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中注定
字數:12870 加入書籤
多年以後,畢星河才知道,命運在這一天給他的選擇題,他沒有做錯。然而這一天,確實算得上是倒黴透頂的一天。
每個人都須跟命運博弈,這老家夥老謀深算,且精力無限。
他每時每刻都在算計著這芸芸眾生,讓你好運降臨時,你便是擋也擋不住,讓你痛苦時,你就算拚了老命,也未必能歡喜起來。
現在他給了畢星河一道簡單的選擇題,為了這道選擇題,畢星河幾次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
題目也許稍嫌複雜,但答案隻有簡單的兩個,拚了還是逃。
今天是巫族的牲祭日,但對於屬於人族的畢星河來說,這日子沒有任何意義。
他自然不肯呆在城中,看著巫人歡聚一堂,然後以異樣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模樣。更加不想讓那些一身黑袍,腰間別著短戈,一臉陰沉的家夥,時時以看異類的眼神盯著自己。
他和大多數人族一樣,天還未亮,就選擇了出城,在城外一個人族聚集的酒館吃了早餐,然後便踏上了征程。
呼吸著迎麵而來的新鮮空氣,畢星河心情漸漸好了起來。他年齡在二十四五之間,天庭寬闊,鼻梁高聳,從其麵相一望可知,畢星河屬於膽大包天,敢做敢為之輩。
“啟靈丹的幾味主藥已經湊得差不多了,還差幾味輔藥,不如去輔庸城附近的巨鹿山去碰碰運氣。”畢星河喃喃道。
於是,畢星河謝絕幾人的好意邀請,獨自而行,他來到無人的山路,行走於樹之巔,每一步跨出,落點極遠。他身形肩寬腰窄,四肢比率略高於常人,行走間頗有氣勢。特別是其背上,背著一柄奇形異狀的刀,更是引人注目。
此刀名為秋風,刀身長四尺七寸,刀麵最寬處三寸三分,此刀形如數道焰火相互交織,通體泛青,也不知是以何材料打造而成。此刀出自大匠之族歐氏之手,是難得一見的好刀。
當初,畢星河花了不少代價,才購得此刀。對於他來說,手中的刀不蒂於自己的第二生命,自然,要將自己大半的身價花在刀上。
此刀也物有所值,別的不說,在數次跟妖獸的對戰中,不是一次兩次憑借此刀,擋住妖獸的尖牙利爪,甚至妖獸凝聚的爪刃之類的攻擊。
此刀在他這個階層來說,至少硬度是合格的。
稍嫌不足的是,此刀的威力,以畢星河目前的修為來說,已經不是很適合了。
鑄此刀時,畢星河還是後天巔峰境界,如今已經突破先天中品,無論在體力,還是內勁,都已經提高了不知多少倍,還好秋風本身就是參考先天境界而鑄造的,目前居然還能抵擋一陣,一旦自己進入先天上品境界,恐怕當全身功力灌注於刀身之時,便是此刀化為鐵渣之日。
想到換刀,畢星河苦笑一聲。
前些日子,有了些積蓄的畢星河,跑到市場上逛了半天,硬是發現,自己的積蓄,還不夠買一柄先天中品能適用的,品質最次,價錢最低的刀,真是錢到用時方恨少。
兩個時辰後,畢星河已經來到巨鹿山下。
他沒有任何猶豫,鑽進山裏。
此山離大城輔庸百餘裏,山勢巍峨,遠遠看去,如同一頭雌鹿,匍匐在地,故名巨鹿山。
山林極密,不過畢星河沒有打算走地麵,他輕輕躍上一棵巨樹,很快看到某棵樹上,幾個極淺的腳印,印在滿是青苔的枝椏上。他掠了過去,果然在另一枝椏上找到相同的腳印。
這是以前的人進山走的路線。
如此行走,不但視野更加開闊,而且可以無視地麵胡亂生長的雜樹。
