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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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星河感覺自己被人盯住了,這種感覺在他經過紫蘇街的時候,便已經出現。
他的視力以及其他感知能力雖然漸漸退化,但仍然比普通人強很多,而且,他自小就受過偵查反偵察這方麵的訓練,對這種感覺自然非常敏銳。
他還知道,盯上他的人最少有兩個,一個在紫蘇街的時候盯了他一段路,後來又換了另外一個人,一直跟著他來到了這條丁香街。
之所以被盯上,畢星河也大概知道了原因,他沒有考慮周全,選擇了在這個時段進城,這個時候,城中的人大多都忙於生計,但也是地痞流氓活動最為頻繁的時段,這些地痞流氓自然稱得上是閱人無數,隻要讓他們看上一眼,他們立馬就能將對方的身份,身上的財物判斷個大概,畢星河此時腳步虛浮,臉色蒼白,一看便是受了重傷,更為美妙的是,他身上的袍子雖然已經破損得厲害,但眼毒的人,仍然能看出,袍子用料雖說不上名貴,但對普通人來說,也絕對價錢不菲。
畢星河暗暗歎了口氣,想不到從前自己視如草芥的劫匪,如今竟成了攔路虎。
不過,他也無需慌張,他的經脈雖碎得七七八八,但他的肉身還是完好無缺的,或許對上後天八九層的人有些困難,但六層以下的人,他還是能勉強應付的。
畢星河出自嶺南畢家,這一個家族,雖然算不上什麽大族,但族中子弟也有七八萬,畢星河一出生,等待他的便是一桶熱得發燙,濃得成稠的藥汁,他哇哇大哭著被一名身形魁偉,滿麵絡腮的人,直接丟進成色金黃的藥汁中,那種滾燙與酸爽,他當然記不得。
之後的五年裏,這種滾燙的藥汁,從沒有間斷過一次。
如此浸泡的好處就是,在五歲的時候,他便能力扛兩百斤,身體肌膚能阻擋普通刀刃的切割,最重要的是,他的血液對許多普通的毒藥,都有非常強的免疫。
五歲,他開始練習家中武學,畢家成名絕學為《天刀訣》,據說是真神級別人物留下來的功法。
天刀訣在後天層次的武道也分為九層,啟蒙的是一套極為繁複的刀法,整部刀法有一百二十八式,共一千四百六十五個動作,幾乎囊括了所有的出刀動作。
“何謂武?對空間的解析謂之武!”父親如是教導,一刻也不放鬆地為他糾正動作,為他調整身法,他花了整整三年,才將這一千四百六十五個動作全部做到精準無誤。
同時,這部刀法也給他的身體帶來補益,三年間,原本積塵在他體內的藥物被他高強的鍛煉激發了潛能,而藥物殘留的廢渣,也隨著汗水一起排出體外,這樣,他在八歲那年,就已經達到了後天第六個境界:鍛骨。
普通的人如果沒有秘藥的輔助,達到這種層次最少需要二十年。
鍛骨以前的境界,都無需筋脈的驅動,所以,畢星河盡管筋脈盡碎,但他仍舊還保持著後天六層以上的戰力。
他一邊若無其事地走著,一邊打量著兩側的建築,他腦海中仍不斷的尋找脫身之計,能不打,自然沒有必要去打鬥。
他往人多的地方走去,這讓盯他的人多少有些顧忌,雖然這條計策治標不治本,但一則可以拖延時間,二則或許可以借此擺脫身後之人。
一隊少女迎麵而來,她們身著素色長裙,頂著裝滿衣衫的竹籃。她們從老遠就看到了畢星河,當時隻感到此人肩寬腰窄,身形十分健壯,走近了,才發現此人的臉型雖然與美男子的標準相差甚遠,但他麵容中仿佛蘊含著一種極為獨特的魅力。
