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生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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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見清蓮姑娘一夜都沒睡,知道她現在心態浮躁,還難以引導自己進入虛靜之境。天一亮,就開始叫她吐故納新,打坐入靜。開示她以心為鼻,象胎兒在羊水中中那樣,不用口鼻、隻借助母體的心跳來呼吸,沉靜安定,運氣若有若無。
“此功可名之為子午蓮動功。子運其陽,午涵其陰,內修靈性,外修意動。既參睡佛之禪妙,又悟睡蓮之玄機。在座為蓮,起身如佛。思接千載,神遊八方,超然物理心事,密致人中幽微。”
老人一邊耐心地闡釋,一邊導引她。一天下來,倒也感覺心靜如水,亮堂堂如明鏡,內心釋然歡喜。
入夜,清蓮姑娘又在草地中采摘了一些根莖和花朵,在慢慢的嚼服之後,人就依然開始進入入睡前的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狀態。
她默想著師父的麵容,默念著:“心靈靈,心靈靈,師父在上請幫我開啟密鑰急急如律令。”
果然,不一會兒,她夢見師父站在了她麵前,拈著一隻帶露水的蓮花,正要為她開啟夢之門,她忙不迭地向師父暗示,要去和春福相會。因為春福雖說是她的侍女,但二人情同姐妹,閨中密友,彼此最為熟悉也最為親近,如果她還在世上活著的話,二人會告訴各自的下落境況。
本來師父告訴過她,要去夢見誰,醒著時說好或者和師父預約好是根本行不通的,一切都必須在夢中才能進行並成功完成。但這時,師父和她對視了良久,讀不到她眼神裏的意圖語言,也就沒有領會。
於是陰差陽錯,夢中,她竟來到了一個陌生的軍隊大營中,她正疑惑,不知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來到這裏又能幹什麽?正想著怎樣離開好時,卻被一隊巡邏的大兵發現了,喝聲站住,把她抓了起來帶到大營的主帥麵前。大營的主帥坐在案後,劍眉厲眼,不怒而威,戴著黃金的頭盔,穿著黃金的衣甲。大帥問她是何家閨秀,正欲回話,然而見她姿色不錯,卻突然變臉說道:“你是來打探什麽的?哈哈哈哈,把她做個壓寨夫人不錯!哈哈哈!”她不禁納悶,這是幫正規的土匪?卻見這時有人送信進來,卻是一封曾氏家書,主帥當場拆開,抖開來信一看,隻見上麵寫著:
沅弟左右:
餘之定計,以肖、茅進有為一路······今調度已定······包營近日逃者紛紛,恐終決裂也······。
她不知為什麽自己在反麵也能認出上麵的字句,並且一下記住了。這是湘軍?還是義軍?還是土匪?正思忖,卻見主帥手一揮,她就被眾人架著往外推,回頭去看時,隻見主帥案頭的側門有一個人影一閃,仿佛就是春福,於是急得大喊:“春福,是我,春福是我!”想要掙脫眾人的強架,卻一下子醒了過來。
隻見自己就躺在老人的身邊。四周是紛繁飛舞的漆漆之黑,沒有邊際也沒有盡頭、甚至沒有希望的天際,隻有無數的黑象無數的黑螞蟻在噬咬著黑。
她感到懊惱。
“醒了?徒兒!”老人打破了靜。
“嗯呐,師父!可我找不到要見的人,我做不好,我真笨!”清蓮試圖打破黑。
“開啟夢之門時,師父沒有讀懂你的眼神?或者說,你的眼神沒有表達出你的內心?”老人說。
“我不知道······然而······”清蓮不知道怎麽說。她感到這中間一定還缺少點什麽,
“這中間好像還缺少了某些東西一樣,大概就像讀書人常說的心心相印的東西罷。”老人說,“就像此刻,我們中間隔著的是黑暗,而不是光明。”
“大概也就是佛家所謂的拈花微笑,以心傳心!”
清蓮急了:“啊?那是何等靜穆玄妙的境界,是可遇不可求的,要得此境界神韻,那是多麽難、多麽的遙不可及?這可不是能速成的東西。”
“妙悟偶得之物。就算師父和徒弟在一起生活幾十年,也不一定就能達成。”
“為師明白。”老人沉默了許久,才說出這樣的話。“要成此一功,看來唯有一途了。”
清蓮:“師父,你找到好辦法了?”