畢星河沿著腳印,朝山中走去。巨鹿山極大,畢星河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來到巨鹿山腰。照他所獲的消息,啟靈丹某味主藥可能生長在這一帶了。
他辨認了下方向,準備朝西再走一段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破空之聲從遠處朝這邊掠來。
畢星河忙收住腳步,身體附在枝椏上一動不動。從破空之聲聽的出來,來人至少在輕功方麵遠勝自己一籌,他想了想,一把解下秋風,將其緩緩推入巨樹之中。
這秋風自然發出青光,他可不想因為這一點而引起他人的注意。
一個極其好聽的聲音遠遠傳來:“姓白的,你剛才不是還追得挺起勁的麽,現在怎麽往回跑呢?跑了這麽遠,一定很累吧!要不要停下來,讓本姑娘替你捶捶腿。”
畢星河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氣息隱匿得一絲不露,一條小蛇從其麵前緩緩滑過,竟未感覺他的存在。
“人族,你打傷了靈妹妹,還想生離此地麽?”畢星河看不到外麵的情形,從聲音中判斷出,這也是個女子。
“嘿嘿,以二打一,恕在下不奉陪了。至於在下能否生離,那就要看兩位姑娘能否追得上在下了。不過,此地乃巫族的地盤,想必兩位姑娘不會為了追殺在下,而遭到巫族的追殺吧!”一個頗為輕佻的聲音道。
這幾人遁速極快,此人話音剛落時,破空之聲已經在畢星河三丈外響起。此人毫不停留,片刻之間,從畢星河頭頂的天空一晃而過。
令畢星河暗暗叫苦的是,另外兩道破空之聲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難道發現自己了?畢星河差點就想逃跑,還好一個聲音傳來:“靈妹妹,此人不除,我們休想走出齊境,你剛受傷,不如先在此處稍作休息,待姐姐將此人殺了,再來尋你!”
“瑩姐姐,此人已經跑遠了,不如咱們趕緊走吧!”叫靈妹妹的女子道。
“他跑不了,剛才他受了我全力一擊,看似無損,實則傷到要害,不過此人遁法了得,我現在施展天狐掠影訣,將此賊殺了再說。”那聲音道。
“好吧,瑩姐姐,此賊實為可惡,竟然遠遠的吊在我身後,待我設法救你之時,忽然偷襲,要不是瑩姐你掙脫這巫鼎的束縛,說不定咱倆都要栽在他手裏。”靈妹妹憤憤不平道。
“此事以後再說,我追到此賊,定割下他的首級,為你報仇!”那名“瑩姐姐”道。
畢星河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弄出什麽動靜。
這兩個聲音好聽之極的女子,照他估計,修為都遠在他之上,被她們發現自己,絕對是禍非福。
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響起,又極快的遠去,畢星河感覺整個樹林一陣搖晃,畢星河內心駭然,這破空的聲勢如此之大,其速度恐怕駭人之極。
“既然瑩姐姐追此賊去了,我暫且在此地休息一下。”那叫靈兒的女子自言自語道:“這林子不錯,這麽密實,躲在這裏別人經過也未必能發現。”
說此話時,畢星河感到不遠處的樹冠動了一下。
畢星河緩緩睜開眼睛,盡量眯著眼簾,從兩條極西的眼縫,朝那處望去。
一位白衣勝雪,肌膚如玉的女子,手裏捧著一個漆黑的小鼎,正好奇的打量著。絲毫沒有發現畢星河的存在。在她胸前,幾朵極為刺眼的血紅,如同紅梅怒放在白雪之中。看來此女受傷不淺。
“巫?人?妖?”數個念頭在畢星河腦海一轉而過。
女子麵容極為美貌,五官十分精致,眉目間有種極為天然的嫵媚,一舉一動,無不令人遐想。
