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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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樓從舒琿入住起便對他照顧得格外殷勤,可是就在前不久,舒琿發現本該隨時待命的夥計從視野中消失不見了。
他還用眼睛左右搜尋過一番,確實沒有找到。
舒琿當然找不到,今天本應候在他左右以備隨時聽從差遣的夥計正揉著因不斷攪動鍋裏的皂液將近半個時辰而酸脹的……全身,領到紅魚和十方樓主管分別給的十個開元重寶幸苦費,找醫師擦藥去了。
至於新的跑腿……
他現在正匍匐在敖廣腳下,被嚇得癡愣。聽到敖廣嚴厲地喝問:“剛才那名小娘子在哪裏?”時,如木偶般戰戰兢兢地抬起半個頭,用哆嗦的左手指向持劍青年……
舒琿看清那人劍上穿刺之物,隻覺一股洶湧怒火頃刻間爆發開來,連眼睛都燒得血紅。
“黑暗庇護!”黑色鎧甲瞬間變成巨掌,將毫無抵抗之力的青年撈在手裏。舒琿跑上前去,一把奪過了四尺長劍,治愈光環全力籠罩向那隻奄奄一息的赤紅錦鯉。
舒琿暫時沒空搭理凶手,正全神貫注為手上的錦鯉治傷。無奈主角光環隻能緩慢恢複微弱傷勢,不是舒琿想要使點勁就能提高效率的。
它是一件冰冷的設備,不會因為主人的情緒激動而爆發出超越常識的力量。除非……它在設計之初便已經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隨著舒琿心弦崩緊,代表治愈範圍與機體交集的指示白光從淡薄到幾不可見慢慢變得濃鬱起來。但是劍身上錦鯉重新恢複了些力量,又開始奮力掙紮,卻將傷口扯得更寬了。
容不得再猶豫取下劍是否會造成失血過多的情況,舒琿隻得將劍身快速地從魚身中抽出。錦鯉一從劍身滑出,沒有劍刃的阻礙,它的傷口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複。
看到這種場麵,舒琿微微鬆了口氣。雖然對於治愈光環的突然發力有些費解,也不知道代價是什麽,但這些也隻是在腦子一掠而過,此事可以容後再談。
舒琿感覺這一切都太夢幻了。
紅魚明明是這大唐土生土長的人,隻是長孫皇後派來伺候他兼傳遞消息的宮內女官,怎麽就變成妖怪了?
而且還突然被人穿在了劍上麵!
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混跡在人群中的妖怪,如黝黑青年般斬殺妖怪如殺雞一般的奇人……還有多少神秘隱藏在平凡之下?
不得不說,經曆過穿越時空,身上還揣著幾件聽起來有點科學但實際上玄乎得緊的裝備,舒琿以前建立的唯物主義世界觀早就已經動搖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魚兒緊走幾步將它放進了荷塘水中,並且用一堵臨時生成的冰牆將那部分池水隔離開來,以防魚兒遊出他的光環範圍。
他在這裏忙前忙後,場中其他三人都愣愣地看著。
黝黑青年被巨掌抓著說不出話,隻是跟著舒琿走動而被撈在空中懸空移動;十方樓的夥計已經被這一幕不可思議的景象驚呆了,他仰坐在地上,隻覺渾身酸軟,一句話也無法說出。
隻有敖廣隱隱能夠猜到舒琿反應為何如此激烈,但那個猜測是如此的夢幻不真實。
他和紅魚共事三年,此前從未有過接觸,要說對紅魚的了解,他可能還不及少爺。此前他從未想過紅魚可能是妖,可是見到少爺如此反應,他卻不得不信了。
直到……他眼角餘暉中看到提著裙角的紅魚領著個灰衣小夥計,從內苑前的月亮門裏走了進來。
“我竟然差點就信了少爺的邪,這是何等的恥辱!”
……
三分鍾前,十方樓內苑月門外。
“那小廝,給我過來,對對,叫你呢,替我把這隻雞拿給廚房燉了!”
