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看，就要看見，如果你能看見，就要仔細觀察。

    齊孟睜大眼睛仔細觀察，中年男人像隻巨型蛤蟆，趴在皮閥上吞雲吐霧。火辣辣的目光投向美少婦。

    女人在齊腰深的水中嬉戲，全身濕透，鏤空黑色吊帶貼著胸背，腰肢舒展，便露出兩抹香肩。

    靠，穿這麽搔還出來浪，”同伴朝水裏啐了口唾沫，色迷迷道。

    齊孟和同伴相遇不到十分鍾，談不上交情。同伴穿白色襯衫，戴金絲眼鏡，齊孟身上套著件從某寶淘來的切格瓦拉體恤，背個黑色喬丹雙肩包，包裏裝著野炊所需的瓜果蔬菜，戴一副劣質黑框眼鏡，頭發蓬鬆，胡子拉碴，說是文藝青年那是對文藝的侮辱。

    漂流兩人一組，分坐皮筏兩邊，輪到他們時已經沒人，盡管互相看不上眼，最後還是在一起。

    一路上，同伴叨叨叨叨，沒完沒了，一會兒說水質差，一會兒說旅遊餐太爛，最後還說導遊妹紙長得像他二姨。

    你二姨還挺漂亮啊，給介紹下？”

    金絲男瞪齊孟一眼，接著吐槽。

    靠！他麽漂流十分鍾就要六百八，十分鍾啊！艸！比小姐還貴，龜兒子的，中午吃的啥幾把玩意兒，雞肉都是生的！”

    導遊接過話頭，解釋道。

    那是嶺南特產，白切雞，本地人最愛吃了，”

    白切雞？切他妹！肉在哪裏？！隻有雞爪子和爛菜葉子！“

    唾星飛濺，齊孟撩起切格瓦拉擦幹濺落在臉上的唾沫。

    淡定，白切雞不一定是雞，人民大會堂裏坐的不一定是人民，“

    管他人民不人民的，老子花了六百八，六百八，說得好像你手裏門票是撿的一樣！不給老子解釋清楚，退錢！”

    導遊妹紙正要上前調解，齊孟雲淡風輕道。

    我的票確實是撿的，真心沒花一分錢，”

    金絲男愣住。

    你幹啥的？“

    廣告策劃，“

    在南都，廣告策劃是份很不錯的工作。

    哦，在哪幹？”金絲男語氣緩和了很多。

    醫院，”

    齊孟整理好被打濕的頭發，擺出副救死扶傷的發型。

    白衣天使啊，”

    天使算不上，隻是偶爾給醫院拉點天使投資，“

    投資人助理啊！”金絲男兩眼放光，南都被譽為創業之都，公司多如牛毛，出門遇見十個人就有五個ceo，能拉到天使投資的絕非等閑之輩，至少也是公司大股東，個人資產八位數起步。

    齊孟這身充滿絲氣息的穿衣風格，很難與某大公司投資人助理發生什麽聯係。

    不過，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在南都市這種藏龍臥虎的地方，大米公司ceo累不死身家幾百億，不也是天天穿牛仔體恤嗎？

    金絲男往前湊了湊，一雙鹹濕肥手搭在齊孟肩上。

    哥，你們醫院保險做不做？兄弟我負責南都益田區車險····”

    ”不做，我負責男性不孕不育問題，還有什麽無痛人流什麽的，你懂的，”

    哦，”

    金絲男意味深長的點點頭，不再說話，隔壁美女聽到說男性問題，扭動腰肢，嘟起火紅嘴唇。

    誰有男性問題？你啊，不行？”

    周圍人目光落在金絲男身上，仿佛看到他身上前列腺炎尿頻尿急尿不盡尿等待等諸難雜症。

    金絲男脖子漲得通紅，瞪齊孟一眼，齊孟倒是不依不饒。

    你不行？有病？”

    沒，沒有！”

    美女笑的胸器亂顫，擠到齊孟身前。

    帥哥挺貧啊，加個微信吧，也幫姐解決下不孕不育問題？”

    算了吧，加你有啥好處？”

    此刻沒有泡妞興致。

    昨天下午齊孟去麵試創意總監，他已經失業半年，家裏幾次打電話，齊孟說混的還可以，馬上就要首付買房了。實際上快揭不開鍋了。

    齊孟麵試的這家廣告公司號稱有國內頂級宣傳團隊，市麵上能叫上名的一二三線明星都是他們包裝運作。公司網站封麵上放著明星照片，圖p的很厲害，以至於男星像如花，女星似鳳姐。

    雖然看上去不靠譜，齊孟還是決心去瞅瞅。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南都某破舊住宅區負一層找到這家名為天天鎖錢的廣告公司。

