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中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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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天色,畢星河決定要趕緊離開這裏了。現在他與普通人無異,這裏的山林,對他來說,已經變得極為可怕了,隨便一頭野獸,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小命。他倒是不怕死,隻是葬身於野獸腹中,總感覺不值。

    行動對此刻的他來說,說不上什麽艱難,然而,要像來時那樣,縱身於樹幹,行走於樹巔,那就有些過於奢望了,現階段的他,正常的跑步都會牽動身上的某些部位的碎骨,而感受那錐心的痛苦。

    他看了一眼落差數十丈的懸崖,搖了搖頭,剛才若是掉下去,估計隻能拜別這世界了,再世為人的感覺湧上心頭,他也不免感慨一二,不過,他也是心境極為堅定之人,很快平定心情,辨別了下方向,便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朝山林走去,在他身後,一條長長的水漬與兩行深淺不一的足印留在空地。

    他本想找回那柄秋風,然而,他連自己身處的位置都不甚了然,要回到先前打架的地方,就有點難度了,還是算了,自第二招秋風秋雨秋煞人一出,這柄刀基本上已經跟自己的經脈一般,被內勁破壞了根本結構,再找回隻怕也跟廢鐵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他沒有什麽不舍,秋風雖然伴隨他許久,但該淘汰的時候,就必須要淘汰了,善假於物講究的終究不是鍾情於物。更何況他本就有心再鑄一刀,來替換原先的秋風。

    隻不過,他不知自己是否還有否機會重續經脈,恢複修為。

    太陽漸漸西沉,夕陽將晚空染成一片血紅。

    巨鹿山的密林行走起來,極為艱難,參天巨木都有自己的領地,然而,在它們身下,一叢叢如同兒臂粗的雜樹占填滿了空隙,這些雜樹是野雞,野兔的天然屏障,稍大的野獸,不願意鑽入其中去捕食這些連塞牙縫都不夠格的家夥。在雜樹的周圍,一條條藤蔓布滿每個角落,這種如同寄生蟲般的物種,盡情的紮根在所遇到的每棵植物上,迫使這些植物不得不多吸收幾分養分來維持生長。除藤蔓外,青苔也不甘落後,這種綠色如同病態斑紋的東西,無孔不入的依附在地衣,樹根樹皮上。

    山林動物很多,偽裝成藤蔓的蛇,無聲無息的活動在樹枝上,或者一動不動的守候在某個鳥類的巢穴邊,或鑽進雜樹叢,獵物一旦進入狩獵範圍,便發出雷霆一擊,獨特的嘴部結構,能使它咬住比其頭顱還大的獵物。成群結隊的草食動物大搖大擺的走在其祖先千百萬年間踩踏出來的道路上,或悠然自得地恬息在族群的領地上,高大雄偉的體型,尖銳的頭角,有力的鐵蹄讓在一旁饞唌欲滴的肉食動物不得不衡量下,自己該不該付出點代價,得到對方身體。

    看著要西下的太陽,畢星河停了下來,看來,日落之間,他是沒有辦法走出這山林了。他並不怕尋常的野獸,以他身體的狀況,對付那些隻知本能形式的野獸,還是勝算很大的。然而,這巨鹿山是有妖獸的。

    天光越加暗淡,林間眾鳥開始歸巢,如同黑雲般的鳥群,從遠方遮天蔽日而來,一時間,樹間的空隙被一團團黑影填滿,而林間所有的動靜,則被翅膀撲閃時帶出的聲音覆蓋,隻有偶爾幾聲難聽的鳥叫才能穿透萬翅共鳴的帷幕,落在山林其餘動物的耳膜上。

    草食動物們開始往自己族群的棲身之地回歸,有幼崽還在嬉戲的母親不得不發出渾厚而低沉的呼喚,提醒抑或是一種命令自己的孩子跟緊。大型狩獵動物懶懶的活動自己的身體,對其來說,最美妙的時刻又將來臨。

