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念奴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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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頭們嚇得麵麵相覷,也不敢動。

    四郎四處看看,又見錢氏一副凶模樣,才知是自己得罪了她。他倒也不起來,隻盤腿坐在地上,半賣可憐道:

    地上陰冷刺骨,秀娘快拉為夫起來。”

    錢氏閨名秀敏,故而親近之人皆喚“秀娘”。

    她見四郎一副無賴模樣,已是不屑,隻道:

    你少花言巧語,竟還知自己是為夫的?呸!活該你在地上凍著。”

    嘿嘿,”四郎朝她那處挪了挪,笑道,“我才吃醉酒胡說的,你才是老子,我是孫子!”

    四郎此話一出,一眾丫頭皆忍不住笑出了聲,逼得錢氏也噗嗤一笑。她卻很快又黑了臉,隻瞥四郎一眼。

    四郎見她笑了,忙起身向四下笑道:

    你們幾個小蹄子隻管笑我,我家秀娘不氣了就好。”

    誰說我不氣了?”錢氏隻仰著頭不看他,“你少得意,別以為就這麽算了!”

    是是是,”四郎忙作揖,又輕輕摟上她,隻耳語道,“要怎麽罰,今夜,你說了算。”

    錢氏聽他浮浪言語,霎時羞紅了臉,一麵又推他:

    你個無賴!”

    誰知四郎卻將她摟得更緊,一臉痞氣地笑:

    我無賴,你又不是第一日才知道。”

    他隻拿一雙桃花眼挑看著她,眼見著就要逾禮。

    丫頭紛紛紅著臉低下頭,恨不得低到地底下去。青天白日的,這位祖宗也太浪了些。錢氏雖潑,卻也知輕重,隻羞道:

    下人在呢!”

    趁著四郎不備,她一溜煙地便逃了。四郎笑了笑,倒也不追,隻在後麵高聲喚道:

    夜裏沒下人,我再來尋秀娘。”

    錢氏已然忍不得他的混話,何況這一屋子未嫁的丫頭,早已羞得不知所措,皆是你看我,我看你,到底也不敢言語。

    時至夜裏,夫婦二人兩情繾綣,顛鸞倒鳳,早已不知今夕何夕,何況乎白日的事?

    錢氏撚了撚錦絲鴛鴦被,臉上一片潮紅,隻嗔道:

    你個沒良心的,隻管欺負我。”

    四郎笑笑,捏著眼看她:

    你自欺負回來也就是了。”

    啐!不知羞!”錢氏又道,“你左右也爭氣些,總在這些事上用心算什麽?母親一味怪我手無管家之權,焉知不是你不上進的緣故?二哥在朝上風生水起,連五弟也備著鄉試了,你這般不上不下的,總叫我不安心。”

    二哥是長子,五弟年幼,婆婆素來多疼些。”四郎道,“況且大房出了位淑妃娘子,又有個宗姬媳婦,總比咱們得臉不是?現下大夫人娘家又添位太子妃,又瞎爭些什麽來!”

    說你窩囊也是抬舉!”錢氏有些氣急,“你也不想想,日後二哥管著外麵,大嫂管著裏麵,待婆婆百年,你我還有何立足之地?”

    一家子親戚,總不至如此。”四郎笑道,“你不過是嫌我沒出息,改日尋個正經差事,你也就安心了。”

    若真有那日,我也就不說你了。”錢氏搖搖頭,暈暈乎乎地,竟也睡得很熟。

    次日一大早,錢氏便起身梳洗,與府中眾娘子一般,要往老夫人處去,請過安便準備著午後迎一迎許家娘子。

    窗外春風暖軟,前些日子還不見的牡丹已然開得繁盛,桃李倒生了綠葉。

    也不知那許娘子是什麽模樣,既得大夫人看重,想來總是能與府中的花比嬌爭豔的。

    午後的渡口雖沐著陽光,奈何江上風大,驕矜的娘子家也有些經不得。

    本說接許娘子的事,二郎與五郎去也就是了,誰知七娘聞說,非要跟著,少不得又是一番安排。

    七娘的轎攆自不必說,阿珠、琳琅、環月也都跟著。

    一時七娘下轎,她今日著了新做的櫻草色春綃褙子,配一個珍珠瓔珞,玉雪可愛。

    環月隻扶著她,琳琅又替她理了帷帽,生怕露出半分來。二郎最重禮儀,她們幾個自然更謹慎些。

    渡口風大,阿珠又取了七娘的攢翠羽鬥篷來,春日的鬥篷輕薄,風吹起來,隱見翠羽的光,瞧著如仙人一般。

    兄妹三人立在渡口,身後是大管家與一應小子丫頭。

    謝府向來陣式大,尋常百姓見著,也總要遠遠圍著看上一時,雖不知是哪家權貴,卻也並不敢靠近。

    接許娘子的船是謝府派去的,自然是一氣嗬成的氣派,那船又大又穩,所用陳列之物與陸上並無兩樣,所謂世家體麵,理當如此。

    眼見著許娘子的船漸近,七娘隻伸長了脖子要看。

    二郎自覺她有失氣度,隻壓低聲音訓誡道:

    七娘。”

    七娘聞聲,忙低頭立著,左右還是有些怕二哥的。

    眼見著船隻靠岸,她又向阿珠她們道:

    也不知這許娘子是什麽模樣,生得美不美?”

    阿珠隻笑道:

    小娘子別急,就快見著了。”

    待船停妥,先出來了兩個鮮衣明豔的丫頭,原是謝府派過去一路照應的。

    她們與眾人問安,又回過二郎的話,便往船艙請許娘子。

    那二人打起簾子,隻見一小娘子款款而來,由一個丫頭,一個嬤嬤扶著。

    她亦戴著帷帽,弱柳扶風,隱約覺著瘦弱得緊,聞說許娘子身子不好,想來是這個緣故。

    七娘見她身著綰色絲裙,紋樣是早些年的樣子,並不十分名貴。

    她的小腳隱在裙下,不露分毫,是個知禮知儀的人。身邊的丫頭倒也文氣,嬤嬤很是慈祥。

    許娘子見過二郎與五郎,不免一番寒暄,倒對一旁的小娘子多留意幾分。

    在家時聽嬤嬤說,謝府有位極受寵愛的小娘子,還請了位舉子做先生。

    眼前的小娘子裙釵華美,氣度自與尋常女兒不同,她身上那件攢翠羽鬥篷更是許娘子不曾見過的。

    想來,那位小娘子必是她無疑。

    二人相互行過萬福,便上了各自的轎攆。

    才下船時,許娘子見著幾頂轎攆,已然有些驚了,錦緞寶石,玉線流蘇,自然好看得緊。

    來時已知謝府富貴,不料奢靡至此。

    待入轎坐了,她更是惶惶。轎中吃食茶點莫不精致,軟墊轎簾莫不名貴。便是羊脂玉九連環這樣的稀罕物,也隻擺在轎中做小娘子的玩物。

    許娘子一時感慨,隻向身邊的嬤嬤道:

    他家富貴極盛,轎中已然如此,想來府上更是咱們沒見過的。”

    是了,”那嬤嬤道,“小娘子日後要時時謹慎些。”

    嬤嬤說的很是,”許娘子點頭,“如今家中無人,隻得寄人籬下,倒委屈了你們。”

    那丫頭忙拉了許娘子的手:

    小娘子說哪裏話?咱們隻在一處,相互照應也就是了。我見他家的人倒很是和氣,咱們安心度日,再無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