在列陣……
不出賈詡所料,公孫瓚真就將他的精銳放在城裏,而把收編的黃巾軍擺出來當炮灰。當然並不是全部,其部將田楷率領兩千人馬坐鎮。
眼看開戰在即,正軍和賊軍的差別顯而易見,就隻能寄希望於收編的黃巾以兵力的優勢來抵消訓練和裝備的差距了。
高”字戰旗下,高順全副鎧甲,身跨良駒。朱廣對他的信任和倚重不在任何人之下,所以,他是一個榮升“中郎將”的雲中舊部。
高順是個重情義的老實人,正因為這份信任和倚重,讓他深感責任重大。他心知若幽州戰局不順,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上午在中軍帳內,他義無反顧地立下了軍令狀,而且是以項上人頭作為抵押!
不了解他的人或許會詫異於一向沉默寡言,性格內斂的高中郎為何會突然如此高調。但了解他的人知道,這兵臨薊城一戰,他誌在必得!
一騎飛馳而來,馬上騎兵高聲喊道:“報!中郎,諸部準備就緒,隻等軍令!”
望著遠處那一片攢動的人頭,高中郎的思緒仿佛回到了當年的蒼亭,並州狼就在那一片黃潮之中殺出了赫赫威名!今天,昔日的榮耀必將再現!
反手攥住了刀柄,刀身與刀鞘的摩擦發出悅耳的聲響。當鋼刀被高舉過頭頂時,高順威嚴的聲音響起:“飛石!”
投石車一般不用於野戰,因為它太過笨重龐大,且作用單一。張郃之所以向朱廣討要,是因為他相信這器械一定會在此戰中大放異彩,原因隻有一個,敵人不知道它的厲害!
那十座如堡壘般蹲坐在陣前的“飛石”隨著高順一聲令下,發出了令人恐懼的怒吼!
當那條粗壯的木杆猛烈彈起時,高順麾下所有將士都抬起了頭,那是怎樣一副景象啊……仿佛在刹那之間,太陽的光輝都被短暫的掩蓋了。
與此同時,對麵陣形漸成的幽州軍還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迫近。暴跳如雷的軍官仍奔走於各陣之間,大聲怒罵著笨手笨腳甚至於有些連方向都搞不清楚的黃巾降卒。
操著一條長戈的主將田楷正在後方神情陰暗地望著前頭一片嘈雜的軍陣,空中的異動引起了他的警惕。當他把目光上移時,竟怔住了。
那是……
緊張不安的士卒也察覺到了半空中的陰影,許多人下意識地往後退……
當大小不一的碎石如密集的冰雹一樣打下來時,幽州軍陣瞬間大亂!這些被收編不久的黃巾降卒,待遇自然無法和公孫瓚的精銳相比。他們沒有鎧甲,沒有頭盔,少數手持木盾的根本禁不住從數百步外打來的石塊一擊!
慘叫聲!淒厲的慘叫聲!響成一片!它很快變成了一種可怕的瘟疫,迅速傳染著每一個人!
心驚膽戰的田楷總算回過神來,隻是他歇斯底裏的吼聲一發出即被淹沒!幸好,他身邊的部下聽見了,口口相傳,壓陣的騎兵用他們手中的武器驅趕著驚慌失措的步卒。
背山結陣的好處立刻顯現出來,那就是,你沒法後退。
黃巾軍在威武的漢軍看來,或許沒有多麽強大的戰鬥力,但不要低估他們求生的本事。
前有漫天砸落的飛石,後有凶神惡煞的“同袍”,這些顛沛流離的賊寇找到了方向,怒潮般地衝向了冀州軍陣!
戰旗下的高順並沒有要命令步軍迎上的打算,那張黝黑的麵皮看不出來絲毫表情,隻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中偶爾閃過一絲不易捉摸的神采。
張郃兩眼微眯,視線透過重重人影發現了端倪,隨即轉頭道:“中郎,敵騎在等機會迂回。”
先發製人!張郃徐晃,各領一陣,上!”
諾!”
密集而急促的腳步聲匯成了一股洪流,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黃巾降軍們發現他們的選擇是對的。在他們離開原地以後,飛石對他們就已經不構成的威脅了。
反倒是那雄渾激昂的衝鋒給了他們勇氣!
但,這股勇氣並沒有持續多久。雷鳴般的蹄聲炸響時,他們赫然發現了兩側急馳的敵騎!驟然劃過的陰影讓他們嗅到的,不止是失敗……
高順表情從開戰時起就沒有變過,此時他不過是半側著身,將手中的環首刀仰躺了身後。
但伴隨著這個動作的,卻是一千張弓開弦!
