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夜訪無名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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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夜既明對天發誓,如果可以,一定要重新贖回半年前自己賣掉的相機,來湘西當個攝影師。
不為別的,就為記錄下眼前這令人心醉的小村落。
明亮的天空之上,一輪金黃的圓月高高懸掛,溫和柔軟的光芒像是一層輕紗,薄薄地籠罩在這湘西連綿起伏的群山之上。麵前的這個依山而建的湘西古村落在幽暗的又茂密的植被中若隱若現,仿佛是神來之筆,憑空畫在那半山腰上,再籠罩上輕輕的煙霞薄霧做點綴,十分地美輪美奐,竟讓人產生了一種來到了世外桃源的舒適和安逸。
這裏,就是月靈鎮了。
昨天晚上,夜既明的房間中,四人一拍即合,決定由花澗溪引路,帶領夜既明三人去找尋那間神秘的無名閣。
白天之時,花澗溪帶著三人去看望了那中了巴蛇蛇毒、名叫楓木的少年。當然,是偷偷地去看的。
楓木家徒四壁,幾乎什麽也沒有,老舊的壁紙掛曆算是唯一的裝飾了。楓木家裏尚有一個年幼的可愛弟弟。哥哥病倒了,這些天楓木的弟弟一個人忙東忙西,生火做飯,采藥換錢,請裏耶古城裏的老中醫來給哥哥看病,那疲憊又堅定的稚嫩臉龐看起來十分地令人心疼。
在桌上悄悄地放下幾百塊錢後,四人又返還到裏耶古城裏,逛了一逛,買了些需要的東西,做了些準備,就出發了。
此行,由花澗溪當向導,帶領三人,走得全是那曲曲折折的山林野路。四人上下攀爬,翻山越嶺,披荊斬棘,穿梭在密林幽穀之間,飛瀑密洞之前,將湘西那巧奪天工、令人過目不忘的複雜地貌和種種珍奇異獸欣賞了個遍,倒是十分有趣的。
走走停停,四人終於在夜幕降臨之時來到了那名叫月靈鎮的古村落。隻見座座沁潤在湘西濕潤夜色裏的青瓦楠木吊腳樓鑲嵌在半山腰上,仿佛是懸空而立,配合那月色,端的是壯觀又美麗。
走在夜既明身後的尋海上前拍拍夜既明的肩膀,示意他別發呆了,趕路要緊。最前方的花澗溪衝二人招招手,示意他們快點跟上。
柔柔地月光灑在花澗溪身上,宛如一個精靈一般空靈。這一路上就數花澗溪最有活力了,她蹦蹦跳跳,有說有笑,這兒摘下一朵秀麗小花兒,那兒拉著鹿引歌的手兒找兔子窩兒,仿佛是來遊山玩水的。眾人的情緒也被這個活潑可愛的姑娘感染,或許是尋人有果,求藥有望,大家心裏始終是十分開心的。
跟隨著那月光下的精靈,眾人踏進了這個古老得有些破敗的月靈鎮。
由於地理因素,湘西深山裏的鎮子許多是不通電的,所以大家都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熄的自然規律生活。
白天,鎮上的獵戶組團進山打獵、采藥,女人們在屋裏炒茶,喂牲畜,或者帶著丈夫打回來的獵物上古城裏去換上些生活必須品,再走上幾公裏的山路回家。雖然簡單,但也是充實的,在這片土地上,城市人眼裏殘忍的大自然與人們百年交好,世世代代互相饋贈著,聯絡著,依靠著,和諧相處,也不可不謂是一種禪意之盎然。
此時,已經夜深了。月靈鎮的人們早已躺下,進入了香甜的睡夢中。狹窄卻又曲折的小鎮中古色古香的吊腳樓建得十分密集,甚至略顯雜亂,當中隻有那四人的影子,被明晃晃的月光拉得好長,倒映在青石牆上。
花澗溪帶著三人,在靜悄悄的小鎮子中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個的古舊的小胡同裏。
小胡同長長窄窄,路麵有些坑窪。高懸的皎潔月光將前方照了個通透,那小胡同的盡頭是一扇大大的宅門,並沒有任何拍扁。老舊的木門上鑲嵌的是兩個鏽跡斑斑的青銅獸頭,看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宅門旁掛著兩串紅燈籠,正泛著詭異的亮紅色光芒,十分搶眼,在這寂靜的深夜中,平添了絲絲滲人的涼意。
這就是無名閣了。
花澗溪收齊了先前的活潑與熱鬧,神情嚴肅,定定地看著前方的大木門,仿佛那是通往某個神秘地方的通道。
正如她所說,那大宅門前,果真慵懶地臥著一隻大白貓。那大白貓看見眾人,並不多在意似的,也不躲閃,閃爍著透亮的雙色玻璃眸子,喵喵地喚了幾聲,便眯起眼睛卷著長長的白尾巴舔著爪子,自個兒舒服去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接下來該怎麽辦。畢竟沒有帶上寶物,也不算是正兒八經來求藥的。
還是鹿引歌有經驗,她表情十分嚴肅,邁步上前,微微朝著那白貓鞠了一躬,雙手抱拳:“上仙,弟子是昆侖派掌門無崖子之徒,這幾位是我的朋友。我們經師傅介紹前來拜訪這無名閣的主人,隻因有一事相求,還望不吝引路為盼。”
那白貓仍舊愜意又慵懶地舔著爪子,眯著的眼睛壓根兒沒有睜開。
鹿引歌回頭看看眾人,夜既明努了努嘴,示意在說一次。
鹿引歌又畢恭畢敬地重複了一遍。
那白貓仍舊不理會眾人,尷尬地靜默氤氳在這小小的胡同當中。
夜既明心想著大白貓還有些脾氣,這麽不給麵子,當真是沒帶寶貝不成?