就在畢星河暗暗打量之際,女子在百丈外,一棵樹幹上坐了下來,她飛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沒有任何異動,便打起坐來,一股股妖力,在其身上流轉不休。
畢星河驚奇的發現,在女子身後,相繼出現一條條白色的尾巴。畢星河數了數,一共四條。
“原來是一隻丹妖!”他心裏飛快的轉了起來:“自己躲在這裏肯定不是辦法,等下另一個女子來了,隻要稍加留意,肯定會發現自己。”
眼前兩條路,無論那條路,都要冒一定的風險,第一條路自然是悄然離開,能否安全走掉還得另說,另一條,暗暗靠近,趁此女療傷之時,將其擊斃,不過,自己的修為,這一條路也未必能成功。
畢星河陷入兩難之境,命運這老家夥,總喜歡把人逼上絕路,然後丟個簡單的選擇題供你選擇。
對於這道題,畢星河很快做出了決定。
他決定慢慢靠近此妖,無論如何,也要搏一把。
畢星河內斂氣息,盡量將動作做的更輕柔。每靠近一分,他的動作更熟練一分,他的耐心也多增加一分。
他知道以自己的先天中期的修為,在正常情況下,很難偷襲成功。他甚至連那柄刀都沒有拿,直接抽出一柄匕首,朝白衣女子潛伏而去。
就算偷襲成功,也有很大的幾率,被這女子憑借修為比他高出一截而翻盤。
陽光以第八十個角度射進密林,一切靜謐之極,仿佛命運這老家夥也發現了這有趣的一幕,正屏氣凝神,注視著此地。
此時,白衣女子也在暗暗將妖力凝聚,她在內心感到極為好笑,這修為比自己低一截的家夥,居然敢以如此低劣的刺殺手法來算計自己。
不過,她對畢星河這種行為簡直深惡痛絕,不久前,剛被那姓白的家夥偷襲了,中了他的驚神指,要不是瑩姐剛好掙脫巫鼎的控製,給了那姓白的一擊,自己隻怕已經交代在此了。
姓白的人族那一指,從她的左胸穿過,若不是她心髒與人族位置稍稍不同,她現在隻怕已經玉損香消。
現在剛想好好的療下傷,居然又來一個人族,同樣也要使用著如此卑劣的手段。這使她怒火中燒。她以秘法,強行將傷勢壓下,這樣做,能給她爭取半個時辰的全力出手。
畢星河極具耐心的在五十丈外,繞了個大圈,他要從側麵偷襲,畢竟人對正麵以及背麵,都是極為敏銳的。
四十丈。
畢星河足足花了二十多個呼吸的時間。
三十丈。
在畢星河極具耐心的扮演著,剛客串而來的刺客角色時,白衣女子卻失去了耐性,照此人龜速,偷襲自己之時,隻怕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她煩躁起來,突然睜開眼睛,兩道怒火直冒的眼神,朝畢星河瞧來。
畢星河立刻感到一股殺氣狂湧而來,他一怔,立刻做出反應,手一抬,匕首在勁氣灌注之下,氣勢如虹朝白衣女子射去,在此過程中,他身體快速朝後方掠去。
白衣女子冷哼一聲,玉手一揮,一團黃芒將疾飛而來的匕首打落,身形一振,如同一朵白雲,看似極為優雅,實則速度令人咂舌。三兩個起落,就來到了畢星河開始逃竄的位置。
一條潔白無瑕的飄帶,從其袖間飛出,朝畢星河狂卷而去。
畢星河不斷變換方向,那飄帶仿佛長了眼睛,安上了翅膀一般,鍥而不舍的跟在畢星河身後。
畢星河來到剛才藏身之處,一把將樹幹抓碎,將秋風拿到手裏,猛地朝那白色飄帶一揮,一道青芒從刀身透出,直奔白色飄帶。
那飄帶在白衣女子的操作下,忽然如同漩渦般旋轉起來,青芒斬在飄帶之上,力道盡被卸除,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畢星河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看來兩者之間的差距,比他想象中還要大許多。
