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打撈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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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九作為傷員,被留在了招待所,等待著他們返航時再來接他。
    方敬站在甲板上,遙遠緩緩遠去的碼頭,心頭豪情萬千。
    總算,他的海洋探索公司也邁出了第一步,成事開頭難,走出了最難的第一步,第二步還會遠嗎?
    方敬信心滿滿地把臨時雇來的水手集合在甲板,大致請了這一趟出海的任務。
    蕭澤一共請了六個水手,其中有三個具有深海打撈的經驗,還有三個也是漁民出身,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六個臨時願意出海的人,方敬已經很滿意了。
    “我和岑九粗略估計了一下,船上東西不多,到時先用鐵箱子把船裏的東西撈起來,再用浮筒打撈船體,盡量連船帶貨都撈起來。”方敬真是窮瘋了,好不容易發現兩條船,結果值錢的船“咻”一地聲,化成了泡沫消失在海水裏,隻留下一艘不值錢的打撈船,他恨不得連船上一塊木頭屑都撈上來。
    蕭澤嘴裏叼著煙,道:“那地方水下至少五百多米吧,你打算怎麽打撈?”
    普通的潛水服根本潛不到那麽深的海底,要怎麽打撈這還真是個技術活。
    如果是海洋局的打撈船,還能用水下機器人,可是私人的打撈船——想想就知道不會有這麽高大上的配置。
    “這個我來想辦法。”方敬思索了一會,說,“到時勘測好距離,他們負責用鋼纜把鐵箱子吊下去,由你在船上統籌,就我一個人下水。”
    方敬想了好幾天,才想出這個辦法。普通人根本潛不了那麽深的海底,最多幾十米就已經是極限了,再深海水壓強會要人命。方敬仗著有水泡泡倒是無論多深的水底都敢下,可是他又不敢在外人麵前暴露水泡泡的秘密,岑九也不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他一個人下水,等到水手們把鐵箱子吊下來,他再把船上的東西裝進箱子裏,讓水手拉上去。
    船體要麻煩一點,隻能靠浮筒打撈,水下隻能靠他一個人作業。
    蕭澤狠狠抽了一口煙,道:“到時我跟你一起下水。”
    “不不不,不用了,我有辦法。”老實說蕭澤說出這句話,讓方敬挺驚訝的,還有些感動。
    幾百米深的海底呀,如果不是過命的交情,再多的錢也沒人敢下水。
    蕭澤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問他有什麽辦法。
    方敬讀懂了他的表情,解釋說:“我真有辦法,你幫我負責好船上水手調度就好,他們都是外人,我信不過。”
    要是岑九沒受傷,他和岑九一起下水是最好的,他負責打撈,岑九負責安全保護,兩個人合作無間,不能更效率。
    “你是老板,都聽你的。”蕭澤叼著煙走遠了。
    甲板上,水手們認識的不認識的聚在一起,討論這次出海的行程。
    “小老板,你這拖船是老劉的那艘艾莉西婭吧?”有個快五十歲的大叔四處轉了轉,突然道。
    方敬一聽,樂了。
    他這艘拖船確實是從一個姓劉的人手裏買的,而且船名就叫艾莉西婭。
    看樣子這還是遇見老熟人了。
    “大哥您眼力可真好,這船確實是從劉老板手裏買的,大哥認識劉老板?”方敬給每個人都敬了煙,開始套近乎。
    船上他稍微熟一點的人隻有一個蕭澤,臨時請的水手卻有六個,還都是身強體壯經驗豐富的老水手。方敬不願意用惡意去揣測別人,但是出門在外多留幾個心眼總是好的,現在一聽對方居然認識以前的船老板,多少放下了點心。
