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蓮姑娘進入嵇中宵的夢境，本來是要來求助他的。她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莫名其妙的被他吸引住了，所以她竟忘掉了自己的目的，把夢境都放在表達愛意方麵了，到最後才驚覺，慌忙切換，把自己落難的事情演示了給他。

    幸好嵇中宵理解了她的夢示，知道她有難，和魏不雨快馬加鞭的往鷹愁嶺趕。

    來到相距鷹愁嶺不及四十裏的福德鎮，二人見天色已晚，人馬都已疲乏，決定投宿一晚，第二天再進山。

    大概由於山友枝成立英武堂的緣故，不少前來作賀的，投機的，湊熱鬧的，尋釁的江湖人士都還沒有散盡，滯留在福德鎮，各懷目的，各有打算。

    吃過晚飯，二人信步來到街上。

    賣包子饅頭的，小首飾品的，算命的，各種吆喝聲，人來人往，趁天還沒黑，還在趕做著各自的買賣。也有擺攤兒拉洋片的，那是看西洋鏡和萬花筒的好去處，圍滿了好奇的小孩。隻有耍猴人的表演處人氣最旺，圍攏了一大圈子的人，喝彩聲不斷。

    二人無事，也湊近一看，隻見三五隻猴子中間，是一個中年漢子和二個女人，估計是一對夫妻帶著他們的女兒，操著河南口音。他們的女兒估摸也就是個十七八歲，長得也還俊俏可人，表演了翻跟鬥、頂碗等雜耍，贏得了不少喝彩。之後，中年漢子吆喝著幾隻猴子，輪番耍著翻跟頭，戴花帽，爬杆子等戲目，猴子佯裝抗議、罷演，耍猴人問它是不是嫌沒有讚賞的，乘機向觀眾討要賞錢。他們的女兒就端著一麵鑼，繞著圈子請看官們覺得好就多少打賞點。

    正好一個穿著花哨、模樣有些輕佻、看似秀才打扮卻又不似秀才的醉漢來到這裏，隻見他一手提著個酒葫蘆喝酒，腰上插著個紅牙檀板，搖搖晃晃地闖進圈子中，口中喃喃地哼唱著：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

    正好耍猴姑娘把個銅鑼端到了他麵前。隻見他從兜裏摸出一錠銀子，在端鑼姑娘眼前晃了晃說：“小鮮妞，要賞錢？陪你大爺我喝酒去，這銀子歸你······”一邊說著，拿酒葫蘆的手就摟了過來。

    嵇中宵一見，就看不慣他這欺人之舉，正欲出手阻止，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和尚朗聲道：

    “阿彌陀佛！花間派的楊三變，在鷹愁嶺沒有惹上點什麽禍，準備在這裏找點刺激嘛？”

    “罪過罪過，良家子女，不可欺也！阿彌陀佛！”

    號稱楊三變的醉漢縮回摟向耍猴姑娘的手，卻扯出紅牙檀板指著和尚悻悻道：“你個鏤空老禿驢，不去你下馬寺念你的破經去，倒跑來這裏多管閑事，真是狗拿耗子······”罵罵咧咧的邊說邊走。

    鏤空和尚眼看著他要走但也不追，看著他的背影繼續說：“你這樣胡作非為，老衲是要見一次打一次的！聽說你還要返回鷹愁嶺，又要去打誰的主意？你小心就是了！”

    耍猴姑娘正要謝過鏤空和尚。嵇中宵聽得鏤空和尚一說鷹愁嶺，當下一愣，搶先一步，抱拳道：“見過這位師父。那花間派的楊三變本想作惡，幸得師父出麵，欽佩之至，欽佩之至。”

    鏤空和尚：“施主過獎了！和尚隻是製止了一次為非作歹罷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嵇中宵：“師父所雲楊三變將重返鷹愁嶺，不知有何原委，在下好奇，能否告知一二？”

    鏤空和尚打量了一下嵇中宵，才道：“這楊三變本是花間派老蠻妖的徒弟，老蠻妖不久前不知在何處弄得一把寶劍，以本門的無影劍法命名為無影劍。不成想，卻被人把劍搶去，並送了一條老命。”

    “楊三變打聽到，是大別七煞誤把無影劍當成傳奇神劍無邪劍，而殺人奪劍的。”

    “但大別七煞卻說，他們手中的無影劍，是來自新近在江湖上名聲大噪的小巫俠、名叫嵇中宵的。”

    “不知是真是假，還是有意嫁禍。楊三變原想在鷹愁嶺創建新幫派英武堂之際，找小巫俠算賬，二人卻沒有遭遇上。”

    “這次跟人說還想重返鷹愁嶺，估計是又看上哪個姑娘，不死心還想去糾纏了。”

    “大意如此，不知施主明白了不？”