白衣女子優雅動人的身姿,在飄帶狂舞中升起,她美麗的臉上滿帶譏誚。
畢星河一言不發,手中秋風一卷,將身旁一棵大樹變成兩截,他一腳踢在樹上,那樹冠如同裝置了一個發射器,朝白衣女子狠狠撞去。而他自己卻借著這股力氣,朝後狂掠。
女子冷哼一聲,手臂一揮,飄帶如同接到命令般,朝樹冠蜂擁而至,在半途將那樹冠截住,並立刻將其五花大綁,下一刻,樹幹被攪成粉碎,女子一臉寒霜,從斷枝碎葉中衝出,挾著無盡的威勢,朝畢星河疾飛而來。
畢星河已經判斷出,自己的身法遠比不過身後這女子,但他也無心硬拚,隻好圍繞這樹林,打起東躲西藏的策略。
他將感官發揮到極致,並且不斷的變換自己的走位規律,此刻,連他都感覺自己如同一條遊魚,迅敏的穿插在水流的縫隙中。
身後女子,雖然在速度上要快畢星河一籌,但每次要得手之極,被畢星河堪堪避過。
這讓她在心裏升起一種被戲耍的感覺。
她怒哼一聲,手指往前一指,數條白色飄帶飛出,朝數個方向飛去,將畢星河的方向限製起來。
畢星河知道這些飄帶看似輕柔無比,甚至美麗非常,但他知道,一旦被其纏上,後果不堪設想。剛才那棵大樹就是最好的例證。
飄帶從左右後三方分襲而來,眼看逃無可逃,他十分冷靜,一腳踩在樹幹上朝樹巔直奔而去,身後數條飄帶如同蟒蛇一般,纏著樹幹,速度絲毫不慢地往上追來。
白衣女子一振身形,無限嬌美的身軀,如同出水芙蓉般從飄帶狂舞之處升起,她淡然一笑,蔥剝一般的指頭,疾快無比,朝數丈外的畢星河點來。
女子動作看似不快,但偏偏在極短的時間,就來帶畢星河麵前。
畢星河隻來得及以手中秋風格擋,一時間,秋風如同被鐵匠掄起千斤重錘,狠狠的錘了下來,迸出無數火花。
一股極大的力量,將畢星河轟出數丈外。
說起來,這一擊還是兩者第一次接觸。
女子一步跨出,美腿落點極遠,畢星河雖借著那股巨力往後疾退,但女子速度比他快了不止一籌,數個呼吸後,又來到他的身前。
她一招手,那些飄帶狂舞至畢星河的身後,朝畢星河身體捆去,畢星河眼神一冷,手中秋風狂舞,身形如同旋風般朝飄帶削去,那飄帶不知是何材料,在秋風一頓亂削之下,仍保持完整無損。
女子冷冷一笑,譏諷之意極濃。
畢星河冷哼一聲,全身力氣朝秋風湧去,秋風發出一聲狂暴的清鳴,氣勁在刀身上流淌不停,下一刻,畢星河舍身朝女子力劈而來,其氣勢銳不可擋。
刀身未至,一道青芒,已經朝白衣女子直奔而去。這道青芒,極為刺眼,其中蘊含的威力絕對非同小可。
這是畢星河全力一擊,名為秋風起。
白衣女子冷笑一聲:“怎麽?終於要拚命了?本姑娘就成全你。”
她十指結印於胸前,一絲絲綠色煙霧狀的妖力,從指間發出,瞬間在胸前結成一個綠色光球,她微微一笑,將光球朝青芒推去。
兩者一接觸,一團極為刺眼的光芒在樹巔炸開。兩種不同的氣勁一接觸,如同在半空盛開一朵煙花,無數樹枝樹葉被殘餘氣勁一摧,化作漫天雨夾雪般,零落而下。
白衣女子在爆炸的一瞬間,身形朝後飛退,就在這時,從地麵一道黑影衝天而起,原來畢星河對白衣女子的反應有所預料,在那道青芒的掩護下,早早以秋風零落,從下掠去。
他那種視死如歸的氣勢,讓白衣女子產生了一種錯覺。
畢星河在後天之時,自創秋風八式,憑此八式,進入先天,在同階之中,絕對是頂尖水平。
如今,他以無路可退,隻好拿出壓箱絕技,拚上老命,也要爭取一絲生機。
這一衝天而起的刀勢,被其命為秋風撩人,當然,此式並不限於自下而上,在任一個角度,都能對敵人進行攻擊。