老人:“別無他途。隻能行位移之法了:把我的畢生修為——我的“精氣神之我”完全轉移到你的身上,和你的“精氣神之我”完全重合相印,合二為一我,才是最便捷最直接也最能成功的方法了。”
清蓮:“那怎麽行?萬萬不可!我寧可失敗也不要。”
“我怎麽能奪取師父畢生的修為來為自己服務?那太自私也太卑鄙了!就算死,我也絕對不會接受。”
老人:“傻徒兒,師父都是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也活夠了。”
“能夠憑畢生之功,完成一件事,也算功德圓滿了!這沒有什麽不可的!”
清蓮:“我絕對不會接受,師父,絕不可這樣,那樣,我會一輩子不安的。”
老人:“你說,讓我畢生的修為,隨著我的離去而消失,跟讓它繼續在世上起些作用,哪個更好,哪個更讓人不安?”
“傻孩子,一定要成全師父最後的心願!”
“師父······”清蓮姑娘已經是淚如泉湧,痛哭失聲了。
······
第二天午時。
師父叫清蓮姑娘坐在她麵前,準備行位移之法。
清蓮正在下麵打坐守靜,不肯上來,她依然不能接受這種犧牲一個成全另一個的事。
而老人已經端坐在上麵,像一尊佛。一番吐納導引,然後雙掌齊出,將清蓮姑娘移到了她的麵前。
清蓮感覺自己已經不能隨意動彈,仿佛被施加了定身法一樣。
老人先打通了清蓮的任督二脈。
任督二脈原屬於奇經八脈,任脈主血,為陰脈之海;督脈主氣,為陽脈之海。二脈既通,氣血行健。
接著二人各導引吐納,禪定丹田。老人竟神奇地懸浮在清蓮身子的正上方,二人雙掌對接,互為鏡像,虛實互文,潛移默化。
是時正午,日正中天,二人的心影完全重合,光陰相印。清蓮感覺整個人為之一振,精神旺盛,氣血通暢。
看來位移成功了!
卻見師父落入原來的座位。臉色煞白,已無一點血色,雙眼緊閉,氣若遊絲,紋絲不動。良久未見反應,清蓮仔細看去,並試了試師父的鼻息,卻發現老人已經虛脫而去,有如金蟬脫殼,又似老佛坐化。
整個小洞看上去已是一個莊嚴的神龕。
清蓮大哭不已,對著師父連連磕頭拜謝。
-
又一個黑夜來臨。
洞窟裏黑而且死寂。這種黑已變成對死者靈魂的安息和對生者默哀的同情。唯一的聲音是自己沉靜的心跳,沒有恐懼,也沒有了悲傷,不寂寞也不孤獨。
清蓮躺在師父身子的旁邊,準備睡下,卻發現師父的身子散發出淡淡的芳香,這是一種使肉身不腐的芳香。卻也使她感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溫馨,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夢中,師父滿臉的愉悅,比以前夢見的更慈祥,使她根本就不想哭了。師父殷切地招呼著她。
“師父,請受徒兒一拜。師父大恩大德,徒兒無以為報,當繼承師父衣缽,弘揚師父之德,懲惡行善,不負師父······”
“好徒兒,全賴上天恩賜,為師得你為徒,已無遺憾。以後你就可以自由的發揮子午蓮動功了。多做善事,消滅惡夢。把更多的光明帶入人們的夢境。”
清蓮:“師父的教誨,徒兒記住了!”
師父:“你得先召喚你的親人朋友或最熟悉的人,告訴他們你遇到的困難,落難的地方,讓他們來救你出洞窟。”
清蓮:“嗯嗯,師父······”
師父:“以後如有人問及,可說師父叫阮明月即可。師父的肉身,不要動,就讓它一直坐在那裏好了。”
“還有,我的袖子裏藏著一個金質如意,是我家祖傳之寶,經我一生揣摩意鍍,也已成為靈物。你要隨身帶著。憑此如意,可以在夢境成為武林高手。”
清蓮:“啊?師父,我可沒練過什麽武功的!”
師父:“徒兒不用擔心,師父和你已經合二為一我,在夢境你會無師自通的。雖然你在現實中還是那樣。”
“如果日後你能神悟造化之機,打通夢境和現實的界限,那就有如神授,在現實中是也能發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