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曾經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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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愣著幹嘛,過來結賬!”
直到被丙呼喚,胡八才猛然驚醒本該是去送信的他竟然被這個奇葩話題吸引,站在這裏一直聽到了結束。
向櫃台後招呼了一聲:“七號桌,坎位客人結賬!”胡八便向著丙抱歉地賠了個笑臉,揚了揚手中信件穿過後堂往內苑跑去了。
“這客人可真能扯,不過待會我還是要問問是誰打掃的少東家房間,這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
……
“夢菱姐,你還是一點也看不見嗎?”這次發問的卻不是舒琿,而是紅魚。應卓夢菱的要求,她馬上便歡喜地改了口,從此以姐妹相稱。
卓夢菱搖了搖頭,卻感到就這個動作令她一陣眩暈,不由有些氣悶地停了下來回答道:“還是什麽都看不見,隻能感到眼前有光亮。”
她共享舒琿的視野,不過看到的東西都是舒琿之前所見,然後由琴建模渲染而成。所以如果她動得快了,映入腦海的畫麵變化和舊有印象衝突太大,就會感到陣陣眩暈和惡心。
按舒琿的話講,她這是“模擬暈動症”,俗稱暈3d。
“琴,要不你改一改卓夢菱的視角,把第一人稱換成第三人稱?”卻是舒琿覺得與其去響應卓夢菱的轉頭等動作讓她看些過時的畫麵,還不如直接就忽略這些沒什麽實際意義的動作。
“如你所願,主人。”
見琴非常聽話,舒琿想了想,對卓夢菱說:“來,今天不學琴了,我給你放首歌,歌名叫做《你是我的眼》,你和紅魚聽聽看,這種風格的歌曲現在的人會不會喜歡?”
“∮.……如果我能看得見,就能駕車帶你到處遨遊……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簾,忘了掀開……你是我的眼……因為你是我的眼,讓我看見,這世界就在我眼前~”
主角光環的調音師功能,隻要具備足夠深刻的印象,就能發出那種聲音。這首林宥嘉的歌當年可是在舒琿的手機上單曲循環過不短時間,那印象之深不用說,簡直精確到不放過任何細節。
這首歌歌詞如何先不講,它的曲調風格在流行音樂中還是非常有特點的。情緒從醞釀到發酵到爆發都非常自然圓融,那種真情流露無拘無束的表白心聲,即使卓夢菱之前演唱的鳳求凰下半闕也無法與之相比。
這是兩個時代間雖然一脈相承卻也大有不同的文化與風俗之間的碰撞。舒琿隨便找首後世的流行音樂,那些蘊藏其中的輕快靈活或者奔放恣意的曲調都是這些即使罵人也講究對仗工整的古人們所想象不到的。
“好奇妙的歌曲,好好聽啊少爺……不過,這首歌是某個想當車夫的神靈寫給某位溫柔的女神的嗎?他竟然猜測是昊天上帝遮住了他的眼睛,膽子好大啊!”
紅魚聽得心醉神迷,兩手不由捧在胸口,陶醉一番之後卻又不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卓夢菱也讚歎道:“此前從未敢想過,曲子竟然還能這樣譜寫,這是何等奔放深情的歌曲……隻是,卻為何偏用白話作詞?”
