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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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媽媽從傍晚的時候開始就時不時地往碼頭跑,直到看到方敬駕駛的漁船出現在港口時,才鬆了口氣。
方敬係好纜繩,和岑九跳下船。
方媽媽看到兩人空著手,臉上難免有些失落,但隨即又釋然。
這附近的海域前兩年就幾乎捕不到什麽魚了,沒有收獲是很正常的事,隻要孩子平安回來就是萬幸。
“累了吧?熱不熱?晚飯都做好了。”方媽媽說,“你爸爸知道你出海後,一整天都坐臥不安的,要不是小不定他會在碼頭等你一整天。”
方敬心裏還記掛著被他收起來的那段木頭的事,有點心不在焉。
方媽媽還以為他是因為出海一趟,不但沒有賺到錢,反而還要貼油錢和漁船的租金,隻能好言勸他說:“這附近魚都打光了,別說是你們,就是村裏的老漁夫出去一趟,多半也沒有收獲,就當去玩了一趟好了。”
扭過頭的時候,看到岑九手臂上包紮的繃帶,驚了一下:“小九這是怎麽了?”
方敬不想她太擔心,含糊地說:“今天浪大,船有點顛簸,他第一次出海不習慣,撞到手了,就破了點皮,不太嚴重。”
岑九不動聲色地看了方敬一眼,臉上的表情有點微妙,似是沒有料到方敬頂著那張看起來非常正直沉穩的臉,說起謊來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自然得不得了。
“撞得多嚴重?就說了出海不是那麽好玩的吧,你偏不聽。”方媽媽擔憂地道,又要去看岑九的傷口。
岑九偏過身子讓了一讓,避了開去。
方媽媽怔了一下,以為岑九害羞,不以為意地道:“要是晚上傷口疼得厲害,就跟敬敬說,讓他帶你去診所看看,別不當回事。”
她和岑九不熟,而且幾十年的人生閱曆,總覺得這個突然出現在她家裏的年輕人,並不像她那個傻兒子說的那麽簡單。
但岑九是方敬這麽多年唯二帶回家的朋友,不管對方是不是居心不良,她都不會做出什麽讓兒子不高興的事來,最多就是在方敬不在意的地方多注意一下而已。
至於之前那個唯一被方敬帶回家的朋友,方媽媽想起來眼神一黯。
這種人就不要想了。
到了家裏,方小樂推著方爸爸出來,看見方敬後,歡呼一聲,扔下方爸爸像顆小炮彈一樣朝著方敬衝過來,往他身上一跳,像隻八爪魚一樣手手腳腳全鎖在他身上。
饒是方敬一個正值年輕力壯的成年男人,也被這股力量衝得連連後退,撞到身後的岑九。
岑九伸出一隻手,抵住方敬的後背,才止住了兩人後退的衝勁。
方敬扭頭看了岑九一眼,真心覺得岑九一股蠻力,被他一掌拍到的地方在隱隱作痛。
“你哥哥才回來,九哥的手受傷了,不許胡鬧。”方媽媽斥道。
方小樂從他哥身上溜爬下來,跑到岑九身邊,好奇地看著岑九手上的繃帶,說:“九哥,你怎麽受傷啦?我哥都沒傷,你力氣那麽大。”
岑九:“……”
方敬簡直無言以對,這誰家的熊孩子,快拉出去。
方爸爸自己推著輪椅過來,看兩人沒什麽大問題,倒是不以為意地道:“出海都是這樣的,小磕小碰免不了,人回來就行。”
又看了他們帶去的網魚簍之類的,都是空的,笑了:“就說近海沒什麽魚了吧,你還不聽,白跑了一趟。去吃飯吧,就在等你們了。”
天氣太熱,難得方爸爸願意多出來走動走動,方媽媽幹脆想就在院子裏吃,又寬敞又涼快。
方敬去屋子裏搬桌子。方家的桌子是那種老式的實木八角桌,雖然款式老些,但用料實在,而且比較大,重量也不輕,方敬伸開手臂還抱不攏。
“小樂,來幫我抬桌子。”
“來了。”方小樂應了一聲,快樂地往屋裏衝。
岑九看了方敬一眼,蹲下腰,手撐在桌子底下,一隻手就把桌子穩穩地頂了起來。
方敬:“……”
“不用了。”方敬頓時滿頭黑線。
他看了看岑九勁瘦有力的胳膊,再看看自己沒有肌肉也沒有肥肉的普通小胳膊,氣餒極了。
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岑九一隻手頂著一張幾十斤重的桌子像頂玩具似的,方爸爸都看得有點呆了,半天才道:“小岑這把力氣不小啊。”
吃飯的時候,方爸爸問起他今天打魚的事,方敬搖頭說:“附近大的魚群基本都沒了,有也隻是些小魚小蝦,要是再不好好保護,過幾年連小魚都沒有了。”
方爸爸沉默了。
“我早年的時候就勸過大家,不要過度撈捕,海洋給了我們活路,我們也要給海洋一條活路,可那時沒人聽我的。”方爸爸說,“你看,現在果不其然吧。”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又怎麽會舍得丟下家裏人去遠洋,不去遠海,當年那些死在他船上的青壯年也許都還活著,也許還是一樣貧窮困苦,但至少還活得好好的。
氣氛陡然沉悶了下來,方媽媽瞪了方爸爸一眼,說:“都多少年的事了,你還說這些幹什麽呢?弄得大家都沒胃口。”
