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共君此夜未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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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中宵帶著一本《竹枝詞》和一張兵力部署圖,回到福字山所在義軍的臨時駐地,將一路情況細細說與阮方。阮方認為,阮圓雖然身在湘軍之中,應該沒有發現或者本就有意讓嵇中宵拿走兵力部署圖,但即便如此,事後絕不至於又讓人追殺。所以可以判斷,這是其內部黑衣人自發所為。
但嵇中宵考慮到湘軍裝備精良,兵馬糧草充足,要拿下望九山難度頗大,除了聯合兄弟旅,打算邀請鷹愁嶺的山友枝和眾土匪來加入義軍,壯大隊伍。阮方一聽,表示完全讚同。於是當即以二人名義,修書一封,囑常密雲火速前往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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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愁嶺地理上本也屬於遼闊的大神農架地區,但在這裏奇崛雄偉,山高陡峭,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山上又有瀑布急湍,小湖良田,岩洞石窟,叢林草甸,村莊人家,自成一體,是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有的土匪也在這裏生兒育女,繁衍生息,年代久遠,土匪們其實同時也成了這裏的村民。
山友枝在鷹愁嶺落腳暫避,每日舞劍練功,弈棋讀詩,本也頗為閑適。但又對卓聞君和卓武一家平靜的生活因自己而打亂,內疚不已。久不見嵇中宵的消息,更感覺孤寂。這不,又在繁花穀的急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吹簫了。
那簫聲如龍出洞,又如鳳還巢,象峽穀中另一股水流。
卓聞君倚靠在山友枝的身上,象一隻被簫聲俘獲的小鳥,更像一枝被寧靜催開的花。
“我就願意世界隻有鷹愁嶺那麽大,友枝,我願意你是我的土匪窩。”卓聞君微眯著眼睛幽幽地說。
“那你就是我的壓寨夫人咯!”山友枝放下紫竹玉簫,動情地回應道。
卓聞君深情地看了山友枝一眼,轉而望著水花四濺的急流,頗為陶醉:“如果說要有所追求,我隻想像水,隻要求低處的平靜生活。”
山友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瓜,這麽容易滿足!”一把將她摟住,緊緊地偎依著。
良久,山友枝才換了一下姿勢,順手將一根樹枝擲入水中,看著樹枝被水流衝遠說道:“聞君,我們得幹點什麽了。”
“真的,得幹點什麽了!”
“一個男人,怎麽可能對外麵的世界沒有誘惑?怎麽可能對他所處的時代無動於衷?就像他麵對愛情來臨時那樣。”
“你還想幹什麽?我們的生活還不夠亂的?”卓聞君頗有微詞地說。
山友枝:“我們已經被逼上梁山了。”
“自從卓武和木魚村的村民們取得聯係,來這裏投奔和習武的,加上原來的徒弟們的傳播,這裏已經越來越成了一個武學大本營。我打算以鷹愁嶺最高的峰為名,創建武林一個新的門派,一改這裏是土匪窩的匪名。”
“對,就叫英武堂!”
卓聞君:“你都早有預謀了?掌門人!”
山友枝:“哈哈!有卓武這樣的好幫手,有原來在這裏劫富濟貧的眾兄弟,甚至有原來老巫俠播下的俠客名聲,一切水到渠成噠!”
“看你那興奮勁,好久沒見你這樣的開心顏了!”卓聞君也高興地說。
笑聲在山穀裏回蕩!
······
經過一個月的籌備,擇好黃道吉日,向天下各類門派英雄廣發邀請帖,江湖盛傳,開張這一天,聚義廳也變成了英武堂,氣氛隆重喜慶,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不好了!不好了!”山友枝和卓聞君正在大廳接受眾人朝拜祝賀,忽然有個女人叫嚷著從外麵慌張闖入。卓武見是照顧清蓮姑娘的一個下人,忙問什麽事。
“小姐不見了!小姐不見了!”
“啊?誰不見了?慢慢說。”卓武和小白姑娘聞聽,大吃了一驚。
“清蓮小姐!小姐早上說出去走走,也不要我們跟著。但現在將近中午了,都不見人影。”
眾人當即四處尋找,卻到處不見蹤影!