白衣女子無比優雅的伸出白玉無暇的美腿,其足如玉雕一般,每一顆趾頭動人之極,其小腿的弧度,讓人心神搖曳,其大腿的光潔,簡直奪人神魂。說其為一副藝術品,這簡直在高估藝術兩字。
就連心如磐石的畢星河,也差點心生不舍,不過他一聲長吟,一式秋風掃地,堅定不移地朝白衣女子狂卷而去。
說起來,兩人也是第一次見麵,原本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但兩者屬於敵對陣營,就憑這一點,這一戰,隻能有一個人活著離開。
白衣女子伸出美腿當然不是為了給畢星河欣賞的,至於色i誘,對於她九尾狐一脈,自是手到擒來,但對方境界比自己低了如此之多,何必浪費表情。
她長腿穿過重重刀幕,輕輕踩在畢星河的刀刃之上,一股極大的力道從刀麵之上傳來,畢星河如遭雷擊,身體如隕石般,朝地麵墜落而去。
白衣女子,借著這股力,朝看半空升起,在畢星河依舊上望的眼眸中,她衣袂飄飄,宛如盛蓮綻放。
畢星河落地,白衣女子這一腳之力,使他半個膝蓋都沒入泥土中,這還是他不斷在半空使用輕身訣的緣故,不然,整個身體,恐怕都已嵌入泥土中。
下一秒,白衣女子頭下腳上,伸出玉掌,一團綠光,在她手心不斷旋轉,不斷脹大,朝畢星河所在之地,直墜而來。
畢星河知道白衣女子這一擊必定石破天驚,他自然不會傻到硬碰上去,他雙腳一錯,從泥土中拔出,立即朝一旁竄去。
白衣女子出這一招,自然也將他逃竄的行為算在其中,她方向一改,依舊朝畢星河直衝而來。
兩人一追一逃,畢星河將速度提高到自身的極限,兩者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近。
白衣女子冷笑連連,她手一揮,一顆碗大的綠光,快如閃電,打在畢星河後背,畢星河一口鮮血吐出,身形如斷了線的風箏,朝前跌跌撞撞而去。
“人類,滋味如何?”白衣女子咯咯而笑,腳步絲毫不慢,緊跟其後。
畢星河調整身形,腦海卻不斷思考如何脫身,剛才白衣女子這一擊,讓他受了不淺的內傷。
他陷入一個極為絕望的困境,打又打不贏,跑也跑不掉,這樣下去,遲早都會死在這女子手中。
與其如此狼狽的被追殺而死,還不如……
他心裏升起一絲決斷。
拚了!
他跳上一棵大樹,手中秋風一轉,反朝白衣女子衝去。
兩者距離迅速拉近,畢星河一刀揮出,一刀又起,連綿不絕,這招叫秋風再起。
一道道青芒,朝白衣女子激射而來,白衣女子撐起一道光罩,將所有青芒擋在身外。
畢星河雙手握刀,將所有內勁朝秋風之上聚去。
這一次,他毫無保留,他的秋風八式中最後一式,名為秋風秋雨秋煞人。
此式威力甚大,他從未以秋風這柄刀來施展過。
如今,他不再顧忌什麽。
一時間,“秋風”變得極為刺眼,刀麵之上,一道道雷紋朝刀尖湧去,周圍天地元氣,在這刻變得極為狂暴,一陣陣風,從四周狂湧而來。
天空仿佛變暗,白衣女子感覺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她麵色一凝,在半空之上停下,暗暗提氣戒備著。
畢星河一臉肅穆,全身衣衫也被勁風扯得烈烈作響,兩者散發的氣息早已經超出了天地元氣所能承受的界限,不知何時,天空被極濃的烏雲掩蓋,形成一種強烈的山雨欲來的景象。
畢星河猛地睜開眼睛,下一秒,長刀抬起,朝白衣女子緩緩揮去。白衣女子眼中,這一刀變得極為緩慢,原本照這個速度,想擊中自己,完全是個笑話,但不知為什麽,偏偏這挾著毀滅性力量的一劍,卻讓自己不知從何避開的感覺。實際上,畢星河這一刀蘊含著極強的精神攻擊,令人產生一種錯覺。