    “嘿,我跟老劉以前一個村的,一起穿開襠褲的交情。”中年大叔笑了一下,湊著方敬的打火煙將煙點燃了,抽了一口,吐出兩個煙圈,臉上的表情有點自得,“我就說這船看著眼熟,我年輕的時候在這船上當了十年的水手,年紀大了才上岸。”
    “哈哈哈,這可真是緣份,沒想到我臨時請人,居然一下子就請了老大哥。”方敬也樂了。
    中年大叔指著水手裏一個瘦子和一個年輕的人道:“喏,我一個,還有那個瘦子劉見喜,那個年輕的李傑,我們三都是一個村的,以前都在這船上工作,你這年輕人運氣不錯。”
    大塘的港口不小,每年的吞吐量達數千萬噸,偶爾也有貨船因為海難,沉入了海底。有些貨船上的貨品比較貴重,船主也會募集人手打撈。
    看來以前的船主沒少在這一帶攬生意。
    “劉老板呢?”方敬好奇地問。
    “老劉命好,這些年大船小船也撈了有十來艘,賺夠了錢,兒女都在國外,大兒子在國外開了家公司,做纜線的,聽說賺了不少,這不看老劉年紀大了,老伴也沒了,兒女們孝順,接他到國外享福去了。”說起原船主,中年大叔連額頭間深深的抬頭紋都透著羨慕與渴望。
    一個村裏出來的,老劉當老板賺錢,老了還能跑到國外瀟灑,哪裏像他們,一把年紀了,還要時不時地出來賺點賣命錢,補貼家用。
    “老大哥羨慕別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老大哥呢。”方敬順口恭維了兩句。
    “那倒也是,我兒子今年談了個女朋友,小姑娘頂漂亮,學曆又高,好像是什麽語言學的博士,看的書都是外國的,一個字都看不懂。兩人剛在市中心買了套房子,打算過年的時候就結婚,我和他媽這不想著他們年輕人不容易,趁著還能動,多少能賺幾個錢,補貼他們一點。”談到兒子,中年大叔格外驕傲。
    他兒子可是他們那個窮漁村裏走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還在城裏買了房,而且馬上就要娶一個城裏的博士姑娘,怎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隻要想到兒子馬上就要結婚了,女朋友頂頂漂亮,學曆又高,兩個人結了婚,再生個可愛的小崽子,他這一輩子也圓滿了,說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那是那是,老大哥好福氣。”方敬笑著恭維,“可比我強多了。”
    博士哦,那學曆看著都眼暈。
    “小老板也不錯哦,這麽年輕就能買上這麽大的拖船,年輕後生,要得!”看上去有點靦腆的瘦子劉見喜朝方敬豎了豎大拇指,讚道。
    “哪裏哪裏。”方敬被誇得有點汗顏,心想要不是他突然有了一個水泡泡,這輩子別說這麽大條拖船了,橡皮艇估計都舍不得買。
    “小老板撈到了好東西,要發紅包啊。”
    “就是,一看小老板就是做大事的人,發達了不要忘了我們啊。”
    又有人說:“小老板看著好年輕,結婚了冇?沒結婚大叔給你介紹個女朋友要不要?是叔的親侄女,名牌大學生,長得可水靈了,給你看照片。”
    “要是小老板不喜歡老章的侄女,我外甥女也不錯噠,自己開店,有車有房,跟小老板滿般配。”
    “我我我我已經有對象啦。”眾人熱情太高,方敬明顯不敵,應付兩聲後果斷落荒而逃。
    甲板上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不時夾雜著“小老板害羞了”“我就說小老板這麽有本事,肯定有對象啦,現在的女孩子眼光可利了,小老板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放過”之類的話。
    方敬擦擦腦門上不存在的虛汗,心想常年在海上漂的豪爽漢子們,熱情起來也讓人有點吃不消啊。
    回到船艙,方敬先是一愣,繼而怒了。
    “你為什麽在這裏?”
