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三分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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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瑞齋”古玩店內,我見著了從五百兩跌到五兩銀子的筆洗,也見著了一文錢也不降的紅釉花瓶,還見識到了堪稱“天價”的宮中禦品。
這短短的一進一出,讓我深刻體會到了古玩界的“高深莫測”。
琉璃廠大街上,我向前行了幾步,轉頭問七喜道:“七喜,什麽時辰了?距離與溥苣約定的時辰,也快到了吧?”
七喜仰頭望了望上空,回道:“回貝勒爺,看這天兒,時辰是差不多了。咱路上還需要些時候,估計咱們到了,溥爺他們應當也早到了。”
我點了點頭,揮手道:“得兒,那咱們就走吧。直接去翡翠閣。”
七喜聞言,高興道:“好勒,貝勒爺。”說罷,便奔到頭前,為我引路。
當我來到翡翠閣前的時候,溥苣和與我未曾謀麵的圖拉,早已抵達多時。
我邁出轎子,便看見溥苣領著一人,急忙向我奔來,恭聲道:“貝勒爺,您來了?給您請安了。”
溥苣身後之人,也向我打了千,道:“圖拉見過貝勒爺,給貝勒爺請安。”
我上下打量了下麵前之人,隻見圖拉約莫三四十歲的年紀,身材魁梧勻稱,身著白色長袍,頭戴鑲玉小帽。完全是一副書生的模樣,找不到半點街頭混混的影子。更不似想象之中,尖嘴猴腮長相的賭場老板。
我笑著衝圖拉點了點頭,道:“哦,你就是溥苣與我提起的圖拉貝子?”
圖拉謙謙一禮,道:“回貝勒爺,在下不才,是襲得祖上的爵位,您叫我圖拉便是。”
圖拉隨後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又道:“貝勒爺,您請,咱們裏麵說話。”
我笑了笑,邁步向翡翠閣內走去。
上得二樓,依舊是上次來過的那個雅間。我當仁不讓的在首位坐下,左手邊是溥苣,右手邊是圖拉。
坐定後,我開口道:“今兒,就咱們仨,略顯得有些清冷了。我招呼幾位朋友坐下,一起熱鬧熱鬧,你們不會介意吧?”
說罷,我衝寶來、七喜和秋紅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在我的對麵坐下。見三人依言,行禮後於下首陪坐。
溥苣也是時常與三人同桌吃飯,臉上到是沒有什麽異色。然而圖拉的表情,卻是有些不自然。
他之前看得明白,在門口之時,這三人就一直伺候著小貝勒。那麽,此仨人必定是小貝勒的隨從。這小貝勒,讓幾個下人與我同桌,是什麽意思?而且在仨人之中,更是有一個丫鬟,這成何體統?(在古代,女子的地位是極底的。一般的場合,女子是不被允許上桌吃飯的。)
我並未理會圖拉心裏的不自在,轉頭對溥苣問道:“溥苣,今兒,有什麽推薦的佳肴呀?”
溥苣起身,將茶碗端至我的麵前,道:“貝勒爺,您可愛吃羊肉?今兒的烤全羊,可是不錯,是由特意請來的蒙人烤製的。”
我抿了一口香茶,點頭道:“成,咱就烤全羊吧。”
溥苣應了一聲,對一旁伺候的小二,吩咐了一番。得了吩咐,小二轉身出去準備酒菜。
不多時,小二便轉回,端著幾盤酒菜進來。
溥苣指揮著小二擺桌,對我道:“貝勒爺,烤全羊還要等一會兒,才能烤得。我點了幾樣小菜,咱們先喝著酒,說著話。”
圖拉搶先從桌上拿起酒壺,問我道:“貝勒爺,您是否要來杯酒喝?”
我笑著對其擺了擺手,並未放過口中的醬牛肉,也未開口回答。
圖拉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圖拉伸手給溥苣倒了一杯酒,又將自己的酒盅酌滿,說道:“溥苣的酒量一定不錯,貝勒爺您就以茶代酒,咱今兒可要多喝兩杯。”
說罷,圖拉隨手將手中的酒壺放下,並未給寶來等人喝酒的意思。
溥苣右手撫著酒杯,心中曉得,我向來對寶來等人很好。要不然,自己也不能“有幸”與貝勒爺結識。望了望寶來等人,轉頭又看看我,溥苣不知該如何是好。
圖拉則是舉起酒杯,衝溥苣請了一請,也不說話。場麵頓時,陷入了尷尬。
我自然明白,圖拉如此作為,不僅是他心中揣著尊卑等級的觀念,也有著給我難看的意思。畢竟,是我不尊重他在先,讓其與下人同桌共飲。
我裝作未見到眼前的窘境,抬頭對寶來仨人勸道:“寶來,你一會兒還要護著我,就不要喝酒了。秋紅,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好飲酒。七喜,你不是貪戀這裏的美味麽?就留著點肚子,一會兒多吃點吧。”說罷,我又夾起了一塊牛肉,塞進嘴裏。
圖拉也不待溥苣端起酒杯,便一口將杯中之酒喝下,夾了口菜,壓了壓肚中之“火”。
待酒之辣意稍稍退去,圖拉笑著臉,直言道:“貝勒爺,我知道,前幾日在下的奴才,做了些不光彩的事。更是驚擾了貝勒爺您,圖拉在這裏給您賠不是了。”
說著話,圖拉從袖口中,掏出了兩張銀票,壓著桌上推給我,又道:“這是一萬兩銀票,請貝勒爺您收下,算是圖拉給您的賠禮了。”
我搖了搖頭,對圖拉道:“哎,我堂堂的醇王府貝勒,怎會平白要你的銀子?”