來自河北本地的弓手們用他們常年作戰的經驗尋找著最合適的角度。
高中郎手中的鋼刀猛力一劃!密集的弦響動人心魄!
遠處山坡上,目睹這一切的朱廣不禁苦笑,為練就一支強悍的步軍,高順為之奮鬥了半年,人都瘦了一圈。現在看來,似乎派不上用場了。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改投向城頭。
他將裝備了雙側馬鐙和橋形馬鞍的“並州狼騎”擺在山坡上,不是因為視線開闊,而是為了挑釁。
以他對公孫瓚的了解,他可以肯定,哪怕到了現在,白馬將軍也是鄙視他的。當眼睜睜地看著西山營寨的部隊被高順屠戮,這位驕傲的幽州名將會是什麽心情?
那堵城牆後頭,名躁一時的“白馬義從”是否已經集結完畢?
出來,我給你留了足夠的空隙,讓你可以從容衝到我的麵前。
那一年,我到右北平,你的部下曾挑釁地問,並州狼騎和白馬義從孰優孰劣。當時我回答說要打過才知道。今天,就是機會。
朱廣不知道,他盯著南城城頭時,公孫瓚也正在那裏遙望著他的方向。對於西山前的戰鬥,他已經看不下去了。
白馬將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和憋屈,這使得他怒火中燒,甚至燒紅了雙眼!他知道,遠處山坡上的戰旗下,一定有一個人是朱廣。隻消打開城門,放下吊橋,威震燕境的白馬義從就可以呼嘯而出!並且,這些驍勇矯捷的騎士一定會證明,他們才是北方最令人絕望的軍隊!
關靖臉色蒼白,他十分善於揣摩主公的心意。也正因如此,他一顆心才懸在嗓子眼,怎麽也落不回去。
田楷已經注定完蛋了,盡管到現在自己也鬧不明白他怎麽完蛋得這麽快。接下來,朱廣希望的,就是主公精銳盡出!如此一來,什麽固守待援,什麽互為依托全都是狗屁了!此前一切謀劃布置悉數作廢!
公孫瓚突然反手去拔佩刀,這讓關靖慌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那利刃出鞘之聲好似割在他的心頭……
主公!”
這顫聲的呼喚,使得公孫瓚轉過頭來。關靖不禁後退了半步,那種眼神,即便是當年被烏丸人圍困,也不曾見過……
白馬將軍已經失去了他的從容和淡定,整個人就像是一頭受傷舔血的猛虎,作勢欲撲!
西麵,本就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驟然高昂!
關靖幾乎叫出聲來,生怕這令人膽寒的聲響會激怒本已失去理智的主公,讓他作出追悔莫及的決定!
可偏偏就在這時,公孫瓚手中的刀卻緩緩探入了鞘中。當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寶刀完全入鞘時,白馬將軍撐在城牆上,喘得好似一頭蠻牛。
恐怕也隻有關靖才知道,為了強忍住殺出城去的衝動,主公費了多大的勁。
朱廣要失望了,公孫瓚確實看不起他,也確實驕傲自負,但這不代表他就會因為憤怒而智商歸零。哪怕是在怒火即將衝破天靈蓋的時候,他也沒忘記自己的處境和對手的企圖。
猝然遇襲失了先機,鄒丹一敗折損數千精兵,現在城裏的兵力守城足夠,但要出戰,確無把握。朱廣想的就是速勝,若能在薊城擊敗自己,則整個幽州局勢傾覆!
猛虎伏下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為了蓄力,為了發出致命一擊!
朱廣,咱們走著瞧……
公孫瓚下城了,他知道幕僚部將都看著他,他也知道集結在城內隨時準備出擊的“白馬義從”定然大惑不解。但他什麽也沒說。
在回幕府的路上,怒火漸漸平息。他詫異於冀州軍的剽悍戰力和精良裝備,這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對手。或許,真的小看朱廣了。
西山前的戰鬥已經沒有什麽懸念,以黃巾降卒為主的部隊怎是高順的對手?田楷眼見大勢已去又回不得城,已經率領騎兵向西逃竄,張郃徐晃並沒有追趕。
陷陣營”推得敵軍節節後退,當抵近營寨再無退路時,他們很自然地選擇了投降。這是唯一活下來的機會。
南城郊外的山坡上,朱廣確定公孫瓚不會出城接戰後,黯然地催動了坐騎。其實,他將自己軍中所有強弩都集中起來,就暗伏在南城外。隻要“白馬義從”殺出來,那麽他們就將“重複”原本曆史上“界橋之戰”的悲劇。
那一戰,袁紹麾下悍將麹義僅以八百精兵為前鋒,引誘公孫瓚的精騎來衝擊。這八百精兵的後麵,暗伏了千張強弩!