十方樓主管安排給舒琿的新任跑腿小弟正在去往內苑深處天字號房樓下的路上。剛到內苑口,便聽到客人召喚,不好不理。
況且舒琿也不是一直都需要人。為此得罪了別的客人,恐怕主管也會覺得自己處理失當吧。
快步跑過去,卻見到那人正提著把長劍,上麵插著一隻血淋淋的大公雞。
未免那隻肥雞滑落地上,或者滑到劍鍔處弄髒手,他便將劍平舉著。長長的劍身彎成一個緩和的弧度,顯示著劍器精良的做工與主人過人的膂力。
雖然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雞,而且為何跑到這內苑門口了才叫人送廚房,但夥計看他穿著不凡,不好多言開罪。反正十方樓裏麵也沒有養雞,便依言將雞取下,問清此人所住房號,便往廚房送去。
沒走多遠,碰到個一樓跑堂遞菜的相熟,正好將雞交給他代勞。一切交代清楚,也不過就一小會兒功夫,等他回來,以為終於能夠順利就任。結果剛走進內苑,耳畔又響起了那道頤指氣使的聲音。
“那小廝,給我過來,對對,叫你呢……咦,怎麽還是你,這麽快就回來了?正好,替我把這隻魚拿給廚房烤了!”
也不知道這“正好”,是說剛從池子裏插到魚,便有人過來接手,還是說又是剛才的夥計,免除了交代房間等麻煩,也或許二者兼而有之。
但這次夥計可不能因為怕麻煩就不過問了。畢竟這荷花池裏的錦鯉,可都是十方樓精心飼養的風雅玩物,個頭大點的每隻都有自己的名號。春夏兩季那些才子佳人來了,最喜歡的便是在池邊投食逗魚。
現在被這瘟神殺了一隻,或許他也陪不了多少錢,但要是自己置之不理,那在這邛州第二大樓十方樓裏當夥計的好日子恐怕就到頭了。
“客人,你殺的這隻錦鯉叫小小,是我們十方樓豢養來增加客人們情趣的。現在你把它穿在劍上,我沒法做主,需得叫我們主管來處理此事。”
“此前還請你先在這裏或者客房稍作等候,暫時不要離開內苑,更不要再殺別的魚了。”
那青年渾不在意。見夥計說完就要離去,提著劍便上去拉他衣領:“別急著走,反正殺都殺了,你要去找什麽總管,一並把魚拿給廚房給我烤了再說。”
夥計見他昂藏魁偉,本來就有些心虛。加上此人手持利刃,哪敢讓他抓到自己,便害怕地跨前一步,小聲說:“你不要過來!”
那青年見此也是發現動作有些過火。但還沒容他再說什麽,從水鏽石假山背後,兩側種滿茶花的小徑深處拐出個腳步匆匆的美麗女子來。
這年少女子見到兩人中有名酒樓夥計,有些驚喜地正準備上前招呼,結果陡然發現似乎遭遇凶案現場,不禁嚇得尖叫出來。
叫了半聲,她便自己把自己的嘴捂住了。因為她分明看到那持劍青年手上的劍插著隻鯉魚,酒樓夥計也沒有要跑的打算,自己似乎鬧了個笑話。
在陌生男子麵前失態,紅魚不禁霞飛雙頰。她匆匆向兩人點頭致歉,放棄了使喚這名“有主”夥計的打算,然後就一溜煙跑了。
隻留下認出紅魚的夥計滿臉錯愕,和反應過來之後隻想得意大笑的青年。
也不知道他得意什麽,但是他現在被一隻漆黑的大手捏在手心,五指緊攥壓得他氣都喘不過,更別說想笑了。
……
“少爺,你在這裏逗魚嗎?咦……這人是誰!”紅魚剛進月門便看到自家少爺帶著護衛站在荷池邊上,隨即又見另有兩人也在場,其中一個長相頗為危險的人物還被少爺的神通控製了起來。她連忙跑過來,有些擔心地問道。
舒琿聽到這個聲音,脖子有些僵硬地轉過來,看看正向他跑來的紅魚,又轉頭看了看荷池裏已經活蹦亂跳但是明顯消瘦幾分的錦鯉不由嘴角有些僵硬。
此時便見到那仰坐在地上的夥計一個打挺翻了起了,雙腿發軟地半蹲在敖廣麵前指著紅魚,又指了指被撈在空中的青年辯解道:“剛才就是這名小娘子,被那客人的樣子嚇跑了,不是我……不關我的事……”
此時舒琿不動聲色地用一個冰碗將之前受傷的錦鯉舀起來,從容地折下一根草莖逗弄著,心裏思考著一個嚴肅的問題。
“要不要把這幾人宰了滅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