    原本應該留在港口等著他們返航的岑九居然好好的在他的船艙裏,坐在一個小馬紮上看著他笑。
    “不是讓你在港口等著的嗎?你是什麽時候到船上來的?”方敬有點神經錯亂了。
    從開船起來,他一直在甲板上,居然完全沒有看到岑九什麽時候上船的。
    “你轉頭跟蕭澤說話的時候。”岑九慢慢地站起身,看著方敬的眼神似笑非笑,“那人給你介紹女朋友?名牌女大學生?看上去挺不錯的。”
    方敬眨了眨眼:“今早老板娘煮的麵條好像醋放多了,好濃的酸味。”
    “自己開店,有車有房,這個也不錯呢!”岑九不為所動,一臉冷漠。
    方敬哈哈一笑。他彎下腰,摸了摸岑九挺直的鼻梁,說:“可惜,我已經有對象啦,長得又高又帥,還會武功,特別勇敢,身材一級棒,我滿意得不得了,現在將來都不打算換。”
    岑九終於被他逗笑了,狹長的眼眸微彎,長長的眼睫忽閃忽閃的,好像在勾人。
    “真這麽滿意?”
    “嗯。”方敬重重地點頭,“非常滿意,特別滿意,滿意得不得了。”
    再沒有人比岑九更讓他喜歡了。
    表白完,方敬臉色倏地一變,眉毛都要豎起來了,瞪著岑九道:“說好話也沒用。說,明明告訴你在港口養傷,為什麽還要跟著出海?我的話你就是不聽是吧?”方敬真是越說越氣憤,這個男朋友直是太不省心了,這才多久啊,居然就不聽話了。
    “我已經好了。”岑九理直氣壯地道,“你去撈船,身邊連個用得上的人都沒有,萬一水下再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怎麽辦?”
    “好個屁!”方敬怒了,“你當醫生是上帝啊,手一揮傷就好了?馬上給我回港口去!”
    真是氣死他了!
    為什麽一個個的就是不省心呢?傷得那麽重,流血流得臉都白了,不知道他有多擔心。
    岑九直直地看著,執拗地道:“就算你把我送回去了,我想上船隨時都能上來。”
    大不了潛在船底一路跟著走。
    方敬頓時炸毛了:“顯擺什麽?顯擺你武功高是不是?一身的暗傷,老了這裏痛那裏痛,到時候可別哭。”
    到最後方敬還是沒能拗得過岑九,就像他說的,把他趕回去,萬一他又偷偷跟了上來怎麽辦?就像當初他一路跟著他從海城史上到靖城,到家了躲在他家廚房的橫梁上,他發現不了,岑九反而更受罪。
    “你要跟著也行,不過我先說好了,到時你什麽都不能做,在邊上看著,要不然你現在立刻馬上就給我回港口。”
    他船上還有兩條橡皮艇,現在離碼頭也不遠,他都能劃回去。
    “行,我就看著不動手。”岑九爽快地答應了。
    方敬還是氣得不行,額頭一跳一跳的抽痛得厲害。
    這真是個活祖宗。
    “我什麽都聽你的,別這樣。”大約是猜到他正在生氣,而且是很生氣,岑九一隻手扣著他的手,彎下腰就想去親他。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通常隻要親一親方敬,最後他都會氣消的。
    就像方敬擔心他的傷一樣,他也會擔心方敬呀,一共就陪著他潛了三次水,第一次遇見凶殘的青鯊,第二次遇見配備重武器的海盜,第三次更離奇,連幽靈都出現了,每次都凶險萬分,九死一生。現在方敬一個人出海撈船,他擔心得不得了,怎麽可能安心在招待所裏養傷。
    他等了十多年,才等到這麽一個心甘寶貝,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對他好,隻要想到他可能會遇見哪怕是一丁點的然險,他都無法忍受。
    然而,今天方敬真是太生氣了,以往屢試不爽的招式注定失效。
    方敬撥開他的臉,怒道:“不許來這一招。”
    他現在很生氣,非常生氣,生氣得不得了,就算岑九用美□□惑他,他也絕不會屈服,至少——
    至少這半個小時內不會屈服。
    晚飯的時候,岑九從船艙裏出來跟著大家一起吃飯,蕭澤看到他,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之色,然後回複平常的無波無瀾,似乎原本應該在港口招待所裏養傷的岑九,此刻出現在拖船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方敬非常欣賞蕭澤的這個特質,不多話好奇心不重,更不喜歡問東問西,再沒有比他更貼心的小夥伴了。
