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夫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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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過蘇麻喇的建議,胤礽吃了一驚,當下沉默不語,隻是扶著蘇麻喇不急不緩行進。超快穩定更新小說,本文由  首發

    如父皇那般妻妾成群,那是上輩子的習以為常,如今,他不會重複累贅的生活。但胤礽也知道,身為太子,後院唯是太子妃一人的現狀難免會遭大家議論、不解。

    今天蘇麻喇不提,往後也會有別人摻和,普遍風氣如此,他一人之力,擋不住別人的想法。但來一次,他就擋一次,既然是自己認定的事情,就不厭其煩地擋回去。能理解,自然好,不能理解,他不強求。

    別說三宮六院才是登上皇位的條件,有本事的男人,規則就是他說了算。亡國亂政,從來就是帝王昏庸無能造成的。他不相信,疼愛妻子,夫妻和睦,反而是禍國殃民的緣由?

    快到宮門前,胤礽停下腳步,蘇麻喇知道他有話說,便也止步,豎耳傾聽。

    “嬤嬤,你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用避忌。方才我隻是從毓慶宮帶回不滿,才會一時情急向太子妃動氣。太子妃是無辜的,我對她從來沒有任何不滿。”

    “老話常說,娶妻娶德,納妾納色。我的太子妃出身將門世家,父兄一心為國效力。她又是品性端良,貌秀慧麗,現今還為我喜添長子,如此賢妻伴我,夫複何求。人這一生,福禍相依,一朝榮華富貴,一夜分崩離析,這時,誰能與我共苦相守,也就是吾妻也。”

    胤礽放眼眺望遠處,太和殿巍峨高聳的重簷廡殿頂映入他的眼簾,唯獨太和殿才配有的十個震瓦獸,傲立屋脊。黑夜中的走獸輪廓模糊,但胤礽對他們的排列、名稱再熟稔不過。

    位列脊端首位的騎鳳仙人,有逢凶化吉之意。胤礽每每逐一點數走獸,最後都會停在最前方的騎鳳仙人身上。仙人前方,走投無路,邁出去就是掉落屋簷,摔得粉身碎骨。想要逃離險境,除了飛入高空,直上雲霄,別無他路。

    “嬤嬤,鳳凰不與燕雀為群,我就是這樣自負地定義我的存在。她不是汗阿瑪指給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是唯一能與我比肩而立的親人,我不會負她。從今往後,嬤嬤不要再說什麽納妾之類的話,我的擷芳殿,就是太子妃一位女人,我的孩子們的母親也唯是她一人。”

    蘇麻喇張大雙眼,活了這麽大年歲,驚世駭俗的話也聽過不少,可胤礽的話還是讓她受到強烈的震撼。蘇麻喇見過太宗皇帝獨寵宸妃,也親眼目睹順治皇帝就愛皇貴妃,可他們照樣三宮六院一堆女人。輪到太子的這個寵法,蘇麻喇真覺著是獨樹一幟了。

    蘇麻喇掣回胤礽的攙扶,向胤礽行禮致歉,“殿下,您的這席話,就像是一個在萬丈紅塵裏滾爬過一遭、狂風惡浪中顛簸過一回的人說出的話。老奴真是老了,說話沒分寸的地方,還望殿下恕罪。”

    門前送蘇麻喇的肩輿已準備停當,就連十二阿哥胤裪也聞訊趕來,接蘇麻喇回去。兄弟倆一左一右把蘇麻喇扶上肩輿坐穩,蘇麻喇拽住胤礽的袖角。

    “殿下,日後莫要一上來就橫加指責,先把事情問清楚了再說,否則傷了夫妻的情分。有時候,不要以為是自己人,就一切理所當然。殿下自負些,高傲些,那是自然,可您該說句軟話時,還是要說,興許就是蜜裏調油的效果,您說是吧?”

    蘇麻喇走後,胤礽這才回味過,自己在嬤嬤麵前一陣凜然地維護嫤瑜,可剛才在弘昰屋裏,對人家橫眉冷目的人又是誰呢?