當不可一世的“白馬義從”風馳而來時,結果可以想見。
但這一回,公孫瓚卻沒有上當。
這也就意味著,接下來冀州軍要麵對的,就是薊城。這斷斷不是範陽可比,哪怕有“外掛”般存在的“飛石”,朱廣也不敢保證說三天之內能夠將它轟開。
夜幕降臨,圍困薊城半日的戰士們回到了營地。取涿郡,拔營壘,連戰連捷讓河北將士士氣高漲。
朱廣褒獎了今日出戰拔營的部下,為他們在功勞簿上重重地記下了一筆。並在軍事會議結束以後,與高順、張郃、徐晃等十數名軍官一起吃飯,雖稱不得宴請,到底也是一種肯定。
晚飯後,眾軍官各回崗位,獨高順留了下來。
他早已經不是雲中朱家的小馬童了,成為了一名能夠獨擋一麵的得力幹將。
看來陷陣營今天是大材小用了。”朱廣笑道。
高順沒有接茬,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後舉首道:“困局還在。”
朱廣並沒有否認,但對於這個追隨自己多年的小夥伴,他安慰道:“無妨,你至少開了個好頭。一戰拔掉西山營寨,老實說,我是既高興又意外。”
高順並不見得意歡喜,悶了半晌,似乎起身要走了。
將軍,明日攻城讓陷陣營上,末將親自去!”
那怎麽行?陷陣營花費了我大筆錢糧,怎能草率使用?再說你現在是中郎將,重要的是指揮,不必事事都身先士卒。”
將軍不是常說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念麽?”
朱廣訝異地看向他,笑道:“你今天話很多嘛。”
高順一聽,也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出去走走?”
諾。”
將士們大多已經歸帳,馬不停蹄地從冀州上來,他們已經確實累了。隻有少量巡邏的士卒時而出現在夜色之中。
朱廣順著篝火架子負手前行,高順在他身後保持著半步的距離。一路無言,真的就是“走走”。
但平素沉默內斂的高順看得出來,朱廣的步伐走得很穩,已至於穩得不如從前輕快。說來也難怪,在雲中時,弟兄們一起縱馬馳獵,劫掠草原,隨興所為不需要考慮得太多。
朱廣忽然停了下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意外:“子嚴,我怎麽覺得上一回咱倆一起散步已經久得記不清了?”
將軍要忙的事太多。”
也許。”朱廣笑道。語畢,轉過頭來,直視著自己的小夥伴。“其實你今天不用那樣。”
末將隻是想讓將軍,同僚還有將士們知道,我決不會退縮。”
那股豪氣讓朱廣心頭一動。曾幾何時,他也這樣,一往無前,無所畏懼!好像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困難”這種東西。
但現在不同了,他已經不單純是少年輕俠的領袖,幹的也不僅僅是搶幾匹馬,趕一群羊的勾當。當他處於現在這個位置,每一個決定都必須摻雜太多政治軍事的考量,讓他再也沒有從前那種得心應手的感覺。
子嚴,你說我們為什麽能走到今天?”
這,末將不是太明白將軍的話。”
我是說,最開始就咱們兩個人,然後有了張遼他們。跟鮮卑人遊擊,跟黃巾賊死戰,東邊打到兗州,西邊兵臨長安。如今,我作了左將軍,你作了中郎將,弟兄們也都……”
誌向。”
什麽?”
因為我們有誌向,我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高順特意加重了語氣。說完,他怕朱廣不清楚,問道“將軍還記得我們從雲中出發時的誓言麽?”
當然記得。”朱廣由衷地笑了。“不願同生,但願同死,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們就要打出一個太平來。”
高順有些局促:“將軍,原話好像不是這樣。”
有必要糾結這個?就是那麽個意思。”
末將本來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若不是有位鄉鄰在府上養馬,我或許也早就死了。所以,末將很珍惜這個機會!非常珍惜!”
朱廣真聽不懂了:“不是,你到底要表達什麽意思?”
高順急了,一雙手不停地搓:“末將是說,我原本該死的,這是命。我原本該作個馬奴,幸運一點,或許能趕車,這也是命。但是現在,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能成為指揮千軍萬馬的中郎將!”“這就是我拚命的原因!這就是弟兄們不惜拋頭灑血也要追隨將軍的原因!將軍給了我們機會,給了我們方向!打出一個太平,是將軍的誌願,也是我們的誌願。為著這個目標,不管是我,還是遠他們,都會一直追隨將軍,到死為止!”