    雖然方敬非常氣惱岑九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但是再生氣,照顧岑九還是十分用心,他的病號飯一看就知道是額外做的,熬得濃香的瘦肉粥,撒上切碎的青菜,隻放點鹽味道都很鮮美。
    不過再鮮美,跟滿桌的海鮮一比,就被秒成了渣。
    之前要把自己的內侄女介紹給方敬當女朋友的中年大叔,還很同情地看著岑九,岑九卻不為所動,一口氣連喝了三大海碗瘦肉粥,才放下碗筷,惹得同桌的幾個水手連翹大拇指。
    光這飯量,一看就知道是個能幹活的。
    吃飽喝足,海上也沒有什麽娛樂,大家聚在甲板上聊了一會兒天,除了開船的人,各自散了回船艙休息,畢竟打撈是件十分耗費體力的活。
    岑九從飯後就一直當方敬的背後靈,方敬走哪他便悄無聲息地跟到哪,有暗衛特有的隱藏身形技能加持,如果不是熟知岑九的性格,估計方敬還真發覺不了。
    但這人明顯有前科,方敬現在也get到了破除暗衛隱形的特殊技能,毫不猶豫地揪出了背後靈的暗衛先生。
    “還生氣?”岑九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深覺哄男朋友這個技能太高大上,一時還沒有get到這個技能的精髓。
    “早就不生氣了,我隻是——”方敬歎了口氣,說,“算了,睡覺吧,明天要忙一天。”
    說著拉開被子,示意岑九躺上來。
    別說,大冬天的早已經習慣身邊那個溫暖的身體,再讓他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被子裏睡覺還真不習慣。
    等人上了床,拉燈睡覺。
    大約真的是否極泰來,一夜風平浪靜,持續著頭天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連續航行了將近十七個小時後,終於來到沉船發現地點。
    方敬說:“沉船的位置就在我們現在位置的下方,船上的東西不多,我打算用鐵箱子把船上的東西撈起來,再想辦法打撈沉船。”
    請的幾個水手經驗都十分豐富,稍微判斷了一下現在拖船的位置,不由麵麵相覷。
    方敬說要打撈東西,但是他們沒想到居然會是在公海上,這個位置,海底少說也得有好幾百米,就算他們經驗再豐富,也不能下潛到那麽深的地方。
    中年大叔似乎是這群人中的頭,凡事都是他先出頭,一臉為難地道:“小老板,這可有點難辦,不是我們不懂規矩,可是這海底少說也有幾百米,我們沒有辦法下潛那麽深。”
    他曾經潛過最深的地方也不過是二十多米,海水壓強就讓他難受得要命,幾百米深的海底,下去就沒命了。
    方敬開的價錢是很公道,他也很想賺錢,但也不能不要命是不是?
    這種明顯有命賺沒命花的錢,就是再多他也不敢接啊。
    方敬本來就沒打算讓他們潛到那麽深的海底,便道:“我一個人下去就夠了,老大哥你們隻要在船上負責用鋼纜把鐵箱子放下去,到時候再幫忙把鐵箱子拉上來。沉船麻煩一點,隻能用浮筒打撈,到時候就麻煩你們幫忙把浮筒放下水。大家都是為了掙口飯吃,危險的事我也不會讓大家去做。”
    聽到方敬一個人下水,中年男人把頭搖得更歡了,勸道:“小老板,聽大哥一句話,真的太危險,別說你的潛水服能不能抗那麽大的水壓,就算你潛到海底,一個人萬一遇上啥危險怎麽辦?連個幫手也沒有。”
    他倒是知道有一種潛水服抗壓特別強,能讓人潛到幾百米深的地方,那種潛水服長得跟太空服一樣,光是重量就得好幾百公斤,沒有工具根本下不去。小老板手上明顯拿著的就是一套普通潛水服,根本沒用。
    “我有辦法。”方敬有點感動,這個中年大叔心地不錯,這種時候還能勸他,可見是個心眼實地的人。
    不過越是這樣,他就越鬱悶。
    如果他不是想讓水泡泡裏的瓷器過個明路,好早點拿出來換錢,他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船上的東西直接往水泡泡裏一收就完了,就是船體麻煩些,他的水泡泡收不下。