她臉色一白,馬上做出決定,準備硬接這一刀,下一個瞬間,她如同凝脂的手指,在胸前不斷結印,無數綠得發翠的光點,瘋狂地從身體各處往手心凝結,白衣黑發無風自動,仿佛水草般朝各個方向蠕動,堪堪在那刀到來之時,凝成頭顱般大小的能量球,朝畢星河推去。
刀光與能量球接觸,並沒有如白衣女子料想般發出什麽爆炸,正在白衣女子詫異之時,畢星河突然以極快的速度,用刀光在空中點出雨幕般密集的光點,下一秒,那光點如同活了過來,秋風的指引下,如蜂擁般,朝白衣女子激射而去。
白衣女子卻鬆了口氣,這些光點的威力明顯不大,看來眼自己被眼前這家夥裝腔作勢的樣子嚇到了。她怒哼一聲,一招手,將能量球召回,白色飄帶如同神魔亂舞般,將那些光點震飛。
畢星河麵無表情,身法發揮到極致,猛地串到白衣女子身前,揮出一刀,白衣女子隻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朝她襲來,她冷哼一聲,正待回擊,突然從另一個方向,傳來畢星河遞過來的一刀。
白衣女子臨危不懼,白嫩的手指極快的結成一道又一道印記,迎向那刀光。
一時間,隻見方圓數丈之內,一條黑影,不斷地變換角度,朝白衣女子猛撲,在與白衣女子接觸的瞬間,又鬼魅般折回。
一開始,白衣女子頗為輕鬆的抵擋著,她的修為本身就高於眼前這人族,但抵擋一陣後,漸漸感到吃不消,令她鬱悶的是,這人族的攻擊之勢似乎越來越強了。
畢星河這一式秋風秋雨秋煞人看似普通平常,卻是同階中極為可怕的絕招,一旦啟動,絕對是你死我活才甘罷休的局麵,以招式帶動身形,對敵產生無窮無盡的打擊。如同一場秋雨般,綿綿無盡,此刻畢星河已經身不由己了,他滿眼咧紅,神色極為可怖,仿佛地獄回來的惡鬼。
白衣女子苦不堪言,這人族連綿不絕的攻擊,讓她的妖力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消耗著,她香汗淋淋,臉色越來越差,她開始不斷的找機會,想衝出眼前這人族的攻擊範圍,然而令其納悶的是,無論從哪一個方向,對麵人族總是在第一時間猛衝過來,將其堵回,硬生生將她的活動範圍限製在方圓三米之內。而那人族,就以她為圓心,在方圓數丈內不斷的發出攻擊。而白衣女子想硬拚的時候,那人族卻絲毫不給機會,攻擊一刀之後,馬上折回,又從另一個方向猛砍而來。
天空開始下起了雨,一道道閃電從雲層中竄出,毫無規律的在半空遊弋著,突然,一道閃電,如同受了某種牽引,朝兩人奔來。在那一刹那,擊中畢星河手中的秋風。
下一秒,畢星河一聲大喝,挾著閃電之威勢,身形如同神魔般,惡狠狠朝白衣女子斬來。
白衣女子隻來得及撐起一道印記,兩者相遇,轟地一聲,白衣女子一口血噴出,整個身體如同展開了絕世身法一般,瞬間倒射出三十丈,鑲嵌在一棵巨樹之中,蒼白而美麗的臉上,眼睛緊閉,嘴角掛著一絲殘血。
畢星河也不好受,他的身體被雷電強行貫通,雖然及時疏導出去,但雷電所經過的筋脈,都被一股幾近毀滅的力量強行撐破,他踉蹌著,秋風駐地,雙腿抖顫得難以站住。
看來,在短期內,兩者都難以發動有效的進攻了。
雨開始大起來,大量天地元氣反複被抽空又被填滿帶來的後遺症在這時開始發作,小範圍的降雨帶來了新鮮的天地元氣。
就在畢星河與那白衣女子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一聲由衷的讚歎從樹巔傳來:“精彩!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