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冤家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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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回到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行宮,皇帝的身體已基本康複。據裕親王大營來報,率軍積極南下的噶爾丹,目前其駐地距大營僅八十裏。而東線趕來的科爾沁、盛京及恭親王大軍與裕親王駐營尚在百裏之外。

    皇帝吩咐禦前侍衛軍集合,起駕繼續北進,以方便其近前指揮作戰。

    胤礽與胤祉自是不能再留下,皇帝離開行宮的那天,兄弟倆也啟程回京。

    父子此去南轅北轍,分手在即,禦馬上的皇帝一身明黃色緞繡彩雲金龍紋綿盔甲,神采奕奕。

    “兒臣恭祝汗阿瑪旗開得勝!”胤礽、胤祉行禮躬身,聲氣朗朗。

    胤礽在大營的表現在他回到行宮前就以兩種方式先行一步到達皇帝手中,一是正常奏報,二是裕親王的親筆書信。皇帝閱後,聖心歡悅,所以胤礽回來後,皇帝一直和顏悅色。

    該叮囑的都已囑托,皇帝也不再廢話。瞧著站於胤礽身側的胤祉,個頭已越過胤礽肩頭,皇帝也沒多想,心情舒暢之下脫口而出:“胤祉,回去多跟著你太子哥哥磨練,再來征戰,朕可就要把你派到前線去了。”

    胤祉興奮地點頭應“是”,沒察覺自己口誤的皇帝揚鞭打馬而去,隨行侍衛軍也浩浩蕩蕩緊隨其後。

    胤礽與胤祉上馬南行,回過味的胤祉詫異地問過來:“二哥,方才汗阿瑪說再來征戰,難不成滅了噶爾丹還有別的?”

    天青日麗,染上一層淺黃的草葉在清涼的秋風中搖曳,遠處的牛羊成群結隊追逐最後的美味,為入冬儲存能量。

    眺目遠望的胤礽不知該如何回答胤祉,他當然不希望汗阿瑪興致盎然的話一語成讖。既然計劃周全,噶爾丹應當是有來無回。戰爭,勞民傷財,自然是能少一次就少一次。

    此次回京,胤礽不用再擇道趕路,且程圓帶來的毓慶宮隊伍也合並跟隨,一行人官道上正常行進即可。

    到達古北口行宮時,行宮總管算是等來了皇太子。從古北口到行宮的所見所聞,程圓意識到了主子選擇繞道的用心。轉回古北口前,程圓自覺地維護起自家主子,早已提前暗示總管低調接待太子食宿。上次配合皇長子大肆張揚後,總管被降級留職罰了俸祿,所以這次皇太子親臨,總管的安排極為小心謹慎。

    大戰即發,物資緊缺,所幸正逢秋收,正是瓜果豐產的時候,行宮安排的飲食雖不是山珍海錯,但口口皆時下的鮮貨。

    清甜的秋梨,白淨的蓮子,柔軟的雪耳,紅潤的枸杞,如此一盅雪耳蓮子羹可謂是撫平秋燥的良品。胤礽放下羹勺,一盅甜品已盡收腹中。前些日子時刻提著的緊張此番鬆懈下,不料,身子反倒矯情,偶感風寒,嗓子就冒火,又癢又疼。

    胤祉倒還好,身體康健,紅光滿麵。

    “二哥,聽說威遠將軍炮到了,你是不是要過去看看?我也想去,帶我去嗎?”

    胤礽嗓子不適,點點頭,一概應了。

    年初,景山內鑄造的第一門子母炮試炮成功後,康熙皇帝賜名“威遠將軍炮”。隨即,建造廠日夜兼程,鑄出四十門。大戰一觸即發,這四十門炮也火速離京,被送往前線,助前方將士一臂之力。

    八旗子弟打小就練習騎射,既強身健體,又可保家衛國。但自從鳥槍與火炮出現後,其殺傷力成為戰場上如虎添翼的絕對助力。不過,直到康熙二十九年,鳥槍與火炮並未單獨分出歸屬,仍是散入各旗營。

    景山禦製的威遠將軍炮由禦前一等侍衛海青監造,此番也由海青率護衛軍押送火炮經古北口運往前線。

    胤礽帶著胤祉、耀格及隨行侍衛出行宮準備去往海青等人暫駐的驛站,上馬出發時,扭頭看見門口不遠處,程圓領著兩名行宮的守衛架住一位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孩子,阻止其靠近胤礽一行。

    胤礽心裏惦著威遠將軍炮,再者嗓子不舒服,也就沒有過問。眼神示意耀格發令,胤礽揚鞭打馬前行,侍衛們緊隨在後。

    待胤礽的隊伍完全不見蹤影,程圓才讓守衛放開孩子。看著孩子,程圓搖了搖頭,不解地說道:“瞧著是個孩子,可怎麽氣性還挺大。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該說的也說了,怎麽就是油鹽不進呢?”

    孩子哆嗦著瘦弱的身子,雙眼卻是狠狠盯著胤礽走遠的方向,“我就是要找到我姐姐,那時帶走姐姐的人說的就是這裏,要把姐姐送給太子爺。”

    孩子嘴裏剛說完“太子爺”三字,一名守衛二話不說就是一耳光扇了過去,“兔崽子,你再敢提一句太子爺,信不信老子真下狠手把你往死裏打。”

    另一名守衛攔住同伴,麵相和善些,口氣也好多了,“孩子,老哥我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不想為難你,否則就衝你第一天來到這兒瞎嚷嚷,早把你揍個半死扔到亂葬崗去了。這可是皇家行宮,怎麽可能平白無故隨隨便便弄個民家女子進來,這裏沒有你要找的姐姐,更別大不敬提及太子爺了,你這不是找死嗎?”

