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山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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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之露,秋之霜。

    白駒過隙,徒留傷心人,歎惆悵。

    今日種種,十年之後,會是怎樣?如果那日,遇見的不是那美麗的人兒,沒有那驚鴻一瞥,自己會否仍舊是掙紮輪回在紅塵帳中,平庸地了此一生?

    夜既明看著飛遠的小小流螢,莫名地孤獨。

    前途未卜,生死就是一瞬的事。他看向鹿引歌的背影,堅定了眼神,大步而去。

    微涼夜色之中,眾人追著那星光上了那巍巍蒼山。殊不知,命運的之輪已經悄然轉動。

    踏著幾乎是隱在深色泥土中長滿青苔的古石階,枯枝輕輕作響,空氣中傳來草木的幽香,眾人朝著未知方向前進。

    左元放隻說過,找到那七座大山,就能找到雷澤幽都。

    可是左元放卻沒說,找到那山之後應該做什麽,眾人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

    行進了些許,走在末尾的花澗溪突然在身後驚叫起來,夜既明猛地回頭,卻見花澗溪指著自己:“笨蛋哥哥……你的背後的青銅古燈…….”

    夜既明眼疾手快,一把扯下自己的背包,拿出本是別在背包側麵的青銅古燈,隻見那古燈青光大盛,原本弱小的幽藍色火苗此刻突然迸發著強烈的光和熱,像是一杆火焰噴槍那樣,跳騰著熊熊的靛藍幽火!

    眾人相互對望,並不言語什麽,但是心裏都明白,一定是這裏了,這古燈的火焰就是證明!

    眾人調整了隊伍,由夜既明舉著青銅古燈打頭,尋海提赤金刀斷後,成一路縱隊向山中前進。原本黑漆漆的山路,在幽藍色青銅古燈的火光下映照的一清二楚。此時,眾人越往山中走,發現周遭的密林是越陰暗,靜悄悄的,幾乎已經是什麽都看不清,徒留自己手上一點幽藍的火焰,和一條曲曲折折通向遠處黑暗的青石路。

    花澗溪被鹿引歌護著,在最中間,害怕地揪著鹿引歌的衣袖,夜既明舉著古燈左照照右照照,想要看清周圍情況,以防埋伏著什麽東西。

    這不照還好,一照就嚇了夜既明一跳,在古舊隱沒的青石路旁,一個詭異的人影一動不動的蹲著,手上提著個長長的棍子,看不清麵容!

    那到底是誰?顯而易見,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這裏的,絕非是正常人。

    夜既明大叫著後退一聲,尋海聞聲提著赤金刀衝上來護著眾人,鹿引歌沉著眸子,雙手一翻,一對兒精美華麗、泛著寒光的彎刀出現在手,她輕喝一聲,雙刀嗡鳴,發出肉眼可見的淩冽寒氣!

    這是夜既明第一次見到鹿引歌戰鬥的狀態,雙手提著那華麗的彎刀,端的是猶如那天上的女戰神一般,將暴力之美體現得淋漓盡致。

    眾人是做足了拚命的準備,可是那人卻一動不動。半晌,夜既明喊了一句話,那人還是蹲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濃濃的夜色中,若隱若現著厚實的身子,像是個孤獨的鬼怪,十分詭異。

    夜既明心裏覺得十分古怪,這人一句話也不說,不知是敵是友,還蹲在地上,是要飯的還是打劫的?

    他心一橫,這路終究是要過去的,就算他是個要飯鬼,給他點吃的也行。想到這裏,他舉起青銅古燈想要邁步上前。

    “既明…..”夜既明回頭。鹿引歌突然叫住了他。

    她閃爍著美麗的琥珀色眸子,美麗的臉蛋在夢幻的靛藍色火光中像是陶瓷做成的娃娃。她低聲說:“小心。”

    夜既明臉紅了。

    他趕緊轉過頭,怕自己尷尬,含糊地嗯了一聲之後就向前衝去。他舉著那跳騰著幽藍色火光的古燈向前探著,一步一步,終於看清了那個詭異的人影。

    原來是個渾身被青苔和花草爬滿的青銅人像。

    夜既明頓時鬆了一口氣,招呼著眾人上前。

    那青銅人像看上去很有些年頭了,造型栩栩如生,古樸大方,身著戰甲,雖渾身爬滿了綠色的苔蘚和不知名的花草,但仍舊彰顯著威武和霸氣。它半截身子埋在土裏,所以看上去才像是蹲在地上。

    青銅人像手持著一柄鐫刻著雲紋的青銅長劍,插在地上,看樣子是個戰士。

    “這是什麽東西?”花澗溪在尋海身後弱弱地問道,她很害怕。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這青銅人像一定來自雷澤幽都。”夜既明沉聲到。

    對著那古樸的青銅人像拜了拜,眾人繼續上路。

    往後的路上,各式各樣的青銅人像越來越多,造型千奇百怪,各有不同。青銅人像大多殘缺不全,散落在密林深處的各個地方,宛若是曆經千年後的古代戰場,月落蒼山,夜既明耳邊仿佛還能聽見戰鼓擂擂,羌笛悠揚,亙古的蒼涼闌珊著一抹刻骨的風華,訴說著那些年的故事。

    那些青銅人像是用來幹什麽的呢?如果自己不是持著那青銅古燈,他們會不會把自己當做入侵的敵人,從遠古的沉睡之中蘇醒,提起長刀殺向自己?