二百零九權臣風範
朱廣並不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不是說他冷血無情,而是在經曆了兩世為人之後,對許多事物都有了重新的認識。但小夥伴這席話確實讓他感受到了鼓舞。
身份轉變以後,思維可以變,觀念可以變,但有些東西是應該貫穿始終的。比如,當初從雲中出發南下時的銳氣!
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良久,朱廣笑道。
高順看起來有些尷尬,顧左右而言他:“不知道吳式他們是否順利。”
朱廣聞言,轉首眺望薊城,隨口道:“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二月二十六日,許都。
紙終究包不住火,北方發生的事情已經在百官公卿中傳開,引起了極大的震動。盡管不乏有識之士,但許多人仍舊樂觀地認為,董卓滅亡以後,自“十常侍亂政”開始的動亂應該消停了。
可天不遂人願,先是遙遠的蜀地爆出益州牧,宗室劉焉斬殺朝廷使者的消息,隨後又發生了張魯背叛舊主,割據漢中的事情。
緊接著,鎮西將軍,武威太守馬騰和征西將軍,涼州刺史韓遂之間又爆發戰事,袁紹派人調解不成,曹操似乎也無力幹預。
但益涼二州都地處邊陲,雖然爆發動亂,影響力到底有限。比不得手握強兵的朱廣和公孫瓚大打出手。
許都的輿論基本一致,對此事大加撻伐。言說朱廣公孫瓚二人都是平亂功臣,如今卻置國家大局於不顧,發動內戰,實在令人失望。
袁紹見狀,更加堅定了出兵幹預的決心。甚至在請示太後與天子之前,已與幕僚作出了全盤推演。目的隻有一個,趁朱廣北上之機,控製河北。最好是能一鼓作氣,連幽州也拿下來。掃除了這兩大豪強,益涼二州偏鄙,實不足為慮,再慢慢解決就是。
有鑒於此,袁紹打算在今天朝會之中,正式上表,請求出兵。事前,他已經通知了一批身居要職的袁氏故吏,指示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將此事敲定。
此外,袁術已經有些毛了。他去年是因為在洛陽犯了事,所以不得不接受“青州刺史”的安排。現在他接連打了勝仗,消滅了大批黃巾賊,認為自己應該得到獎賞,至少也得是青州牧。
剛完工不久的大殿前,袁紹一出現,便引起了極大的關注。故吏簇擁自不必說,一些關切局勢的大臣也迎了過來,七嘴八舌地發表著意見。
此時袁紹已經頗具朝廷領袖的風範,安撫下大臣以後,洪聲道:“左將軍與鎮北將軍皆於平亂有大功,如今兵戎相見實在叫人痛心。若不幹預,置朝廷威信於何地?諸公放心,稍後自當奏明太後天子,即刻發兵!”
發兵?”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個詫異的聲音。
袁紹還沒來得及找出是誰,已有天子近臣出來通知晉見。在他率領下,武百官略整衣冠,解劍脫鞋,低頭小跑著踏入了大殿。
看得出來,袁本初在建築宮室上也沒少花心思,力求營造一派嶄新氣象,這大殿就是完全仿洛陽舊製。
大禮拜上以後,大臣們各自入座。
上首,即將年滿十六的大漢天子劉辯玄衣赤裳,頭頂旈冕,正襟危坐。對群臣朝賀已然是習慣了,從容自若。
何太後端坐於旁,略施粉黛,風韻猶在。靈帝駕崩時,她才年不滿三十。
待百官入座,何太後一開口就撥動了公卿心弦:“聽說,北邊出事了?”
袁隗病後,便隻有袁紹一人錄尚書事,因此稟道:“回太後,陛下,日前接獲消息,鄴侯,左將軍督冀州事朱廣悍然出兵北犯!”
何太後麵有不悅:“為何不早報?”
回太後,事出突然,臣與有司官員也是經過多方查證之後才確認的,因此不及上報。”袁紹滴水不漏。
何太後沒再糾纏,疑惑道:“這朱廣是平亂護駕首功之臣,他怎麽就跟公孫瓚打起來了?為什麽呀?”
這個問題倒把袁紹難住了。他當然知道為什麽,但有些話不方便在朝堂之上明說。剛一猶豫,司徒黃琬就把話接了過去:“早前公孫瓚侵奪冀州商人財產,朱廣父兄也因此一度下獄。之後幽州軍隊又不斷抄略冀州邊郡,想是因此結怨,導致今日兵戎相見。”
袁紹一聽這話頭可不對。雖說黃琬之言句句屬實,但言下之意,卻是在為朱廣開解。正要開口,又被何太後搶了先:“話雖如此,但朱廣到底不同常人,怎能如此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