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對遊戲的了解的不斷加深，凜更篤定了想法。

    這款遊戲的跨時代性遠超常人想象，一旦放出，很有可能會顛覆原有網遊的格局。絕對是一個足以開創虛擬新世代的巨無霸。

    凜知道，昨晚定下的初步計劃已經沒有意義。如果按照官網的介紹，哪怕隻有一半的可信度，這款vr遊戲的龐大程度也足夠駭人，甚至根本不能簡單地稱之為‘遊戲’。這恐怕，會是一個全新的虛擬世界，一個與現實相關聯的新世界！

    下午，凜果斷登錄之前的遊戲，先將角色登記交易，然後將所有能賣錢的東西擺上了交易平台，接著開始掃倉庫。雖然很多遊戲物品不能直接扔上交易平台，但是可以賣了換成遊戲幣，再將之賣出兌換成現錢。凜玩這遊戲玩了好些年，倉庫裏積累了不少東西，加上小號的，整整十幾頁。想都沒想，他直接在世界喊清貨，全部以市場價七折的價錢開清。

    傍晚時候，韓炳一身汗的回來，進門就見到屏幕上的遊戲界麵裏塞滿了人。靠近一看，他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清東西？”

    凜甩甩點了一個下午鼠標的手：“嗯，號也登記了，沒來得及跟你說。”

    “沒事，反正我也打算這幾天清了，等會我上去一起清，先洗澡。”

    “噢，等會我要出去了，你上了幫我擺著。”

    啊。

    韓炳脫了上衣，露出上身壯實的肌肉：“今晚都清掉？”

    “最好了，反正不多。錢要是滿了，全部丟交易所。”

    “好。”

    “啊，對了，你的號也登記了吧，東西能清的最好全部清掉……”凜不忘提醒好友：“我怕再過一兩個禮拜就難賣了。”

    韓炳在陽台門口大概思考了兩秒，接著點點頭，答了聲‘好’。雖然為人厚實，也不太善於言辭，但他的心其實很敞亮，非常清楚誰值得信賴。凜是務實派，幾乎不會說多餘的話，當他將想法說出來的時候，那隻證明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作為體育生，韓炳明白自己不擅長計算推測的缺點，而自己這宿友就不同了，他可是能拿獎學金的商務經濟學的大神。

    看來，要趕緊了。韓炳衝完澡，同時做好了決定。

    “走了？”

    凜已經出去了。韓炳看下時間，快七點了。這會兒是打零工時間，平時凜十天就有九天不在，他也習慣了。趁著開機時間，抽空看了看號。攤位擺的很整齊，分類和價格都一目了然。果然是高材生的風格啊，感歎著，他給空位補上新貨，旁邊機子正好開好，於是又開始登陸自己的號。默數著幾個號裏的東西，想想至少幾十頁的物品，韓炳開始痛並快樂地忙活了起來。

    同一時間，凜騎著自行車飛馳在街路的車流中，如往常一樣準時到了快遞倉庫。

    李壽沒有表現得和平時有什麽不同，打了招呼，照舊將事先整理好的快遞裝好，叮囑幾句就放行了。大概是真的不想給凜壓力，也說好了給時間考慮，所以由頭到尾，他對於工作室和遊戲的事半句話都沒提，甚至都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雖然預先準備的說辭用不上了，但凜也落得輕鬆。接下來的時間很順利，快件全部發了出去，比平常還快了小半小時。到十點的時候，凜婉拒了李壽的宵夜邀請，風馳電掣地趕回了學校。剛在宿舍樓下停好車，樓上就下來了幾個男生。

    “嗨，紀凜！”

    “學長。”

    凜抬起頭，點了下頭。住在一座宿舍樓，彼此間就算沒來往，上上下下，時不時也會碰上，大多都麵熟。尤其是走在中間的那個。凜記得他好像叫李高遠，因為家裏有錢，還是學生會的會長，平時做事又高調，在學校裏小有名氣。雖說是富二代，據傳卻是個挺熱情挺懂人情世故的人，沒什麽劣跡，名聲不錯。不過，兩人平時沒有什麽交集，生活方式也不同，在學校裏一年都碰不到幾次麵，完全是陌路人。凜不知道他怎麽就記住了自己的名字，還主動打過兩次招呼。

    樓梯口就那麽大，幾人下來，凜就自覺讓了讓。

    “厲害啊。”

    李高遠走在前麵，有點自來熱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看起來很由衷地說：“你們二年級我就服你，真的，厲害。”

    凜的表情有點僵。對方指的自然是打零工的事，沒有明說出來是留了麵子。果然會說話。雖然是這樣想的，凜的神色變化卻與之無關，純粹就是不習慣被一個不熟的人搭肩。還好他也不是木薯，隨即擠出了個微笑，謙和地搖搖頭：“哪裏。”

    “給你說個事。”

    突然，李高遠湊到凜身邊，也不嫌他身上的汗，低聲說：“今年的獎學金，你應該穩了。”

    啊？

    凜顯得一臉驚訝。

    李高遠很滿意他的反應，若有所指地笑著說：“其實中間也有反對的聲音，說你的交際能力有問題，不愛和別的同學互動，我還說了幾句，把你的事給他們說了，啊，對了，沒經過你同意的，不怪我吧？”

    “怎麽會，還要謝謝學長。”

    “謝就算了，隻是實話實說，最看不慣他們要內定就擠人了。”李高遠又拍拍他的肩，把聲音放大了：“有時間一起打個球唄。”

    “好，謝謝學長。”

    “又來了吧，說好了啊，隨你的時間，找我，什麽時候都行！”

    “嗯，好的學長。”凜老老實實地點頭。

    “那我們走啦。”

    李高遠走出去，又回頭一指：“記得啊！”