    這就是他這種野路子出身的私人打撈公司和海事局的正規打撈軍的區別,人家設備先進,什麽水下機器,最先進的聲納設備,甚至載人小型探索潛水艇什麽都有,弄個海上平台,比他撈船方便多了。
    這些先進的設備方敬這艘拖船上可沒有,什麽都隻能靠人力,若是沒有水泡泡,別說沉船,他連根魚骨頭都別想撈起來。
    不過,也好在他有水泡泡。
    方敬道:“沒事,我有辦法。”
    說著他穿上潛水服,額頭上掛了個水照明燈,背上背著氧氣瓶,考慮到岑九這個武力值彪悍的護衛男朋友不在,方敬又拿了把魚槍當作武器,和船上諸人交待了具體事項,往水裏一跳,長長的腳蹼劃了兩下,整個人像尾遊魚一樣,很快就消失在海水裏,隻留下海麵上激起來的兩串水花。
    中年男子幾人看著方敬真的就這麽跳了下去,一臉的不可思議。
    幾人互望一眼,最後都把目光轉向中年男子,似是在等待他做決定。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毅然道:“就相信小老板一次。”
    反正又不用他們下水,看方敬那麽胸有成竹的樣子,說不定他真的有辦法把東西撈起來。更何況他們來都來了,現在已經離海岸線至少兩百多海裏的公海,方敬不點頭同意,他們也沒辦法返航。
    不一會兒,吊著鐵箱子的鋼纜好像被人搖晃了一下,中年男人幾個開始慢慢往下放鋼纜。
    “咦,那個不怎麽說話的小哥呢?”有人發現甲板上好像少了個人,奇道。
    蕭澤四周一看,果然岑九不見蹤影,頓時滿頭黑線。
    早先商量怎麽打撈的時候,方敬還特地把他們拉到一邊,讓他看著岑九,絕對不要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的。明明剛才人就在這,怎麽突然就不見人影了。
    直是太陽了狗了。
    蕭澤一偏頭,示意另一人上前換過他的位置,他滿船找了一遍,都沒有找到岑九,發現潛水服也少了一套,頓時明白岑九幹嘛去了。
    向來冷情不輕易動怒的蕭澤,這次也不禁隱隱怒氣上揚。
    這真是太亂來了!
    方敬下水沒多久就發現不對勁。
    離他不遠處那一串串直往上冒的水泡泡是什麽鬼?
    他鬆了手裏抓著的鋼纜,往冒水泡泡地方遊過去,果然看到一個穿著烏漆抹黑潛水服的人,不是岑九又是誰?!
    這一刻方敬真是弄死這個死小孩的心都有了。
    如果他沒有發現岑九,他是不是會跟著自己一直潛到海底去?
    幾百米的壓強,任他武藝再高強,也是死路一條。
    岑九見被他發現了,也不再躲藏,討好地遊過去,碰了碰他。
    方敬滿頭黑線,朝著岑九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跟上自己,然後提前召喚出水泡泡,將岑九籠罩在水泡泡裏。
    水泡泡無色無形,完全隱沒在海水中,肉眼根本看不出來,但方敬召喚出水泡泡的那一刹那,方敬還是機警地四麵看了看,隱在潛水頭盔下的臉難得現出一抹深思的表情。
    他自己最多隻能潛在水裏十來米的距離,再往深處潛就不行,頭仿佛要炸開一樣,嗓子火辣辣地疼,耳膜全是轟鳴聲。然而,他和方敬在一起的時候,即使潛到水下幾百米深的地方都毫無阻礙,如果不是視野所及範圍之內全是水,他甚至以為自己是在陸地上,之前的各種不適統統都沒有。
    一開始他還以為又是這個世界某個神奇盒子的功能,到現在他弄明白了,普通人跟他一樣,隻有方敬有這個特別的手段。
    果然是他喜歡的人,揍是辣麽的特別。
    方敬完全沒有想到岑九已經在腦海裏把他腦補了一遍,和岑九遊回到鐵箱子上麵,拽著上麵的鋼纜,跟著慢慢往下潛。
    箱子下潛的速度很慢,隔了將近二十多分鍾才完全沉入海底。
    那艘打撈船上半部分船體幾乎全被毀了,這其中他和岑九的功勞還不小,下半部船體幾乎呈中空狀態,隻剩船尾的幾個水密艙還是完好的。