“上仙……”鹿引歌三度開口,語氣已經帶著些許的疑惑和絲絲不悅。此時,那白貓站了起來,衝著眾人喵喵了兩聲,居然翹著尾巴,順著牆根兒邁著優雅的小步子走了!
眾人這下傻了眼,不知該如何是好,難道這白貓生氣了?
花澗溪也是不知所措,一副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的委屈表情。
半晌,正當眾人發呆之際,那老舊的大宅門背後突然悠悠地傳來一個同樣慵懶的好聽男音:“四個小孩子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我這裏逗貓兒幹什麽?”
夜既明聽後大喜,立刻學著鹿引歌的樣子微微鞠躬,朗聲到:“上仙,我們是您的老朋友無崖子的徒弟和後輩,特來向您請教一些事情的。”這其實夜既明在試探門後那人,想借此確定他的身份。
那個聲音似乎起了些興致,語調慢悠悠:“哦?無崖子?那老小子現在還好麽?”
“家師一切安好,有勞您費心了。”鹿引歌禮貌地回答。
眾人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那藥材鋪的主人果真是左元放。如果他回答不認識無崖子,那真是白跑了。
“來都來了,那就進來說話吧。”
吱呀一聲,那老宅門緩緩地打開了,並沒有人站在門後。裏頭黑漆漆的,看不清什麽事物,但是有一點亮光,忽忽閃閃,像是飄蕩的鬼火。
眾人相互對望一眼,便邁步進了那無名閣的大門。
走在最後的花澗溪不時地回頭看看,咬著手指,歪著腦袋,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花仙,別看了,那就是一隻普通的貓兒而已,是我請它來幫我送藥的,我自己懶得出門而已。”
那聲音冷不丁地又響起,嚇了花澗溪一跳,她俏臉微紅,嘀咕了一句噢,吐了吐舌頭快步跟上三人,進了無名閣。
夜既明也感到汗顏,鹿引歌也著了道兒,以為那白貓同樣也是修煉千年的不凡靈獸,還對著它喊了半天上仙,誰想就是一直普通的貓兒,真是…..有夠尷尬。
走進那無名閣後,那大門便又沉沉地合上了。無名閣沒有眾人想象的那樣神秘,偌大的院落裏普普通通,堆放著雜物,有磨盤,有古井,也有一間不大的,由青瓦舊木打造的簡易陋室。屋裏亮著點點火光,影影綽綽,有個人影映在汙濁的黃玻璃上。
“愣著幹什麽?進來吧。”
眾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由夜既明打頭,推開了那陋室的簡易木門。
陋室內點的還是早就被淘汰的煤油燈。忽閃跳動的火光將不大的房間填滿了溫暖和光亮,一個人坐在看上去油膩膩木桌子前,在燈光的微光下看書。
夜既明驚異地發現,那竟然是個年齡看上去不大的年輕人,穿著普普通通的棉麻長衫,仿佛也就和自己一般大小,長得清秀英俊,長長地頭發盤了起來,隻插了跟筷子,卻十分地有氣質,和超脫世俗的風骨。
不知是否火光的原因,他的五官十分立體突出,一雙淡然如水的雙眼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書籍,並不看眾人。
他薄薄地嘴唇色澤紅潤,膚色很白,又細膩,透著一股濃濃地書卷氣息。
這就是左元放?說實話,夜既明沒想到是這樣一個人。怎麽著也應該是中年的大叔吧?不過人家活了好幾百年了,就算是這樣的一個文弱秀氣的白麵書生樣,也不足為奇。
半晌,眾人站在陋室中有些拘謹。
左元放輕輕地合上手中書,緩緩地站起來,背著手,竟然徑直走向夜既明麵前,眼神清澈淡定。背後煤油燈的火光將他的麵容隱得有些暗。
他打量了夜既明好一會,笑著說了一句讓夜既明炸毛兒的話:“很久不見,你怎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