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來時，已是清晨。

    我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床頭上的盒子，打開一看，記憶藥依然靜靜地躺在裏麵，不由得鬆了口氣。

    記憶藥在，白婉就有救了。

    我翻身下床，卻沒有看見小靈的身影，對麵床鋪是空的，被褥堆在床邊。

    我立刻喊道：“小靈，你在哪裏？”

    每次昏迷，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身邊的人，害怕大夢醒來，卻不見了他們的身影。

    現在小靈就不見了！

    我的心還沒提起來，忽然就聽見小靈的聲音從後院傳來：“師父，小白竟然喜歡吃紅蘆根。”

    我衝到後院，看到小靈手裏握著一小把紅蘆根，正在給馬喂食，這匹月光神馬不但要吃最貴的馬草，竟然還要吃紅蘆根！

    小靈嘴角帶著笑意，把一根紅蘆根送到馬嘴邊，道：“師父你看，小白是不是喜歡吃藥材？”

    我無奈笑道：“隨便它吧，紅蘆根又不貴，還有營養，我們上次買來還剩很多。”

    小白很仔細地嚼著紅蘆根，似乎不想放過其中任何一點營養，也好像這是它吃過最好吃的食物，美味的東西都要細嚼慢咽。

    小靈看著我，笑問：“師父，你今天還煉藥嗎？”

    我點頭道：“當然要煉，還有一千瓶中級紅藥，不超過兩天，我就能完成任務，那時候，十二萬金幣就到手了。”

    我頓了一下，歎道：“另外，雖然已煉製出記憶藥，但是我卻很久未曾見到過白婉，隻希望她還在月光城裏，隻希望我還有再見到她的那天。

    一眨眼，已是兩天後。

    我煉製完最後一瓶藥，仰麵倒在床上，眼睛還沒閉上，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我無奈地起身，走到外間，將門打開。

    兩個男人現在門口，長得很高，麵相英俊，一個紅發，一個黃發，我一眼就認出，正是月華和月輝兩個人。

    我立刻握緊了劍，淡淡道：“你們來做什麽？”

    月華和月輝兩個人麵上竟露出了笑意，陪笑道：“倪大富先生，實在對不起，我們兄弟倆以前對你態度不太好，現在你是父親聘請的宮廷製藥師，我們應該向你道歉。”

    我皺眉道：“你們不找我的麻煩就極好了，不必道歉。”

    月華臉上有尷尬之色，釋然道：“也對，我們都是男人，不必拘束這些小節，我和月輝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一件事。”

    我問：“什麽事？”

    月華道：“是這樣的，父親叫我們前來詢問製藥事宜，那4000瓶中級血藥，不知倪大師煉得如何了？”

    我笑道：“你們來得正好，小人剛好完成任務。”

    月華麵上一喜，道：“很好，我們奉命來收這些藥品，外麵已備好馬車和麻袋，現在請先生將藥品全部拿出來吧。”

    他大手一招，立刻就有三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進來，每個人肩上都扛著一個箱子，全是用上品雕紋木料做成，箱子打開，竟全是金光閃閃的元寶，粗略估計，總共不會少於一百個。

    他臉上露出一抹自豪之意，接著道：“這裏有101個金元寶，加上先前你已收的押金，一共就是十二萬金幣的價值，一分不少！”

    小靈眼睛都直了，從沒看到過這麽多金元寶。

    月輝問道：“先生需要清點一下嗎？”

    我微笑道：“這倒不必，我相信你們。”

    我轉過身，道：“小靈，搬藥！”

    四千瓶中級回血藥，一共裝了二十一個大麻袋，壓了五輛大型馬車，濃濃的藥香味彌漫整條街，士兵持槍鎮守，有很多好奇的人，隻能圍在遠處看熱鬧。

    馬老板也在其中。

    他眼睛裏閃出了光芒，那是驕傲和崇敬之光。

    不管哪個製藥師被皇室看上，不僅是他本人，連同鄰裏相親都會感到臉上有光，馬老板顯然也是同樣的心情。

    “天哪，我們廣場街出了一個宮廷製藥師！”

    “那是我的鄰居，我跟他可熟了。”

    “聽說他開張第一天，顧客就非常多，後來這麽多天一直關門，原來是為皇室忙碌，為月光城做貢獻的人，我們都尊敬！”

    “皇室要這麽多藥品幹嘛？”

    “皇室子女肯定用不了這麽多藥品，更多的還是發配給士兵，月光城擁兵兩萬，與邪惡聯盟戰鬥，最不能缺少的就是藥品。”

    ……

    跟月華交易完成後，我感到有些累，無心再聽這些百姓的議論，關了門，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三箱金元寶就放在牆角，小靈趴在上麵，數著數著，突然高興地叫道：“真的有101個元寶，那兩個壞人沒有騙我們！”

    聽著小靈的話，我卻在沉思著。

    月華和月輝奉他們父親之命來收藥品，這一點很正常，但是他們一起向我賠禮道歉，這就有點不正常了，皇室的兒女天生驕傲不羈，從他們先前的行為就不難看出，讓他們低頭尚且困難，更別說主動前來賠禮道歉。

    我是宮廷製藥師，受人尊敬的存在，但也是在城主座下做事，他們本是城主的兒子，完全沒必要討好我，今天的行為，實在有些反常。

    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出結果，索性懶得想，人心本就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

    我的腦袋總喜歡胡思亂想，眼睛剛剛閉上，眼前仿佛就出現一張熟悉的臉蛋，雪白的衣服，絕美的人兒，讓我沉澱下來的心境，立刻變得浮躁起來。

    白婉還在南宮燕手裏，我怎麽能夠安心得了？

    我浮躁，但那又怎樣？浮躁就能找到白婉？

    小靈突然問：“師父，我們明天就要走了？”

    我怔住了。

    我來月光城的目的是什麽？

    賺錢，湊路費。

    我湊路費是為了什麽？

    為了前往遠在北方的冰封之城，請緋顏出麵，營救被關在銀龍城裏的柳夕。

    但是，白婉還在月光城裏，也許隻要找到她，就能恢複她的記憶，我真的忍心就這樣走掉？

    而柳夕的壽命本就所剩無幾，她還在監獄裏受苦，我卻在外邊享樂？每拖一天，她就多苦一天，她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但我現在是南宮燕，白婉已找到了她的“李小凡”，如果我不恢複她的記憶，她也許永遠不會知道我才是李小凡，她會一直沉浸在她的記憶當中，那個屬於她和南宮燕，而不屬於我的記憶。

    她無疑是幸福的，但跟著南宮燕，真的能永遠幸福下去？

    愛本身就很奇怪，有時候愛上一個人，隻需要一秒鍾，而有時候卻需要數年的時間沉澱，前者隻是生理上的一見鍾情，後者感情的累積，顯然更經得起生命的考驗。

    我和白婉的感情，真的隻是屬於前一種嗎？誰能否定在毀滅深淵中那些時間，不是已過去幾年、百年，甚至千千萬萬年呢？

    毀滅深淵本是虛無。

    永恒本就是一瞬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