    叫來陪著嫤瑜跑了一下午的扶柳,好歹先問個明白才是。

    七公主沒了,德妃病倒了,後宮的擔子也撂下了。皇帝不在宮中,太後自是要重新指定人選料理後宮。承嬪與愨嬪,不管怎麽說,也要從中擇一了。

    易貴人服毒自盡,與愨嬪的關係才露出隱約就又突然斷開,太後不能拿愨嬪如何,可到底已心存芥蒂。呈報給皇帝的文中,太後直接建議承嬪接手後宮。誰知,皇帝指定的卻是愨嬪。

    太後在嫤瑜跟前念出一句,“行,折騰了半天,她總算得償所願了。”然後,太後就病了,後宮的諸位都不用去請安,她老人家要養病了。

    寧壽宮是嫤瑜的轄理範圍,太後病了,她就更忙了,早晚請安必到,太醫請脈後的診斷,太後的用藥飲食,她都必須了解,隨時關注。不怕小病大養,就怕真氣出病來,她難辭其咎。

    今兒寧壽宮請早安回來,嫤瑜抽出時間給胤礽做了沙琪瑪。

    男人有時候也是犯孩子氣,冷不丁冒出,“自從有了弘昰,你眼裏就隻有兒子了,整日裏光知道掛念兒子。那麽大個小人兒,他能吃多少,瞧你為他做這做那的。”

    就衝這,嫤瑜還不得趕緊做好給毓慶宮送去?

    弘昰午憩時,還不曾有什麽不適。恰時,有人來報,先帝的一位生育過皇子的老庶妃過世了,嫤瑜不得不去。要過目入殮的彩棺是否妥當,要與內務府商定暫安彩棺的殯宮處所,通知欽天監挑選下葬日子,選定把彩棺移葬孝陵妃嬪園的送葬人員。這一項項,嫤瑜都要參與確認。

    從輩分上來說,嫤瑜屬孫媳婦一輩,這種事情理當後宮的掌事妃嬪出麵。太後聽聞消息後,也曾派晚霞專程去了一趟儲秀宮,通知愨嬪與嫤瑜一道辦理。可直到嫤瑜忙碌到下晚,愨嬪才姍姍來遲露了個麵。

    弘昰哭鬧不休時,擷芳殿也曾派人過去,不過嫤瑜因在不同處所跑動,撲了空,也就沒能及時告知她。倒是蘇麻喇去送一程亡人時,遇到擷芳殿的宮人,得知弘昰的情形,這才來到擷芳殿幫把手。

    嫤瑜回到擷芳殿,得知兒子生病,當然心急如焚,可胤礽的斥責和命令她不能違抗。梳洗換過一身常服後,嫤瑜坐到兒子床沿,把臉貼在兒子的小手上,心裏是說不出的愧歉。

    胤礽回到屋裏時,看著倚靠床邊的身形,忽覺嫤瑜最近又苗條了許多,纖細的腰身堪可盈盈一握。

    “太醫說,弘昰已經沒事了。膳房已備好晚膳,弘昰睡著了,讓奶娘陪著就可,咱用膳去?”胤礽坐在床尾,試探地問去,突然缺了底氣,竟有些露怯不好靠近。

    “妾身不餓,想陪著弘昰,殿下去吃吧。”嫤瑜把兒子的小手放回被子裏,站起退後幾步,拉開了與胤礽的距離。

    嫤瑜低著頭,胤礽看不清她的表情,可一聽那聲“殿下”,就知道與他生分了。當然,嫤瑜即便受了委屈,也不可能與胤礽爭執,身份使然。但是,不溫不火的疏離,比爭吵更讓胤礽受不了。即便身處五月,四周的溫度還是無端端急速下降,禁不住就是一個寒顫。

    胤礽起身邁出一步,笨拙地出言破冰,“今兒送來毓慶宮的沙琪瑪,差不多都被富爾祜倫吃了,你哥哥慶徽也在,他也吃了。”

    不明白胤礽想說明什麽,嫤瑜後退兩步,“殿下,這幾日妾身要張羅老庶妃的後事,會比較忙,怕是沒時間進膳房做點心。純親王與哥哥要是想吃,待忙過這陣,我再做。”

    胤礽本想表達歉意,可他太子爺從小到大就隻是對父皇說過“兒臣知錯”之類的話,那是天子威懾下的無所遁形,他俯下身段理所當然。嫤瑜雖是自己親近的人,但他的驕傲不容許他向父皇以外的人低頭認錯。

    胤礽著急地往前衝出幾步,嫤瑜也迅速地接連後退。最終嫤瑜退無可退,背靠牆麵,胤礽壓迫跟前,出手撐在嫤瑜兩側,把嫤瑜圈進自己的臂彎。

    時光倒流,好似回到了曾經發生在寧壽花園懷榮齋的那一幕。胤礽想起,眸中蕩起漣漪,探向嫤瑜耳旁,輕聲語道:“我若像當年那樣對你,你還會往我臉上拍一巴掌嗎?”

