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跳起，抓住了她握刀的那隻手腕，沉聲道：“白婉，死了這麽多人，到最後你還想殺死自己？”

    白婉渾身顫抖，嘶聲道：“我想死，讓我死！”

    她出神喃喃道：“我殺了這麽多人魚，他們全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我就算是死，也無法洗清罪惡，我非死不可！”

    她的手突然用力，一把搶過匕首，直刺她的胸口。

    我猛地撲到她身前，把她緊緊抱住，同時無量盾自周身凝聚而出，咚的一聲悶響，匕首被彈飛出去。

    白婉求死心切，還想動身去撿那把匕首，卻被我緊緊抱著，動彈不得。

    她哭泣叫道：“你放開我，讓我去死，我想死！”

    我用力搖她，想把她搖醒，幾乎是用吼的聲音道：“白婉，你給我住手，不論……不論如何，你現在是白婉，你現在不是白夜死神，你不能死！”

    我把頭貼到她雪白的脖頸邊，沉痛道：“就算……你真的是白夜死神，我也絕不能讓你死在我麵前……”

    白婉怔住了，眼中的淚水流得更快，嘩啦啦落下來。

    我按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臉，緩緩道：“我雖然不知道這一切怎麽回事，但我知道你本意無心傷害他們，你也不可能有那麽強大的力量，所以你不必太過自責。”

    白婉泣聲道：“可是……可是那些人魚好可憐，我剛才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看到手裏拿著帶血的匕首，看著滿地的屍體，看著你們那驚懼無比的眼神，我就算是死一千遍都不夠……”

    我大聲道：“我知道那不是你，那絕不是你！”

    我喘著，道：“我一直都有種感覺，這件事情從來沒有那麽簡單，當日我把記憶藥交到你手上的時候，就曾經想過南宮燕會不會來幹涉，但他沒有來，他就像消失了一樣。”

    白婉淒然道：“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知道他每天都要去很多地方，但從不知道他去幹什麽。”

    我咬著牙道：“這件事可能還是跟南宮燕有關，我們看似已經擺脫他了，但殊不知還在他的股掌間，你剛才為什麽變成那個樣子，也隻有跟南宮燕聯係在一起才能解釋清楚。”

    我看著白婉紅紅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這件事本不是你的錯，隻要我們找到南宮燕，就一定有辦法解決。”

    兩行清淚從臉頰上流下來，白婉閉著眼睛，輕輕顫聲道：“可是……我……我還是滅了人魚族，我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我輕撫她的頭發，柔聲道：“隻要我們不死，我們一定能找到南宮燕，向他討回一切。”

    林長老正滿目蕭索的看著這邊，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我走到他麵前，垂淚道：“林長老……對不起……”

    我看著他，黯然道：“我也知道這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原諒的，可是我們真的沒有辦法，我們……”

    白婉雙膝跪了下去，就跪在碎石滿地的廢墟裏，她的膝蓋被磨得鮮血流淌。

    她本是一個善良的人，可是卻親手殺死數千人魚，就算那不是她本來的意識所為，她也覺得她自己罪不可赦，我費了好大勁才讓她決心活下來，因為我知道這或多或少跟南宮燕有關。

    不是白婉的錯，是南宮燕的錯！

    至於究竟在白婉身上發生過什麽，隻有找到南宮燕才能清楚。

    林長老就像突然老了幾十歲，一臉疲憊，隻是淡淡的說了四個字：“你們走吧。”

    你們走吧。

    沒有仇恨，沒有歎息，沒有恐懼，隻是無窮無盡的蕭索淒涼。

    是了，他昔日的朋友和下屬都死光了，他還剩什麽？

    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除了這些，還能有什麽？

    我不能讓白婉死，那麽我們除了走，還有什麽可以選擇？

    天色漸晚，月明星稀。

    這是一間破舊的小屋，就搭建在黑石山脈腳下，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這裏已經沒有人住了，方圓幾百米見不到一個人。

    我把月光神馬拴在門外一棵大樹旁，走進屋，簡單收拾一下硬木床榻，然後把小靈放在上麵，從虛空魔鏈中扯出一張薄薄的被子，輕輕蓋在她身上。

    白婉用手卷起一紙窗簾，目光看著外麵荒草萋萋的小路，淚水又流了下來。

    她低頭道：“我忘不了，忘不了那些人魚臨死前的目光，忘不了那堆成山的屍體，忘不了手上沾滿的腥氣和血液……”

    我歎道：“你一定要忘了那些，因為那些本不是白婉做的，那些隻是白夜死神做的，你和白夜死神是不同的兩個人。”

    她轉頭看著我，神情間有說不出的悲涼和哀傷。

    她忽然道：“李小凡，我知道你說這些話都是安慰我，可是我自己清楚，我現在雖然是白婉，但隨時可能變成白夜死神，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可是我卻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她頓了一下，接著道：“我現在就像是雙重人格，一麵是白婉，一麵是白夜死神，我是白婉的時候還能跟你說說話，但是如果突然變了，我不知道會不會害你。”

    她淒淒然道：“所以，李小凡，你走吧，離我遠遠的……”

    我重重的道：“我不能走，也不會走。”

    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白婉擦擦淚水，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嚶嚀一聲，撲進我的懷裏。

    過了很久，我沉聲道：“我本以為我不會再去找南宮燕了，現在看來，卻是非找他不可，他一定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白婉茫然道：“可是，我跟在他身邊時，都不知道他每天要去哪裏，現在更不知道，我們要怎樣才能找到他？”

    我揉著她的頭發，道：“隻要南宮燕還在異界世界，我們就一定能找到，一定能。”

    外麵天色更晚，星星亮起來。

    我的肚子開始咕咕叫，這時，我才發現距離上一頓飯已經過去一整天，饑餓感令手腳都變得無力起來。

    白婉看了我一眼，抿嘴一笑，從她的包袱裏拿出來一小袋生米，道：“我們也好久沒有吃食物了，趁著現在趕緊吃點吧。”

    我驚奇道：“你還帶有生米？”

    白婉得意的笑了，道：“我在月光城的時候，每天都有用金幣買生米，然後自己做飯來吃，臨行前就帶了這麽一點，人在旅途，最少不了的就是食物，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