圖拉笑著,“寬慰”我道:“貝勒爺,這是圖拉孝敬您的。更是圖拉做錯了事,給您賠禮的誠意,無論如何,您都得收下。”
我將銀票推還給圖拉,道:“你是否做錯了事,自有府衙來判定。何須向我致歉?這銀票你還是收回去吧。”
圖拉望著我推回來的銀票,眼睛轉了轉,又笑道:“嗬嗬,貝勒爺,這一萬兩不過是圖拉給您的見麵禮。稍後,圖拉另有一份賠禮,給您送到府上去。”說罷,圖拉複又將銀票推到我的麵前。
我還是搖了搖頭,再次將銀票推給圖拉,道:“哎,我這個人,最是喜歡結交朋友。今兒,在一起吃飯,咱們就是朋友了。何須見麵禮一說?”
圖拉見此,有些摸不著我的心思了,心中不住地嘀咕:這小貝勒是什麽意思?嫌銀子少了?可他不該將銀票推回來呀?言語之中暗示一下,說個數也就是了。莫不是,他真的不想要銀子?不大可能,依照溥苣先前敲詐我的架勢,不可能沒有小貝勒的意思。
圖拉正低頭思量著,溥苣又被剛剛的尷尬弄得“不知所措”,寶來仨人在我們麵前,自是不敢隨意言語,場麵竟是又靜了下來。
我想了想,沒話找話地說道:“圖拉,我聽說你雖有貝子爵,但並無官職在身。家裏唯有大伯,現在官窯任陶官之職。按理說,你撐著一個賭坊,也是不易吧?”
圖拉聞言,抽回了思緒,開口道:“嗬嗬,貝勒爺,在下的家裏,確實是沒落了。但,咱畢竟是旗人,祖上也曾做過高官。所以,我與幾位大員的子弟,也算有些交情。”
圖拉起身給溥苣倒了杯酒,接著道:“賭坊是個一本萬利的生意,我將賭坊的收益,抽出幾成分給那幾位大員的子弟,自是可以保著賭坊。”
說到這,圖拉猛然想到了什麽。抬起頭,略有深意地看了看我,將嘴下的酒杯放下,說道:“貝勒爺,賭坊確實是個來錢快的生意。您若是有意,我願將賭坊的收益分您一成,如何?”
我擺了擺手,道:“我對賭坊的生意,沒什麽興趣。”
圖拉認定了,我不收他的銀票,就是看中了他手中的生意,想要從中抽取份額。
圖拉皺了皺眉,又道:“貝勒爺,想必您也知道了,我除了這間賭坊,另外還有一間賭坊,一間j院,和兩間煙館。這樣,一共五間生意,我都分您一成,您看如何?”
我依舊擺手,道:“我不是說了麽?我沒有興趣。”
圖拉咬了咬牙,一跺腳道:“兩成,所有的生意,我分兩成利給您,如何?”
我心中未想明白,本貝勒爺還什麽話都沒說呢。你圖拉幹嘛?非要死乞白賴的給我分成?
而圖拉呢?自打得知我約他吃飯起,就自以為的認定:溥苣這小子的破事,被他坑一筆銀子還不夠?這小貝勒又要來坑我一筆銀子。
哼,若不是他阿瑪醇親王正當得勢,我圖拉用得著受這等窩囊氣?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要小貝勒他不太過分,條件也隻得隨他開了。
眼下,圖拉依舊是認為,我是為了他的銀子而來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形,這小貝勒的“胃口”已是大到沒邊了。
要知道,十成的利,我圖拉要分給幾位大員的子弟六成,自己也就剩下了四成利。
雖說,拉上小貝勒做靠山也不錯,但是分與他的利,我卻不能從那幾位大員子弟的六成分子中抽去,隻能從自己所剩的四成利之中出。
別忘了,工人的工錢,打手的醫藥錢,樣樣都要我自行支付。拋去這些花費,我的四成利,分給小貝勒兩成已然是極限了。
難道他還要我倒貼銀子不成?甚至要直接奪了我的生意?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真是當我圖拉好欺負不是?
圖拉將手中的酒杯頓在桌上,怒聲道:“小貝勒,你不要太過分了。兩成利已是我能拿出來的極限了,你還不滿意?就不怕醇王爺,知曉了你的胡作非為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