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處高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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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出京來到河朔地區,湛藍的天空萬裏無雲,風兒在天地間狂野奔放,壓倒綠野,攪動湖麵,率性自由。
一望無際的草原,駿馬奔騰,掀起一片塵土飛揚,嘶鳴聲回蕩在草原深處。那一刻,胤礽恨不能與馬兒們一同飛馳,那是何等愜意瀟灑。
進入大營,胤礽候於禦帳前等待父皇召見,營內的各色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宣示著剛剛過去的勇武征戰。這時,外派稽查軍糧的胤禔剛回到大營,過來向父皇複命,意外地,看到了本該留守京城的胤礽。
麵對監國的胤礽,又是在禦帳前,胤禔依照規矩給胤礽行了禮。胤禔站直後,兄弟倆麵對麵,胡子拉碴的胤禔雖看上去有些疲累,但直視胤礽的雙目炯炯有神。
“不在京裏享福,你來做什麽?”胤禔的態度囂張不改。
草原無邊無界的畫卷美景總能讓人眼界開闊,心懷自是也愉悅開朗,胤禔出言雖不客氣,但胤礽不氣不燥,“托皇兄的福,弟弟在京不用風吹日曬的奔波,每日不過動動手批折子,動動嘴與朝臣們商議政務而已。”
“就為這,那堆溜須拍馬的就到處宣揚‘舉朝皆稱皇太子之善’?合著汗阿瑪親政這麽多年,也比不上你三個月的動動手、動動嘴?”
這句稱讚在大營內一度被傳得沸沸揚揚,胤禔聽到時,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這下子逮到當事人,胤禔好似不宣泄一番,就能被堵在胸口的濁氣憋屈死。
別看胤禔說得橫衝直撞,可這些話卻如一隻利箭脫弦正中要害,皇帝可不就為此別扭了好一陣子嗎?
一陣風路過,吹動胤礽的紗袍,下擺驟然翻起。此時就在禦帳前,胤禔的話語雖尖銳,但不見得會引起什麽風波。而自己是儲君,一言一行,卻是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胤礽低下頭撫平衣袍,再抬眸看向胤禔時,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很輕很淡。
“汗阿瑪之淑質英才無人能及,蒙汗阿瑪不棄,我代為監國,深恐自己不能勝任,無時無刻不敢懈怠,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大哥指點。至於大家皆稱太子之善雲雲,無非是抬舉我了。就我自己的理解,應當是,‘豈人主之子孫則敢不善哉?’身為皇子,倘若大家怨我不善,豈不是毀損了汗阿瑪的名聲嗎?大哥,你以為如何?”
明明仗著理政的機會招攬人心,反而美其名曰宣稱是為了成全父皇的聖名。可若是出言反駁,不就是不願成全父皇的聲譽嗎?一時間,胤禔竟是被胤礽的和氣善語堵得回不上嘴。
也就是在這當口,興衝衝的皇帝走近禦帳門口,不隻是皇帝,就連站在身旁的福全與胤禩,以及守衛帳門的侍衛都把兄弟倆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皇帝轉身返回禦座,又是氣惱,又是尷尬。
此番出征,因胤祉、胤禛、胤祺、胤祐分別帶領各自大營的兵馬,他們隨軍駐紮,不在皇帝身邊。倒是胤禔與胤禩隨扈皇帝身旁,胤禩年齡小,一直跟著父皇,胤禔則不時被派遣往各營傳令、監督。
皇帝剛在禦座坐下,胤禩看向福全,一副殷殷期盼的樣子,希望伯父出言相勸。被惠妃養大的胤禩,太了解長兄的脾氣了。就這嘴仗,長兄哪裏是太子哥哥的對手,再說下去,別一時性急,說出收不了場的渾話,那才叫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福全自從來到大營後,就被皇帝留在了身邊,兄弟倆每天同進同出,說不完的話。打小就擅長察言觀色的胤禩,隨著年紀一天天增長,思慮也愈徇通。
小時候,長在後宮,生母出身低微照顧不了自己,胤禩隻能對惠妃伏低乖順,與兄弟們也相讓友好。乖巧的孩子,誰又不喜歡呢?惠妃自然會照應胤禩,年齡相仿的幾位兄弟久而久之也紛紛跟著他,與他交好。
然而,想要出人頭地,不就還得仰望父皇嗎?終於到了隨父皇外出的年齡,胤禩小心翼翼把握住每一次機會,聰明但不狂妄,能幹但不高調,幾次下來,皇帝對他印象甚好。一到外出時,也總要點他同去。
在父皇麵前表現好,贏得父皇的心,這是根骨。在父皇喜歡的人中間經營自己的形象,獲得大家的肯定,這是皮肉。如此,一位圓潤玉質的八皇子方能徐徐塑造。很難想像,才十六歲的胤禩已經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標,就連如何具體實施的路子,都已大致摸索出。
福全與皇帝的親密關係,大家有目共睹,胤禩當然不會錯失在伯父麵前表現的機會。有時候,如能得這麽一位父皇信賴的人出麵說話,遠比自己在父皇麵前能說會道強得多。於是這些日子,胤禩對福全極為謙和恭謹,這讓福全非常受用,從前與胤禩接觸不多的福全,這回可是記住了胤禩。
收到胤禩的求助,福全眼神示意胤禩穩住。果然,皇帝一聲令下,讓太子進賬,其餘人等都退下,就連門前的胤禔也不用進來,直接回自己的營帳休息去。
福全帶著胤禩退出時,得知父皇不見自己,胤禔草率地與福全見過禮後,氣呼呼拂袖而去。胤礽進賬後,胤禩亦步亦趨隨著福全走向王帳。
“伯父,汗阿瑪會生太子哥哥的氣嗎?太子哥哥此番前來算不算擅離職守,違抗聖諭?”