    不久,夕陽完全落入西山,紅霞褪盡顏色,回歸烏黑,月在中天,逐漸明亮,星光沒有日光的衝淡,由隱而現點綴夜空。然而這片刻寧靜,卻是叢林中最殘酷的狩獵開始。

    大型狩獵動物一般都喜歡晝伏夜出,千萬年的進化,練就了一雙雙無比銳利的夜視眼,潛行時,肌肉勻稱的體軀將力量完美的控製著,不會驚動任何氣流,柔軟的絨毛,使身形在低垂的植物上滑行而不發出任何聲響,利爪間的肉墊輕觸大地,更是換來大地的默許。而草食動物在夜間視力退化,並且形成一種對黑夜的恐懼,這種將一半精力,放在對付無窮無盡蚊蟲騷擾的素食主義者,一旦被大型狩獵動物盯上,隻剩死路一條,不論是落單還是結群。隻有有限的幾種動物種群是單個大型獵食者不敢嚐試的。

    在這幾種動物中,畢星河最佩服的是猿群和猴群,最令人驚訝的是豬群。

    猿群,猴群這兩種動物,身形靈敏,頭腦聰明,力氣巨大無匹,更兼打架毫無規矩可言,其餘動物打架,隻懂運用自身優勢,或是爪子或是蹄,或是尖牙或是角,行為惡劣點,也有放臭屁的,但那也是身體的一部分,並沒有犯規,隻有這猴,猿這兩個種群,完全是異類,抓到什麽就是什麽,有時扛棵大樹,有時搬塊巨石,還沒開始打,就是一陣石頭砸過來,就算碰到皮粗肉燥,在精神上視巨石如同瘙癢的家夥,硬著皮頭衝過去,卻發現對手,在樹間東串西跳,扯著嗓門怪裏怪氣的亂叫,冷不防被這些家夥爬到身上,又是扯毛,又是撅尾巴,更鬱悶的莫過於這些家夥騎在脖子上,一邊扯著耳朵,一邊呼著巴掌,這種踐踏最凶猛動物尊嚴的行為,簡直漠視在天地規則。碰到這兩種動物,幾乎所有的肉食動物都會委屈的掉淚而走。就算是處於食物鏈尖端的巨型狩獵動物也不行。在百萬大山,已成氣候的妖怪,平時耀武揚威,然而碰到大型猿群,立刻聞風而逃,每年被猿群或是猴群玩弄致死的妖物不勝枚舉。而且,猿類中,有種巨型猿類,名曰:“金剛”,此類巨猿,身若山丘,單手能將霸王龍之類的生物放到在地。

    豬群也是肉食動物必須三思而後行的怪胎,豬每天喜歡跟泥土打交道,練就一身皮粗毛糙的功夫。那動不動就跟樹木過不去的性格,自然不會容忍任何其他動物進入視野,一旦發現非法入侵,這種絲毫沒有容人度量的東西,就會裂紅雙眼,揚起獠牙,以近半噸的身軀撞向入侵者。如此也就罷了,最可惱的是,這玩意還很能生,一胎十餘個,打架嫡親兄弟姐妹一起上,並且這玩意又好養,樹皮雜草來者不拒,天生一副好腸胃,存活率遠比其他種群高,想起幾十頭同時裂紅雙眼直撞過來的場麵,是個動物都得拔腿就逃。若不是因為不太講究衛生,因此引起瘟疫,一死一大片,再加上胡亂吃,一些植物中含有劇毒,也被這種貪得無厭的家夥一口吞下,導致死亡,這種因饞嘴而死去的豬不在少數。如非如此,可能整個森林全被這些肮髒的家夥占據。

    這個密林的夜晚其實並不黑,草叢間,某種不知名的昆蟲,整個臀部一閃一閃發著黃色光亮,沿著水草,密密麻麻,似星空中的那條河,延伸至遠處,為這山間密林更添一絲美麗。蟲鳴聲響起,此起彼伏的聲浪,加上某些夜鳥頗有節奏的短叫,組成一段使人心趨寧靜的夜曲。

    在這如同璀璨星河的林間漫步,使畢星河心神稍作放鬆,夜風入林間,卷起林中陰涼的空氣,給他帶來陣陣清涼。

    他看到一塊青石,便在上麵坐了下來,石頭布滿青苔,坐下去還有微濕的感覺,他滿不在乎,。

    在巨鹿山這樣的大山中過夜,無疑是極為危險的一件事,然而,他已經不是早上出來時的那個先天中期高手了,他做不到一掠數丈,做不到行走於樹巔片葉不沾身。

    他隻有稍作休息,然後再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