    那種不知者無畏的壯舉倒真是不能夠了,嫤瑜隻得伸手推向胤礽胸前,“妾身要陪兒子,您去吧。”

    瞥見暈紅浮現的雙頰上方,一雙水眸淚光瑩然,胤礽抱高嫤瑜,迫使她俯視自己,“我都問明白了,這回算是弘昰咎由自取,也該他長個教訓。”

    嫤瑜愣住,眼眸一眨,一滴淚滑落到胤礽的唇上,鹹鹹澀澀的滋味,更堅定了胤礽要黑一把兒子以博取媳婦的原諒。

    “他和兔子搶菜葉吃,這才鬧的肚子。”

    弘昰抓了一把兔子的菜葉是真,想模仿兔子吃食欲把菜葉塞進嘴裏也是真,可奶娘還有看顧的嬤嬤目不轉睛盯著,菜葉子是萬萬入不到他的口中,早早就被奪了下來。

    “真的?”嫤瑜半信半疑抹去眼角的淚水,也拭去胤礽唇上的淚痕,認真地想了想,“他那天倒是也想把兔子的胡蘿卜塞嘴裏來著。”

    胤礽敞開笑容,眉眼含春。嫤瑜恍然,一對粉拳砸向胤礽的肩頭,“二爺,您就信口雌黃吧,分明是欺負兒子無法為自己辯駁。放我下來,我不要理你。”

    一聽這稱呼,胤礽知道暖春來臨,冰雪即將消融。放下嫤瑜的那一刻,胤礽一手把嫤瑜牢牢攏在懷裏,一手固住她的臉側。

    “不止欺負兒子,我還要欺負你。”

    胤礽低頭覆向嫤瑜的唇,說不出口的道歉化作溫柔細膩的廝磨吮吸。呼吸短促,嫤瑜翕動雙唇,胤礽的舌尖趁勢侵入,在她的口裏撩撥遊弋,氣息逐漸熱烈,火舌亂竄,像是霸道地占有,又像是繾綣地眷戀。

    ******

    皇帝負手站立於黃河邊上,久久沒有挪動步伐。

    河套地區的黃河水流平穩沉鬱,水中卷起的一個個漩渦旋流而去,鴉雀無聲。皇帝逆流極目遠眺,到達水天連成一片的邊際,一種“黃河之水天上來”的磅礴氣勢壓境而來。

    胤禔手持大將軍費揚古派人送來的八百裏急件直奔黃河堤岸,皇帝接過,鎮定啟開。一行行看過,皇帝的雙目越睜越大,難以置信的震驚,轉為激動的喜極而泣。

    據費揚古上報,噶爾丹至阿察阿穆塔台地方,走投無路之下飲藥自盡,其手下已將他就地焚化,並將攜帶他的骨骸並餘下的三百戶人馬前來歸降。費揚古等人正火速趕往接應。

    皇上捏緊手中的急件,不住抖顫。總算盼到了這一天,讓自己痛失舅舅、折損無數兵馬的罪魁禍首,終於一命嗚呼,再也不能興風作浪。

    跪向上天恩賜的母親之河,皇帝鄭重其事一而再再而三叩首,感謝天地神明,護佑大清,體恤蒼生。

    旋即,從堤岸上下來,皇帝一聲令下,全軍收整,盡快班師回朝。

    此次索額圖也奉命隨皇帝出征,收到準備回京的命令後,他也忙不迭地招呼侍從打理行裝。皇帝傳他去禦帳,令他留下與幾位都統一起看管米糧馬匹,發放給即將途經此地回京的清軍以及前來降清的厄魯特、青海台吉等。駐此理事,也是緊要的任務,隻不過,歸家心切的索額圖還是覺得被潑了一盆冷水。

    明珠、佟國維也隨來,為何就不留下他們呢?