此時雖然交談用白話,但歌曲的詞都是文言,就連民謠都還從未出現過白話歌。舒琿這首《你是我的眼》在兩個女人聽來簡直就是俗不可耐,但偏偏,配合那種變化由心的曲調風格,卻隻有白話才能將其中的感情抒發得淋漓盡致。
此外,卓夢菱還注意到一個問題:“舒琿,這首歌用的什麽樂器伴奏?感覺像是由築發出的一般清澈,可我從未見過哪種築能發出如此豐富的音調。”
卓夢菱認為伴奏中用到了類似築的樂器,十分敏銳。築即是我國傳統樂器中唯一的擊弦樂器,共十三弦,一手控弦一手敲擊也算比較靈活,卻跟琴一樣都是慢悠悠的。而較為人所熟知的揚琴要到明朝才由波斯傳入,是地道的西洋貨。
舒琿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太確定地說:“你說的應該是鋼琴,這是一千多年後歐洲一個叫做巴托羅密歐的意大利人發明的。我對這玩意也不太了解,想要做出來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它的琴弦有兩百多根,全是用鋼絲繃成,音質清脆澄澈。”
紅魚與卓夢菱聽到一千多年以後,情緒俱是有些低迷下來。舒琿看到這裏有心安慰,卻又什麽都不好說,他自己也隻有幾十年壽命,卻被當成不老不死,講出什麽勸人的話根本毫無說服力。
他咽了口唾沫,什麽都沒說,隻有bgm響了起來:“∮.心跳亂了節奏,愛也不自由……”
既然《你是我的眼》兩人都能欣賞,想來隻要不是太過獵奇的音樂便不僅沒有國界,甚至連時代限製也沒有。後世傳唱幾十年的經典流行歌曲也不在少數,一千三百多年,也就幾十個幾十年而已。
“∮.因為在~一千年以後,世界早已沒有我,無法深情挽著你的手,淺吻著你額頭……”
沉浸在《一千年以後》所營造的時空錯亂,滄海桑田的意象中,卓夢菱和紅魚看著眼前“永恒”的舒琿,似乎感到自己已經被時間所磨滅,被曆史所拋棄,不由心下悵惘,一時兩雙明眸中都氤出了些水汽。
“一千年以後,少爺還會記得我嗎?其實別說一千年,再過十年,少爺正值青春年少,而我卻已人老珠黃,不配再隨侍左右了……”紅魚交手支頤,癡癡地想。
再過十年,或許她容顏尚未凋謝,仍自風華正茂,那再十年呢?
“∮.……那時紅色黃昏的沙漠,能有誰,解開纏繞千年的寂寞……”
卓夢菱看不見自己眸中的濕意,不過也能感到眼眶有些酸澀,聽到舒琿外放的歌曲卻不由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我要設計一套規範易解的琴譜書寫流程。這樣即使沒人記得我,但每當有人伏案譜曲,那些線條與符號,便是我曾經來過的證明!”
“∮.謔~~纏繞~千年的~寂~寞……”
放完一首惹哭兩名十八九歲多愁善感佳人的歌,舒琿卻在想著,當初自己也是還沒幾歲就在害怕老去。然而後來發現活著挺累,生命中充滿太多遺憾,也就不再過分執著眷戀塵世,隻求盡力無愧於心便好。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從容麵對生死間的大恐怖,即使年輕力壯時能,等到真正需要麵對時也還是無法做到坦然與釋懷。
這就是東漢時琴家桓譚在《新論》所言:“精神居形體,猶火之燃燭矣”、“燭無,火亦不能獨行於虛空”的斷滅論於舒琿看來便是他所理解與認同的世界真相,但鬼神縹緲之說卻始終具有大量擁躉的原因。
相信鬼神,就意味著相信自己死後精神並非直接湮滅,而是有了別的歸宿。它對迷惘靈魂的安慰與指引作用是積極與強大的。
舒琿琢磨著,既然世人需要宗教的歸宿,與其將他們迷惘的靈魂交給那些不知道到底圖個啥的哲學家,不如自己設計一套以人為本,積極向上的教典開宗立派?
既然李世民都說了他是神,那他不是神也被封成了神。此次拜龜教冒舒琿之名行騙,若舒琿此前已經建立了自己的信仰,他們還能這麽亂來嗎?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
不過舒琿也沒想過趕緊將架子搭起來好接收拜龜教的爛攤子。在他看來,那群腦子有坑的村民恐怕根本理解不了他準備製定的高逼格教義,隻會想著怎樣向他捐獻幾個香油錢再祈禱數倍於此的加持。
“我要那些香油錢幹嘛?教義第一條就寫不能用燃燒香油來供奉神靈,要供奉就用各種藝術品,給藝術的發展加把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