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孤館深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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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重要的說明】這裏不是跳章,之前的章節序號寫錯了~蠢哭~正在申請修改~~這才是正常章節順序~~文的內容是沒毛病的,放心讀就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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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釀聞聲回頭,隻道:

    “沒事,你且等我一等。”

    說罷,他隻將房門掩了掩。徐秣見他不願與自己提屋內之人,便也不聞。

    陳釀遂與徐秣一番告辭,方才回得房中。

    七娘才起,隻暈暈乎乎地坐在床頭。她睡眼朦朧,長發散在肩頭,一張小臉紅粉稚嫩,一看便知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陳釀將熱騰騰的早點放在案頭,指著道:

    “餓了便先吃,我去與你打盆清水來。”

    七娘眯著眼,睡意未消,隻伸長脖子向前探了探,鼻翼時而微微顫動。

    剛嗅著香氣,她便一瞬來了精神,隻道:

    “好香啊!”

    才說罷,隻聞得她肚子輕輕叫了一聲。七娘一愣,霎時漲紅了臉,隻將雙手捂在腹上。

    陳釀憋笑,一麵出門一麵道:

    “快些吃吧!”

    七娘的目光一直隨著陳釀,直到他出了房門,她方才起身,毫不客氣地狼吞虎咽起來。

    逃難路上,七娘多是吃炊餅,一來省錢,二來容易保存。

    似這般甜甜糯糯的點心,便是恍如隔世的滋味。

    此前因著太餓,囫圇吞了一塊。食第二塊時,七娘方細嚼慢咽,仔細品味起來。

    要說這樣的東西,本也是粗糙吃食。從前,她隻在夜市上嚐個趣。謝府的點心師傅,多是從蘇州、揚州請的大師傅,自不可同日而語的。

    七娘又咬了一口桂花拉糕,那滋味似是熟悉。一時間,竟想起阿珠做的藕粉桂花糖漿來。再一口下去,直有些想哭。

    那些丫頭們,如今倚散何方呢?而自己的家人被俘北上,也不知是否有歸國之期!

    陳釀方才打開的窗隻虛掩著,一陣風過,又吹開來。

    七娘轉眼望去,窗欞上已沾了些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原來,是外頭飄雨了。

    雨絲風片,皆自窗間而過。不提防間,已是應天府的梅雨時節了。

    七娘垂下眸子,悄然歎了口氣。她手中還握著半塊桂花拉糕,隻覺有些食不下咽。

    她緩步行至窗前,側身倚在窗欞邊上,直望著細雨發呆。

    這般絲雨,纏纏綿綿,應是要多日不絕了。她眼下的心境,和著絲雨,隻覺剪不斷,理還亂。

    一時心有所感,隻聽七娘念了一闋《畫堂春》:

    “此來碧玉換滄桑,又添滿目新涼。

    氣寒微雨擷芬芳,收拾殘妝。

    轉憶當年花葉,如今倚散何方?

    卻回身懶看空忙,將喜悲嚐。”

    念罷,她又輕歎一聲,隻將手中的桂花拉糕又咬一口,再一口,似無知覺,直至吃盡。

    陳釀端著熱水,在屏風後立了一陣。聽她那闋《畫堂春》,吟來頗有一番不經意的淒楚。

    從前的謝七娘,縱然傷春悲秋,也斷然作不出這樣的詞。

    那時的她,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如今嚐遍愁滋味,卻也道不出天涼好個秋!

    陳釀一時感慨,心下暗自步韻應和了一闋《畫堂春》:

    兒童低語念秦桑,任飛小雨涼涼。

    幾家燕草自清芳,無奈春妝。

    漫說巷間陌上,飄零又與何方?

    憑欄人怨淺愁忙,苦桂花嚐。

    陳釀悄然輕歎,又看向七娘,隻緩了緩心緒,喚道:

    “蓼蓼,且來梳洗一番吧。”

    七娘回頭,應聲過去,先擦過一回臉,又仰麵向陳釀微笑道:

    “釀哥哥,那桂花糕的滋味,真好!”

    陳釀拿手指梳了梳她的長發,含笑道:

    “那釀哥哥日日買給你吃,好不好?”

    七娘點了點頭,轉而又搖了搖頭。

    一番猶疑,她遂問道:

    “其價幾何呢?看上去亦有精致之處,應是不大便宜吧?”

    陳釀心頭霎時一陣刺痛。他揉揉她的頭,隻安撫道:

    “幾塊桂花拉糕,咱們還吃得起!”

    七娘低下頭,眼波流轉,似在想些什麽,隻自語道:

    “嗯,這個是吃得起的!”

    說罷,她又仰麵問道:

    “釀哥哥可有愛吃的點心?我記得,從前在府裏,你是愛吃鱸魚鮮筍羹的。”

    陳釀本是揚州人,自然愛這般清淡鮮美的滋味。

    他笑了笑,道:

    “是啊!你記得倒清楚!”

    七娘轉而一笑,很是燦爛,隻道:

    “我自然記得!”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話,不覺間,陳釀已替七娘將發髻挽好。

    連日的女扮男裝,七娘早已學會梳男兒髻。隻是陳釀在時,她卻總不願自己動手。

    陳釀又替她綁上一根發帶,方道:

    “好了,我這就出門去了。”

    “下著雨呢!”七娘看了看窗外。

    “不打緊,”陳釀笑道,“我同掌櫃借把傘就是。”

    他一麵說著,一麵又從包袱裏拿了幾張他自己的字畫,隻向七娘道:

    “我不在之時,你要乖乖地待在房間裏。若想出去逛,也隻等我回來,知道麽?”

    這些話,本是老生常談了,七娘早已能背下。

    她點了點頭,道了聲知道,便送陳釀至房門邊,又囑咐了他早些回來。

    陳釀自然應下。

    出得狀元樓,未免雨水沾著散墨,他便將幾張字畫收入懷中。罷了,遂直往附近的書畫館去。

    他本打算著替人寫些家信賺錢。畢竟戰亂之時,需要寫家信之人不在少數。大宋又並非人人識字,或有些薄利可圖。

    不過,今早聽了徐秣的一番言語,陳釀才發覺,自己在此處的名聲不小。

    既如此,這些字畫,亦是能賣得些銀錢的。

    此前一路奔逃,連命都快保不住,又哪裏還有人有心思收藏字畫呢?

    而應天府不同。

    此處未受戰火,江南又自是人傑地靈。應天府之人人多附庸風雅,收藏金石字畫成風。

    為首的便是應天府尹趙明誠。既有如此府尹,自然是上行下效,字畫的銀價也水漲船高。

    陳釀打聽了好幾家書畫館,也估得自己的字畫所值幾何,似乎還不低。

    至少,安安穩穩地住幾日狀元樓,好吃好喝地養著七娘,是綽綽有餘了。

    他不願太張揚,隻挑了家不太大的書畫館,說自己收藏了幾幅陳釀的畫作、書法,以此敷衍。

    而七娘這頭,自陳釀出去,她亦拾掇一番,準備出門。

    剛至狀元樓門口,隻見掌櫃迎了上來,笑道:

    “祁小郎君留步!你哥哥說了,不叫你出門的!”

    七娘回身瞪了掌櫃一眼,不想陳釀還有這招!

    她遂道:

    “我在他回來之前返回就是了!你要敢打小報告,我便不讓哥哥付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