    索額圖嘴裏恭順地諾聲,心裏則早已嘀咕上了。

    “索額圖,太子與議政王大臣會議都主張殺了赫欽,你怎麽看?”皇帝抬起茶盞,揭開覷了一眼碧綠的湯色,這是當地獻上的枸杞芽茶。拈住碗蓋撇去浮葉,啜上一口,微澀過後,回甘醇和。

    索額圖雖是站著,手裏也得了一盞枸杞芽茶,隻不過這會子,索額圖沒有心情品鑒地方風味。

    “皇上,禍首噶爾丹雖已亡,可到底不是死於我軍刀下,不足以揚我軍威,震懾奸逆。臣也與太子殿下持同樣主張,應將赫欽斬首示眾。”

    “啪”地一聲,皇帝放下茶盞,“是你附和太子的主張,還是太子依從你的看法,索額圖,朕想聽句實話。”

    索額圖心一驚,捧著茶盞跪下,“皇上,當年吳三桂叛主,盡管和碩建寧公主苦苦哀求,您還是斬釘截鐵下令斬首額駙吳應熊與其子。您說,您絕不姑息奸佞,您要對得起浴血奮戰的八旗將士。如今到了赫欽頭上,議政王大臣會議決議斬首,與您當年的主張一脈相承,殺赫欽本就是響應眾將士的呼聲,太子殿下有同樣看法,不足為奇。”

    皇帝耳旁好似響起午門廣場上,隨著胤礽一聲喝“殺”,八旗將士山呼海嘯的呐喊。有時,皇帝會忍不住想知道,那一刻,將士們熱烈的情緒是因為遠在寧夏的皇帝,還是城樓上接受獻俘禮的太子?

    皇帝也曾幻想過待費揚古活捉噶爾丹旋師,自己站在午門城樓上,俯視微如螻蟻的噶爾丹跪伏地上,乞求寬恕。而他同樣如當年義無反顧殺吳應熊一樣,喝令斬殺噶爾丹。不用說,將士們的呼聲必定是洶湧澎湃,足顯他帝王之威嚴氣派。

    或許噶爾丹已提前預見到了這一天,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選擇自盡,不讓康熙皇帝拿他彰顯功高偉業。這種挫敗感,皇帝隻能默默意會,不能言談傾訴。

    不能堂而皇之表達自己的不如意,那另一件事,皇帝就要開口,敲山震虎了。畢竟,索額圖出京後的有些舉動就很是讓皇帝寢食難安。

    “既然太子提議殺赫欽的想法源自當年朕斬殺吳應熊的主張,朕可以理解。但是你這些日子以來,與朕的膳房、茶房人打成一片,這算什麽?是太子關心朕的衣食起居,命你打探,還是你自己擅做主張,窺探朕的生活習慣?”

    皇帝的尾音趿拉赫然而怒,索額圖慌得打翻茶盞,心如擂鼓。從來帝王最忌諱自己的飲食起居被臣子摸清楚,那無異於自己的安全被別有用心之人惦記上,毒殺、刺殺等等傷及帝王的動作不就是要提前掌握皇帝的日常動態嗎?

    “誤會,純屬誤會,皇上,請您聽老臣解釋。”

    索額圖從聲到身都是戰栗的,風裏浪裏闖過來的人,如何不懂皇帝的忌諱。把赫欽殺十回都比不上打探皇上最愛吃哪道菜可怕,想當然就能被扣上謀弑的罪名,索額圖怎能不心驚膽戰。

    胤礽是對的,明知在鹿尾一事上自己被冤枉,也絕不輕易動乾清宮的人,隻是懇請父皇相信自己。坐在那個俯瞰眾生的位置,皇帝不在乎有沒有冤枉人,時刻繃緊帝王的神經的是,有沒有人會害朕,有沒有人要奪位。

    索額圖本也是懂得其中的利害,隻可惜,一時替太子不值,便毫不吝惜撒出銀兩極盡收買禦膳房、禦茶房的小吏、太監。並非為了打探皇帝的生活起居,而是試圖篩查出哪些人經手過鹿尾,找出是誰從中作梗。

    這下弄巧成拙,被皇帝察覺,視作妄圖觸碰皇帝無法容忍的警戒線,索額圖闖禍了。

    到底是禦前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索額圖硬是飛快轉動腦筋,臨時編出了一套光彩動人的說詞。