    那兩年天朝提倡大（忽）眾（悠）創（你）新（的），萬（自）眾（生）創（自）業（滅），在南都，大小公司更是如春風野草般野蠻生長不負春光。

    把公司開在地下室十幾個人擠在一起擺出行軍床加班十二小時吃喝拉撒，老板美其名曰，情懷。

    的情懷。

    一個尖耳猴腮酷似孫悟空他妹子的中年婦女推開門：

    是齊孟吧，我是天天鎖錢副總，趙小美趙總，快請進！”

    我們劉總啊，也是性情中人，用你們年輕人話來說，就是有情懷·······公司昨天獲得a輪天使投資，一千萬啊，市場前景廣闊，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負春光，野蠻生長，”

    生你妹啊，齊孟暗罵一聲。

    女人遞來張表格。

    那是著名的明尼達多項人格測試，108道單項選擇，用於測試你是精神病或是神經病。

    崗位還是有一定壓力的，偶爾會加加班，所以公司對應聘者的心理有要求，”

    齊孟一本正經問道：

    偶爾是多偶爾？”

    孫悟空妹子被這認真態度打動。

    兩三次吧，”

    一月？”

    嗬嗬，一周。”

    筆試結束，齊孟被告知以後的工作是給莆田係垃圾醫院寫牛皮癬廣告，按點擊量收費。

    劉總對你今天的表現很滿意，很快會給答複。”

    不出意外，齊孟被錄取了，畢竟幫助大家解決男性問題不是每個畢業生都願意做的。

    兩個小時後，齊孟站在小區天台上喝啤酒，糾結著要不要大家解決男性問題，兜裏香蕉8s響了。

    我有一隻小毛驢啊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騎著它去趕集”

    電話是朋友打的，朋友在做保險，風生水起，手下帶幾十號人馬，平時打交道的都是身價過億的老總，盡管如此，見齊孟還是恭敬的叫一聲哥。

    這一聲哥讓齊孟很是感動。

    感動歸感動，齊孟很少和他來往。倒不是因為冷漠，隻是因為。

    哥，吃了沒？吃了啊，噢，吃的啥，熱幹麵啊，我在全聚德吃烤鴨火鍋呢，恩，沒和女朋友在一起，分了，喂，哥，最近上映的生活危機看了沒，很不錯啊。看了啊，那個霸王龍吊炸天啊，魚龍好大啊，那個高跟鞋妞好辣啊，哦，說錯了，是侏羅紀世界？我記錯了，哦，對了，哥，我打電話想問你，你覺得真的有喪屍嗎？（此處省略五千字）“

    齊孟把香蕉手機重新放回兜裏。抬頭看孤獨風景，大街上車水馬龍，美女如雲，紙醉金迷讓人浮想聯翩。

    話筒那邊還在說個不停。

    哥，聽說南都房價又漲了，都十萬一平了，早知這樣，當初我就買一平，那時候才兩萬啊，我那時有三萬存款，要是買一平，一平就賺八萬，噢，隻能買衛生間啊，·········對了，哥，我搞了兩張門票，南國漂流順帶泡溫泉看美女，距離南都兩小時車程，最近太忙了，你有空沒，沒有我就找別人了，票價680啊，······”

    齊孟打斷喋喋不休的保險兄弟。

    票價多少？”

    680啊！”

    還有嗎？”

    啥？“

    票啊？“

    有，剩下最後一張了，全程包郵，不，是免費，美女燒烤紅酒自助餐，還有什麽白切雞，哥你吃過白切雞沒？還有烤土豆，天蠶土豆，狼牙土豆，你吃西紅柿嗎？記得買點額，那邊可是很貴額，”

    掛斷電話，齊孟心裏久久不能平靜，這兩年，他做生意虧得血本無歸，淪落到要出賣靈魂幫助大家解決男性問題，望著城市斑斕的霓虹燈，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南都。比他更爛的人不也活的好好的，自己為什麽要和自己過不去呢。

    思緒翻飛，眼前美女還在滔滔不絕說個沒完。

    大兄弟啊，那啥男性問題，很好解決的，加個微信吧，我有個朋友，在微信上做一個產品，七味地黃丸，純天然無添加，效果很好的，隻要一個療程，保你重振男子雄風！”

    美女湊到商務男身旁，眼神迷離，波濤洶湧恨不得貼在男人身上。

    齊孟歎息一聲，原來是個微商啊，幸好剛愛沒加她微信。

    這都是他媽什麽鬼啊？”

    猥瑣大叔手中的黃鶴樓還在燃燒，齊孟喃喃自語。

    到處都是水，他手中的煙是怎麽點著的？”

    耳邊傳來悶雷響聲，抽煙男人屁股底下的橘紅色皮閥變成火球，大叔全身被火球吞噬，片刻之間就化作焦炭。

    金絲男發出殺豬叫聲，急忙推開少婦跳下皮筏，還沒落入水裏，就被燒成了黑炭！

    那火球接連吞噬兩人，接著朝齊孟衝來。

    靠！這是什麽鬼！”

    齊孟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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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