    凜又點了頭。幾個人從他身邊陸續過去，最後一個看了看他，又朝車棚下看了眼，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自行車不錯呦’。不知道前麵的李高遠等人有沒聽見，反正沒有回應。走得不遠，他們說笑的聲音傳了過來，隱隱約約就有‘快遞’的字眼。

    原來是這樣。

    凜轉身上樓。覺得有長遠投資的價值吧？如果城府深也是優點的話，這人確實有能力。雖然凜對此無感，但要適應社會，就要學會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也不覺得李高遠有什麽不對。至於連交道都打不上的閑言碎語，他倒是習慣無視了。

    回到宿舍，韓炳正忙著遊戲，頭抬了一下，“回來啦。”

    啊。

    凜摘了護腕，掃一眼自己的電腦，然後就過去洗澡了。過了會，韓炳想起了什麽，喊道：“對了，剛有個幫裏的想走線下。”

    “比例多少？”

    “一樣啊。”

    “不理他。”

    “他說先錢哦。”

    “不理他”

    所謂線下，意思就是不經過官方的交易平台，賣家直接將遊戲幣通過遊戲交易交給買家，然後買家再在現實裏打錢給賣家的私下交易的方式。如果賣家信譽好，有時候買家也會先打錢。這樣做有個好處，不用交中介費，但也有個壞處，那就是沒有了官方作為中介，不管是先錢還是先遊戲幣，後收的那一個都要承擔一定風險。收了錢不給遊戲幣，或者收了遊戲幣不給錢的騙例，在遊戲界裏比比皆是，且適用於任何線下的交易。凜算了下，交易遊戲幣要收5%的手續費，也就是100塊要交5塊，在比例不變的情況下，他有三千塊左右的貨，要是走線下確實能省一百多塊，但不值得冒風險——類似逃稅，官方向來嚴打線下，尤其是數額大的交易。從昨晚開始，自己的交易記錄就很頻繁，八成已經成了係統監控的對象。要一旦被抓，輕則沒收遊戲所得，重則封號，基本沒有翻身可能，凜承擔不起這損失。

    洗完澡，凜順便洗了衣服，正在晾，劉峒從外麵回來了。在陽台上，凜聽到兩個宿友對了幾句話，內容主要是韓炳告訴劉峒要棄坑了，讓他也清點東西，不過後者似乎不太願意，說話間透著不在乎那點錢的意思，懶洋洋的應幾句，然後就躺床上去了。

    凜晾好衣服回到房間裏，劉峒揚揚手打招呼，趴著睡覺了。凜無語，坐到電腦前，碰碰鼠標亮起屏幕。韓炳在旁一邊做事一邊說：“清的差不多了，剛‘燕紫’說走線下，我要問過你，就沒把錢丟交易所，你要是不想理他就自己丟上去。”

    嗯。

    凜點點頭。這個‘燕紫’是和他同一個幫派的老玩家，相處有兩三年了，算是遊戲裏的朋友。凜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冒險。既然願意先錢，‘燕紫’應該也就圖個方便，不至於有什麽壞心腸，但官方的篩查係統可不吃素，犯不著以身試法。重新考慮了不到三秒，凜就打開了交易平台，把所有的錢都丟了上去。掛好單後，他又打開了平台的交易記錄。結果讓人失望。雖然昨晚大幅度的降了價，可出售的效果卻並不好，前後隻賣了四件東西，還剩整十件掛在貨架上。

    按照以往的市場價格，在凜的預想中，一天之後的現在，應該能賣七、八件。而事實卻是，本來在他想來理應很容易脫手的東西，現在卻還留在交易網裏。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凜習慣性地皺著眉頭，快速搜索了一下全服的物品列表。半小時後，他捏了捏眉心。無論是巧合還是必然，交易所裏的東西，比半個多月前他所了解的多了至少有20%。

    市場的供需平衡被打破，首當其衝的，必然就是價格。除了個別稀有的物品，等於說，昨晚的降價，隻是回歸了正常。而在這之前，凜擺的物品的價錢，本來就稍高於市場價。稍不留神就跌了跟鬥。凜有點懊惱，不過也沒有自憐自艾，更沒有猶豫，立即就返回到自己的貨架，把全部物品下架，再一口氣把所有東西降了20%的價錢後，放了上去！

    韓炳全程看在眼裏，欲言又止。

    凜不以為意，看向他的電腦屏幕，問：“是不是賣的慢了？”

    “啊。”

    韓炳的注意力轉回到自己的號上，點了兩下鼠標，情緒不高：“清了一晚上，一個號都清不完。”

    “我賣的比你便宜，到現在才差不多。”

    “嘖，來兩個老板掃了的......”

    “好像少了兩個商人。”

    “誰？”

    “天天、收一切。”

    “沒有啊，這不都還擺著嗎？一直都在啊。”韓炳開著另外一個號跑去另外個地圖看了看，果然看到了那幾個商人的攤位。

    “沒發現他們不喊了？”

    “喊什……”

    突然，韓炳醒悟了過來。

    遊戲裏的倒賣商人，一般收東西都是找個固定的地點站著，然後通過喊話來打廣告。正常情況下，作為活躍的商人，聊天頻道裏幾乎一天到晚都能看到他們的名字。但是，韓炳回憶了下，似乎，平時很活躍的商人中的那麽一兩個，在最近真的沒有再喊了。什麽意思？雖說小商人是會有資金周轉不過來而停止收貨一段時間的情況，但那通常隻是短期現象，不會持續太久。幾個禮拜個把月沒有收東西，卻仍舊在擺攤賣東西，那麽隻能證明，他們也在悄悄地清貨！

    凜點到即止，擦著頭發坐到了床上。摸著手機，他停頓了幾秒，還是挪開了，轉而拿起一本經濟學，翻著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