福全微笑著搖搖頭,“非也非也,皇上可沒有下令不讓太子前來。至於生氣,更是不可能,八阿哥,你沒瞧見你汗阿瑪的表情嗎?”
胤禩雖胸懷誌向,可比起福全,終究還是太嫩。想要把父皇的心思看準,早著呢。
“我年少無知,看不懂,還請伯父賜教。”胤禩恭恭順順。
福全一記眼神飛來,滿滿的孺子可教:小子你很有前途,不過修為尚淺。你要是這就看透你父皇了,那我豈不是白活了?
“別的不說,想想你汗阿瑪今兒穿的衣袍外褂,會生你太子哥哥的氣才怪呢?頂多你太子哥哥來得突然,你汗阿瑪不好意思了才對。”
胤禩停在原地愣了愣,恍然想起,立刻跑兩步追上福全,“伯父慧眼,難怪我今兒看著汗阿瑪的外褂總覺著不對勁,顯是長了些,又緊了些,難怪呢?”
伯侄倆會意一笑,並肩而去。
胤礽走進禦帳直接行至父皇跟前行禮,一時沒留意別的。直到父皇特意離座,把他扶起,父子倆麵麵相看,進而看向彼此的穿著。胤礽驚訝地注意到,父皇身著的天青色外褂竟是自己的。
胤礽的個子高於皇帝,且身形也更為修長結實些。於是乎,亦如胤禩對福全所描述的,皇帝穿起胤礽的外褂,確實不太合身。
看著胤礽因換季所著的單紗袍,皇帝一臉的不樂意,“京裏酷暑炎熱,你穿這個合適,可到了塞外,就顯得單薄了。看看你,果真如你伯父所說,確是瘦了。這邊溫差大,趕緊著隨朕去挑幾件衣服換上,可別著涼了。”
原本胤礽一上來就想把近期所處理的要務稟報父皇,可眼看父皇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政事,遂也識相地打趣道:“正好把兒臣送來的衣袍拿回來穿上。”
“那不行,朕要穿。”皇帝一臉認真,“你就挑幾件朕的常服穿上,咱們父子倆身形一樣,你穿朕的也合適。”
胤礽的視線餘光掃向父皇的外褂下擺,皇帝自己的外褂也就是剛好過膝,可眼前的長度都到了小腿處。汗阿瑪,您真的確定,咱父子倆的身高體形一樣?
玩笑歸玩笑,胤礽自不會真穿父皇的衣袍。來時,嫤瑜早為胤礽收拾好了適合這邊天氣的紗袍,凍不著他。父皇屈尊,是表達對自己的想念,但自己明目張膽地穿上父皇的衣袍在大營裏走上一圈,什麽樣的後果,想都不用想,人言可畏啊!
接下來,拔營離開河朔,南移駐蹕獨石口,再啟程回至清河行宮,這一路,父子倆形影不離,胤禩與福全都靠邊站,更別說胤禔。原本胤禔這回的差使辦得挺不錯,可就因為禦帳前的那些話,皇帝沒少給他臉色看,直氣得他站得遠遠的,聽不得皇帝一個勁兒地在人前表達他與胤礽的父子情深。
清河距離皇城不過四十裏,這時,胤礽必須先回京城。此番皇帝親征,得勝回朝,必須要舉辦一次熱烈的歡迎儀式才是。
京裏一切準備完畢,皇帝整裝駕清河。設鹵簿,且胤礽率諸皇子、諸王及在京文武大小官員出城,道旁跪迎。八旗護軍、驍騎及近京閑散官員、士民工商、耆老男婦皆夾道捧香跪迎。皇帝由德勝門入,先往堂子(祭神的殿所)行禮,再回宮拜見皇太後。
翌日,以皇帝蕩平噶爾丹、凱旋而回,命王以下的文武各官舉行慶賀禮。
接連數日聲勢浩大的各種慶祝活動後,難耐暑熱的皇帝奉太後並攜帶一眾後宮妃妾、皇子往暢春園避暑。臨行前一天,皇帝在乾清宮當著一眾王公貴胄、文武大臣,聲情並茂言道:“朕所仰賴者惟天,所倚信者惟皇太子。”
先前在京朝臣本就對胤礽的監國表現交口稱讚,皇帝此言一出,眾臣附和吹捧之下,更是把胤礽推向高高在上。
然而,胤礽卻笑不出來。前世父皇再說這句話時,後麵緊接的卻是:“今皇太子所行若此,欲行廢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