    “明白了！多謝師父解惑！就此別過！”嵇中宵還不知道山友枝創建了英武堂，頗感突然。

    當下即和魏不雨繼續往前閑逛，想趁此朗月升空之際，領略下小鎮夜色，但腦子裏卻盡是些擔心清蓮、以及山友枝肯不肯去幫助義軍之事，才逛了一頓飯的功夫，頗感無趣，索性返回客棧。

    卻見客棧已經被大批黑衣人控製了。正從客房押出好幾個人來，其中就有鏤空和尚，原來他也投宿在這家客棧。

    黑衣人把他們推到一個黑臉大漢麵前，鏤空和尚卻破口大罵起來：

    “你個狗-日-的王法，原來現在做了鷹犬了，你奶奶的，這不是棄暗投暗嘛！”

    說完怒氣衝衝地掙脫押著他的黑衣人，怒目而視。

    “和尚，朝廷讓清除些社會渣滓，一統江湖各門各派。鄙人奉薄刀鋒薄大人之命，整肅江湖，以正綱紀，凡是擾亂秩序，圖謀不軌，為所欲為，拉幫結派，甚至立山頭、試圖造反的一律在列。”名叫王法的黑臉大聲說道。

    “你奶奶的，老衲一個出家人，你個瞎了眼的也要抓？”鏤空和尚大叫道。

    “你一個出家人，本應四大皆空，少管紅塵之事，你卻到處惹是生非，既壞佛門清規，又亂太平世事，豈能例外？”王法指關節捏得脆響，一幅已忍了很久又不屑的神情。

    “你奶奶的，你還欠老衲二條人命，今天正好跟你算算！”鏤空和尚作金剛之怒，“把你的長臂管轄道盡管使出來，老衲今天要破一次殺戒了。”

    二人旋即交手互搏。

    鏤空和尚本是軍中出身，一身武藝，衝鋒陷陣，身經百戰。後平亂成功，邊境安寧，即退伍歸鄉，在下馬寺做起了和尚，正所謂上馬殺敵、下馬學佛。本已看破紅塵，奈何紅塵太汙。

    隻見其出手老辣從容，應對自如。

    而王法，江湖人稱鐵麵王法，以無情毒辣凶狠著稱於世，其一套拳腳之法名為長臂管轄道，看似平常卻奇絕，出神入化，仿佛其比別人多幾條手腳，仿佛其手腳可以無限製地伸縮似的，令人難以在其出其不意的打擊中跳脫出來。

    嵇中宵和魏不雨在暗處看著，王法明顯占了上風，替鏤空和尚捏了把汗。

    王法仿佛有第三隻眼睛！在鏤空和尚這一掌還在打出的時候，仿佛就已看出他下一招會如何出手了，沒有任何可以偷襲的機會，占據了鬥爭的主動！

    更容易看出對手的破綻和軟肋！

    他仿佛還有第三隻手第三條腿！鏤空和尚還在快速應對他打過來的拳法腿腳時，卻又遭受了另外的打擊，其速度之快，防不勝防！

    鏤空和尚顯然知道王法的厲害，雖然挨打的份多，但瞅準機會時，也打得王法嗷嗷直叫，隻是王**力深厚，這使他的長臂管轄管得很寬，在一定距離內都不受限製，讓人擺脫不了。

    隻見王法雙掌齊出，直擊得鏤空和尚後退數步，卻又磁鐵般被拉回，當胸一拳！

    聽得一聲慘叫，鏤空和尚捂住胸口，嘴角流血。

    嵇中宵見鏤空和尚敗相已現，大叫一聲，落在二人中間。

    王法一驚，又鎮定地叫道：“你是何人？敢與朝廷作對？先掂量掂量。”

    嵇中宵不冷不熱地答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王法：“找死！”說畢，就使出他的招牌招式：聖人不仁。右拳左腿，左拳右腿，視人如芻狗，輪番攻擊嵇中宵的要害。

    嵇中宵必須速戰速決！

    他見招拆招。耳邊又響起了師父的聲音：“畫家有畫家的胸有成竹，武術有武術的心有成竹。功力來自內在的神秘深處，來自靜。運氣以行，心氣合一，則氣無時生銅牆，有時成鐵壁······以空行空，節節勝利。”

    嵇中宵展開了一個如詩的意境！

    王法在意境之外！

    意境仿佛形成了一層無形而堅韌的牆，王法每打擊一個點，便反彈數倍的力打回自身，隻見一聲聲慘叫聲中，已經目無王法！

    而嵇中宵身子輕搖，有如玉樹臨風。

    這就是武七賢開創的絕世神功——魏晉風度——的第二級的最高級——高風亮節！想不到在打鬥中練成，和“破土淩雲”如此相似，卻又如此高級神妙，境界已然不同！

    一眾黑衣人見王法被折騰得鼻青臉腫，筋疲力盡，紛紛過來架刀護住：“撤！”

    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