少女們一邊偷偷的看著,一邊交頭接耳,膽大的還衝畢星河微微一笑,看的出,她們對畢星河還是很欣賞的。
畢星河微笑回敬著,在回頭的時候,眼光敏銳地捕捉到身後十丈處,一名瘦長男子,閃身避進建築。
少女們放慢腳步,嘻嘻笑著,兩頰生輝,眼神迷離。她們頻頻回頭,希望這次偶遇能夠無限期延長,但很不幸,畢星河的身影,已經轉過街角,朝另一條街道走去。
瘦長男子從建築陰影中緩緩移出,他陰晴不定地看了畢星河一眼,隨即回身,屈指在嘴邊輕輕地吹了兩聲,從他身後的岔路口,又鑽出三名身穿短袖的精壯漢子,他們俯著身子,快速靠到瘦長男子身旁,瘦長男子低聲說了幾句,那三人點點頭,隨即走進人群,朝畢星河靠近而去。
畢星河也稍加加快腳步,剛好此處有個菜市的大門,人流變得擁擠起來。
一名挑著擔子的老漢,順著人流而走,大概是感覺速度太慢,於是便稍微避開了前麵的人,朝路中走了兩步,正好撞在畢星河的身上,擔子裏的貨物撒了一地。
畢星河扶起老漢,右手輕描淡寫地擋住了老漢突然伸過來的左手,在老漢手中,露出寸餘長的刀尖,明晃晃的,老漢動作很快收回。畢星河朝他笑笑,朝一旁滑去,老漢定定地站在原地,在他右手,握著一角畢星河遞過來的碎銀。
後麵四人加快速度,他們輕推著人群,身體如同泥鰍般在人流中逆行,顯然,這一套對他們來說已經輕車熟駕了。瘦長男子經過老漢身旁,兩者稍稍對視,瘦長男子狠狠地瞪了老漢一眼,老漢冷哼一聲,若無其事地撿起地上的貨物來。
畢星河總算撥開人群,麵前出現一個岔路口,岔路口隨意地插著一個牌子,牌麵歪歪扭扭寫著“九蟲街”,另外一邊寫作薺菜巷,畢星河心一動,毫不猶豫朝,朝九蟲街走去,在路牌旁不遠處,一個乞丐,伸出一隻破碗,朝他抖了抖碗中的銅幣,畢星河笑了笑,從胸前摸出一腳碎銀,準確無誤地丟進那碗裏,隨後,一枚薄薄的銅牌,也準確無誤地落進碗中,銅牌上有個陽文:“玖”。
乞丐原本顯得昏花的眼頓時銳利起來,他在畢星河身上掃視一翻,隨即做出一個請的姿態。
畢星河點點頭,往九蟲街深處走去。
與丁香街相比,九蟲街又差了幾個檔次,地麵不知為何,總是一片油汙與水漬,兩側的建築也是破爛不堪,有些地方,明明快要塌下,卻被房主弄了根木頭頂住,成了名副其實的危房,此處行人極為稀少,潮濕的空氣混雜著一股濃濃的黴味,讓人很不舒服。
畢星河不經意地回頭,那名瘦長男子已經被那名乞丐攔住了下來,兩人爭執了兩句,瘦長男子極為不甘心地默默退去,臨走前還狠狠地看了一眼畢星河。
畢星河繼續走著自己的路,進入這裏,他暫時是安全的,當然,這安全主要歸功於他丟進那乞丐碗中的銅片。
在輔庸北城,有十多條以九命名的街道,他們夾雜在眾多的街道中,顯得極不起眼,也仿佛沒有規律可行,若不是有心人或者是知道內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些街道屬於同一個組織——九窮幫。
剛才畢星河手持的銅片,便是九窮幫的信物,持此信物,可以任意出入九窮幫的地盤。
九蟲街的盡頭,一座年久失修的建築封住了出口,畢星河停了下來。
身後,不知何時多出幾個乞丐來,他們一手持碗,一手用竹竿按照某種規律敲擊著朝畢星河壓迫而來,他們眼中透著精光,腳步雖緩但氣勢很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