    兩人廢了老大的力氣才打開其中一個水密艙的門,這個時候方敬也不得不承認,岑九跟著下來還是有幾分作用的,要不然以他的力氣,估計那水密艙的門都打不開,多半又是入寶山空手回的命。
    本來已經做好了空手而歸,最多撈幾件民間瓷器打算的方敬,沒想到這個水密艙裏居然真有不少好東西。
    幾箱子明代的瓷器,正兒八經的官窯款,工整端莊,方敬隻略略看了幾眼,就知道肯定值不少錢。
    他猜測這些瓷器多半是打撈船的船主從鄭家寶船上撈到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沒能離開,反而連船帶瓷器一起沉眠海底。
    想到之前在上層船艙裏看到的那隻骷髏,方敬大約又明白了為什麽的原因,連鄭家先祖的護體玉蟬都貪心地想拿取,死者有靈,必然是妄動鄭家先祖的護體玉蟬,這才驚動了船精靈,結果整艘船都沉入了海底,成了海洋的犧牲品,最後便宜了他。
    其實方敬有點忌諱,這種英靈的東西,如果不是得到死者的允許,多半會遭來厄運。
    不過,他好歹是將護體玉蟬給人還了回去,鄭家英魂們才得以升天,他取得辛苦費,鄭家先祖的英靈們應該不會怪責他吧……大概。
    興許,他會在這艘沉船裏發現這些寶貝,說不定就是鄭家英靈們送給他的感謝禮呢!
    對,一定是這樣!
    方敬腦補了一圈,最後欣然選擇了謝禮的解釋。
    他可不想等到有一天,對月歎息曾經有一份巨大的財富擺在他麵前,他沒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什麽的。
    他隻想說,人世間這樣的機會真的不多,如果上天能夠再給他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一定會大聲說,再來一份。
    鑒於這些瓷器比他上次在暹羅船裏打撈到的宋加洛瓷器貴重多了,方敬可不敢完全靠著鐵箱子撈上去。
    這麽深的海底,就算是鋼鐵,也脆得跟雞蛋殼一樣,萬一撞碎了或者怎麽樣了,他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他和岑九分了好幾次把這些瓷放到鐵箱子裏,趁著岑九遊去鐵箱子那邊的時候,方敬趁機收了不少好瓷器到水泡泡裏,最後剩下一些邊角料,全放在鐵箱子裏掩人耳目。
    不過,他們的好運也隻到此為止,另外的兩個水密艙裏空空的,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即使這樣,方敬也分外滿足了。
    把瓷器都放進鐵箱子裏後,他和岑九開始往海麵上遊去。
    蕭澤和中年男人他們守在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海麵,尤其是中年男人,臉上不禁露出擔憂的神色。
    這都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還一點動靜也沒有,莫不是真出了什麽事吧?
    就說深海潛水不能這麽兒戲。
    “要不,我們把箱子拉上來?”中年男人問蕭澤。
    唉!挺好的一個年輕人,有本事長得又精神,性格看上去也不錯,要是就這麽死了怪可惜的。
    蕭澤剛毅的麵孔閃過一抹堅定:“再等等!”
    他不相信方敬和岑九真的會葬身海底,發現沉船的那天兩人也是在海底泡了大半天,半夜才鑽出來,他相信方敬可能真的有什麽特殊的潛水技巧。
    其他幾人都沉默著,雖然心裏都認為方敬肯定凶多吉少。
    突然,一直控製鋼纜的劉見喜感受到鋼纜似乎有什麽動靜,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見海麵上嘩啦啦激起一股水花,然後兩個烏黑的腦袋鑽了出來。
    “哎呀,是小老板!”不知道是誰先歡呼出聲。
    蕭澤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正想開口問什麽,卻見方敬伸出戴著潛水手套的手,笨拙地朝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