    打人的守衛輕蔑地哼一聲,“異想天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程圓上下打量著這孩子,五官倒也是清秀,就是性子還挺倔。

    “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剛才被一耳光掀翻在地的孩子已掙紮著爬起來,眼裏包著淚,袖子一抹,硬氣地答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喬木頭,十歲。”

    打人的護衛掏掏耳朵,撇撇嘴,瞪圓雙眼警告道:“乳毛都沒褪幹淨,還老子呢。得了,得了,趕快滾蛋,沒有下一次,再來,你就死定了。”

    好歹是皇太子東宮的負責太監,程圓提出要私下問喬木頭兩句話,兩名護衛也就回歸當值位置,不好幹涉了。

    木頭的姐姐名叫桂姐兒,今年十七歲,姐弟倆相繼失去父母後相依為命。去年木頭得了病,桂姐兒為了給弟弟治病,答應嫁一久病臥床的男子衝喜。孰料,進門不到半年,男人去世,公婆氣怨桂姐兒喪門星,把姐弟倆掃地出門。從此,姐弟倆的生活就靠桂姐兒做些繡活兒艱難度日。

    半個多月前,木頭陪桂姐兒送繡活兒換錢回家的路上,遇上幾名騎著高頭大馬的滿人騎兵。領頭的看中桂姐兒後,當場撂了銀子給木頭,說是桂姐兒有福了,把太子爺伺候滿意了,擎等著日後吃香的喝辣的吧。

    木頭眼睜睜看著姐姐就這樣被帶走,心急如焚。天天東奔西跑打聽,終於聽說皇太子要在古北口行宮駐蹕,這就跑了過來,在行宮門口傻乎乎地嚷著要姐姐。在遇見程圓之前,木頭已來過兩次,每回都是被打得遍體鱗傷扔到一旁,可他就是不氣餒,身子好些就又跑來了。

    聽過木頭的講述,程圓握了握拳頭,又放開。程圓自己也是家境堪憐才淨身入宮當了太監,正好差不多也是這個年紀。小時候的日子艱難,入了宮的歲月也不輕鬆,但程圓不怨天尤人,是非心裏掂量著,差使努力當著,自己日子過得去,心也還不至於歪曲。

    “木頭,我是皇太子跟前的公公。說句實話,我家太子爺斷不會需要桂姐兒伺候的,這其中必定是有誤會。莫說你這樣鬧無濟於事,就算告到官府也不會有結果。”

    木頭也是吃軟不吃硬的,見程圓還算和氣,心裏的委屈嚎啕了出來,“我不信,就在我跟前把姐姐搶走,這不是土匪嗎?誰稀罕銀子,我就要姐姐,她可是我唯一的親人。”

    程圓歎了口氣,掏出自己的汗巾子遞過去,“你要真打聽,就打聽清楚了,你姐姐被帶走的時候,太子爺可沒來古北口行宮,昨兒個才將將到的這兒。”

    木頭看著那潔白的巾子,沒敢接過手,吸溜一下鼻涕,擼一把眼淚,“真的?真是昨兒才來的?”

    隨即搖搖頭,“你是太子爺的人,你蒙人,我不信。”

    程圓仰天望去,幾朵白花花的小綿羊遊移在水洗的碧藍天空,自在,又飄零。

    “傻小子,親眼所見親耳聽到可不一定就是對的。這世道,是要用心去體會的。別再來了,先自個兒想法子活下去,男子漢遲早要當家,早一天晚一天而已。別再等著姐姐照顧你,她是死是活,那是她的命,你要不要活,你自己說了算。你要活好了,沒準還能見上姐姐,要是當下就沒命了,鐵定是見不上你姐姐了。”

    木頭呆頭呆腦地看著程圓,這些話倒是牢牢記在了心上,隻是似懂非懂。

    “公公是多大的官兒?在太子爺身邊做的什麽?”木頭腦筋一轉,問了出來。

    程圓苦笑,“我是太子爺的奴才,當牛做馬的奴才。”

    木頭詫異地左看右看程圓,有這麽白白淨淨的奴才?連行宮門口這些五大三粗的守衛都對他恭敬著呢。

    “我也想做公公,您看行嗎?我要怎麽做才能當公公?”也不知是如何想的,木頭認為就算太子爺沒有帶走自家姐姐,但要是攀上太子爺,沒準兒還是能找到姐姐。

    “傻話,”程圓的目光回到木頭身上,“找些力所能及的活兒幹,養活自己,往後娶妻生子過個普通人的日子,多好啊!”

    沒想到木頭鍥而不舍追問道:“哪兒招公公?衙門?行宮?”

    程圓一臉嚴肅,“這世上除了皇宮,哪兒都不需要公公,你別再胡思亂想。”

    想了想,起了惻隱之心的程圓讓木頭等著,回行宮弄了套木頭差不多能穿的幹淨衣裳,裝了點銀兩,加了幾塊點心,打成包袱。出門來,把包袱往木頭懷裏一塞,程圓語重心長。

    “走吧,有姐姐是一種活法,沒姐姐也是一種活法。別再到行宮門口來毀損皇太子的名聲,拔了你舌頭也不夠償還的。冤有頭債有主,好好活下去,才有盼頭。”

    程圓扭身往行宮而回,傷感著自己沒準是腦袋被門夾了才會多管閑事。而喬木頭抱著手裏的包袱,傻傻地看著程圓的背影,心裏嘀咕著:“皇宮是在京城裏嗎?要走幾天才能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