接著號召大家,擴大搜尋區域,還是不見蹤影!
三天後,所有人沒日沒夜的尋找,都疲憊至極,卻依然不見蹤影!去哪了?雖然她說過要去找她的丫環春福的,但鷹愁嶺到處有人放哨警戒,如果要離開此地,不可能不被發現;遭遇野獸?又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是有人趁幫派成立之際,故意搗亂?卻找不出半點破綻和任何形跡。山友枝為此焦頭爛額,這可是嵇中宵交給他的一個任務,現在竟然把人給弄丟了
七天過去了,也還沒有半點線索消息!
十天,所有人都絕望了,都認為除非出現奇跡,否則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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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冬夜是如此的冷寂,加上沒有月光,又黑又冷讓人也變得陰沉。
白天打發常密雲前往鷹愁嶺送信,就隻等消息了。剛吃過晚飯,嵇中宵趁身上很暖和,帶著魏不雨巡視了一輪崗哨,回到住處,感覺有些疲勞。泡了一杯薑茶驅寒,然後在窗前呆坐著,想著山友枝接到信是怎樣一番神情?歐陽小白姑娘會不會興奮不已?清蓮姑娘會不會一同前來······思緒翩翩,隨後,又挑燈看了幾頁兵書,卻不知不覺趴在案上睡著,進入了夢鄉。
夢中,他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叫故鄉的地方。
狹長的海峽,像一條河流。兩邊住滿了人家,鷗鳥在水麵上翻飛,滑翔,還有椰樹和香蕉林。這場景真的象自己說過的那句詩:海象一條河流來到了我們中間。
怎麽,清蓮姑娘也在這裏?隻見她坐在一堆大礁石上,浪花衝擊著礁石濺起高高的水花。
“我一直在這裏等你呢!”
“啊?我卻一直在到處尋找著你!”
“那正好······”
清蓮姑娘內心好像很歡喜,邀他坐在身旁。
和風吹拂著,二人麵朝著大海,清蓮姑娘遞給他一朵象蓮花的花。
“我是有前世的人,你也一樣。”
“我希望除了上天為我們打開的今生,我們還有來世,還有生生世世。”
“我不是你的陌生人。”
“是心上的舊時友。”
“你知道嗎?我本來是天國的麥地旁,天河邊的一朵花,一個明媚的早晨,你來了,看著這一切是好的,便寫了一首詩。我其實是你詩中那朵擬人的花!”
“我其實是被你擬人的花,進入詩中!”
“我其實是被你的詩擬人了,才做了人!”
“海象一條河流來到了我們中間!”
“河象一片海在我們中間流淌。”
嵇中宵隻知道這些聲音在說著。好像是清蓮姑娘在說而自己在聽,又像似是自己在說而清蓮姑娘在聽,也仿佛是兩個人在對話。隻知道這些聲音在愉快地說著。
他和她在意境中相擁。
他是她的意象,她是他的意象。
嵇中宵正在世界神奇的擬人詩學中迷思。
夢境卻忽然莫名其妙的切換到一個恐怖的場景。隻見清蓮姑娘一個人走在開滿花朵和蝴蝶飛舞的曠野上,而這些花和蝴蝶卻都是由雪花變成。突然她覺得累了,來到一株大梅樹前,旁邊有一塊巨大但麵目猙獰的大石頭,想著爬上去小憩,卻腳下一滑,墜入一個黑不見底的深淵中。
“救我,救我!”
深淵中什麽也看不見,隻能聽見浮上來的聲音。
嵇中宵情急之下,要跳下深淵去救她,卻被一股神秘的氣流阻攔,根本跳不下,正在焦急之中,卻醒了。
原來自己是趴在案頭睡著了,隻見房子裏麵燈火昏暗不定,薑茶尚溫,身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件棉衣,大概是魏不雨怕他著涼給披上的。
一個令人忘不掉的夢境!
心還在噗噗直跳。
雖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這夢做得有些詭異——憑自己的直感,嵇中宵覺得:清蓮姑娘遇到了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