    夜既明望著那些栩栩如生的青銅人像,他們空洞眼睛裏,可否見過那傳說中雷澤幽都海棠花仙的絕代風華?

    雷澤幽都,你到底見證了怎樣的繁華和怎樣的蕭瑟?

    不知不覺,眾人穿透重重疊疊的雲霧和茂密的山林,來到了這大山的山頂。

    此時,天已既明,微微發亮,青藍的光芒將四周映得十分清楚。

    這裏視野十分開闊,蒼茫無邊的湘西原始森林盡收眼底,淡淡的晨霧飄蕩在山間,透著森涼的禪意。天幕之上繁星閃爍,頭頂上的瑤光星閃爍著亮眼的光芒,神秘莫測。

    前方就是斷崖,斷崖之下霧霾沉沉,陰風陣陣,什麽也望不見,摔下去能有個全屍都不錯。

    夜既明提著那青銅古燈在這不大的山巔轉來轉去,不禁毛躁了起來。

    左元放說找到其中一座山便可,不用翻越其他的大山,便可找到雷澤幽都。曆經三天不眠不休的旅程,現如今他們已經找到了對應瑤光星的大山,可是這光禿禿的山巔除了景色十分美好,剩下真的是什麽也沒有。

    又到處找尋了一番,天已經快大亮了,東方的天際已經泛起了微微的魚肚兒白,仿佛是在提醒著他們,時間不多了。

    夜既明的心突然如死灰一般。

    今天是第六天。今晚十二點之前如果還到找不到雷澤幽都,那星路就會關閉,他們要等十年之後,才能再次前來尋找。

    十年,陳勝楠早就化成灰了。

    自己救不了老鬼,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難道還要眼睜睜地看著陳勝楠死麽?

    眼前的茫茫群山,跌宕起伏,頭頂的北鬥七星閃爍著光芒。現在,夜既明根據星象,的確是可以斷定雷澤幽都的大致方位了,可是那也隻是朝著茫茫群山之中的某個方位隨意的一指,下了山,就像是下了海,如何能在星路關閉之時,在那碧綠的無盡波濤之中把握住方向?

    夜既明朝著北極星的方向默默佇立,寒風陣陣,吹動他的衣角,吹不走他心中的陣陣絕望。

    明明可以相望而見,卻隔著千萬裏山川溪流。

    半晌,花澗溪小心翼翼地走到懸崖邊兒上,張望了一會,雙手輕輕地抱臂,楚楚可憐地撫摸著自己的胳膊,大抵是有些冷了。

    她輕輕地呼喚著:“笨蛋哥哥,尋海哥哥,鹿兒姐姐……你們不要灰心,左元放大人不會騙我們的,肯定是我們忽略了什麽。”

    夜既明回頭看她,眼神透露著悲切,好不容易咧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是的,我….我在好好想想。”

    此時,沉默良久的尋海沉聲道:

    “既明,先別灰心。左元放一直強調,這通往雷澤幽都的路就藏在那星空之中,現在我們頭頂就是北鬥七星了,應該從此處著手,好好想想,一定是錯過了什麽,不可能沒有任何線索。”他抱著胳膊,習慣性的摸著下巴。昨天剛掛過胡子,此時他的下巴上又是一片鐵青之色。

    尋海不愧是在俗世中勝任公安係統要職之人,安全六處處長之位並非浪得虛名,麵臨問題時沉著冷靜,從頭細細梳理,尋找遺漏的蛛絲馬跡。

    花澗溪長著小嘴,抬頭望著尚且墨藍的星空,很快就要天亮了,現在在想不出頭緒,天亮十分就更無從下手了。

    也許是仰頭看天時,沒有注意腳下的路,花澗溪在言語之間突然被一塊小石頭絆了腳,出於本能,她向後猛地後撤了一步,不知她那一步用力過猛還是怎麽著,那塊土地竟然瞬間碎裂,幾塊泥土呼嘯著墮落懸崖,而花澗溪腳底一空,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尖叫著向後倒去!

    眾人看見這一幕,大驚之下趕忙衝上前去想要拉住她,因為,花澗溪的身後,就是那萬丈斷崖!!

    時間在此刻凝固。

    夜既明顧不得自己,左手還提著那青銅古燈,便飛身撲起,幾乎是橫在空中,右手死命地夠向一臉驚恐的花澗溪!

    千鈞一發之際,夜既明一把死死地拽住花澗溪的胳膊,防止了她下落的趨勢,自己左腳點地,死命一拉,借著慣性將花澗溪拽回了地麵,可是由於巨大的慣性,自己的身體卻失去了平衡,在空中不由自主地轉了個身子,跌向了那萬丈懸崖!

    鹿引歌與尋海大叫著衝向夜既明——這不要命的人,雖然救了花澗溪,自己卻要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