方爸爸歎了口氣:“我也隻是感慨一下,想當年我們村也是附近數一數二的大漁村,你看看這幾年,留在村子裏的人越來越少,等咱們這一代人老了,村子裏還不知道有幾個人在。”
他們是世代生活在這個村子裏的漁民,到了這一輩,丟掉了老祖宗傳來的吃飯的家夥,到陌生的城市裏討生活,對於方爸爸這種傳統的漁民來說,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照我說去城裏生活也沒什麽不好,看病孩子上學買東西都方便,也是件好事。行了,別說這個了,吃飯吧。”
方敬沒有說什麽,烏木的事情他現在也不確實是不是真的,還是決定先別告訴方爸方媽,萬一最後現隻是一截普通的木頭,省得他們白高興一場。
他決定好好研究一下被他收起來的那段木頭。
家裏人多眼雜不方便,最重要的是方小樂他有點戀兄,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前跟後,害得方敬想找個機會木頭拿出來看一眼的功夫都沒有。
直到十點多了,方小樂興奮勁頭過去,終於爬回到他的小床上睡覺後,方敬才隨便找了個理由出門。
因為這幾年漁村日子難過,村子裏很多人家都放棄了漁村的生活,到城裏打工,有一部分人賺了錢之後,把家裏也接了過去,就在城裏安了家,村子裏的房子就空了下來。
方敬隨便推開一家閑置的空屋,關好門窗,然後把那堆木頭拿了出來。
說是木頭,其實更像一個大樹樁,應該有些年頭了,虯根交錯,樹幹直徑有一米多長,農家的房子都是那種寬敞亮透的格局,這根樹樁往堂屋一擺,頓時整間堂屋都擁擠了起來。
方敬將這根木頭從頭看到尾,現木頭外表呈現炭化的黑褐色,紋理細膩,非常漂亮。
他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小截下來,切麵光滑,黃褐色中透著一點綠色,紋理細膩,隱隱中帶著金絲,散出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清香。
這些都跟烏木的特性吻和,但帶香味的木料有很多種,方敬仍然不敢肯定。
他把那一小截木頭浸在水中,現沉到水裏後,木頭截麵顏色居然變深了。方敬把那小截木頭拿出來,烘幹了點燃,燃盡後留下一小撮黃色的灰燼。
普通的木頭燃燒過後留下的灰燼都是灰白色,烏木燃燒後才會留下黃色的灰燼。
到這個時候,方敬基本能肯定他無意中撈到的這一根木頭是烏木了,而且根據紋理中的金絲,有很大可能還是金絲楠烏木。
這可是烏木中的極品啊!
原來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啊!
方敬這會兒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麽大一段金絲楠烏木,該值多少錢?
他像是撿了大財寶的乞丐一樣,做賊似的趕緊將木頭收了回去,暈乎乎地往家走。
老爸截肢好幾年了,一直沒有配上一個合適的假肢,成天躺在床上像個活死人似的,這下可以給他配個好點的義肢了,如果烏木年份遠一點,價錢高一點,說不定連智能義肢都配得起,以後老爸就不用成天躺在床上,或者要靠輪椅才能走動了。不用再靠著別人,能自己活動,老爸的心情應該也會好一點吧。
小樂去做交換生也可以鬆快點,一個人在國外,手裏多點錢總是好過一點。
還有家裏那台老式的黑白電視也可以換了,省得老媽有時候想看個電視劇,還要跑到隔壁去看。
……
烏木還沒有賣出去,方敬已經在腦子裏盤算開了,這筆錢該怎麽用,心裏美得不行。
夜晚的漁村格外安靜,隻有星星點點的燈火,顯示這個村落有人跟他一樣深夜未眠。
方敬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思索著怎麽想個辦法讓烏木看樣子是被他從海裏撈回來的。正常人的眼裏,他一個人是根本沒有辦法把這麽大一根木頭弄回來的,他得有個幫手。
水泡泡的秘密,他誰也沒打算告訴,等他死了就帶進棺材裏,那麽這個幫手的人選就得好好想想。
方爸爸不行,身體條件就不允許;方媽媽也不行,女人力氣小而且那片水域有鯊魚太危險,方小樂——
直接pass。
至於村裏人就更不行了。
那就隻剩下一個岑九了。
岑九好啊,力氣大武功高,性格古怪孤僻,還是個外來人口,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真是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了。
方敬一樂,深覺當初岑九為了救他被小賊刺傷暈到的時候,沒有忘恩負義地扭頭就走,還把人送到醫院裏了。看,這是一個多麽合格的幫手。
就這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